「東南方怎麼回事?」安遠縣城之中,得到士卒回報的楊離臉色凝重的看著東南方一片通紅的天空,心中一陣緊張。
「不好,那里是游子遠的救援騎兵所去的方向,難道?」楊離頓時眉頭緊鎖,心中擔憂不已,但此刻的他,也無能為力,只能希望那里不是因為游子遠出事的緣故。其余諸將,也是擔憂不已,但此刻,他們能做的也是默默的祝願。
「我今晚是不是做錯了?應該不派援兵的,等到明日天亮再做決定?不,雲峰鎮被攻,我豈能毫無所動?可是……」楊離左右的思慮著近萬的決定,總是感覺派出援兵這個決定,做的不對。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于事無補,只能希望游子遠和他的一千五百人沒事。
「快些審問俘虜,搞清楚狀況!準備下一步行動!」顏胥厲聲說道。山坡兩側的騎士順勢饒過山谷,奔到陷馬坑的後方,開始審問其那些躲過焚燒命運的靺鞨軍騎兵士卒,準備著他們的下一步計劃。
鎮西數里之外起火,雲峰鎮自然也看的清楚,雲峰鎮守將爾泰也一陣擔心,蓋因那個方向是安遠縣城前往此地的通道。不過隨後,爾泰就不在擔憂,一臉的輕松,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因為,他看到了,城外燕軍有少許的騷亂。
「燕軍異常?看來,這放火的不應該是燕軍,援兵來了?因該是吧!」爾泰暗自說道。
半柱香之後,直見西北方有一條火龍殺來,頓時讓北門的燕軍一陣騷亂。
「大人!是我們的援兵!準備打開鎮門吧!」副將大喜道。
爾泰搖頭說道︰「等等!還是等他們靠近了再說,誰知道是不是燕軍的詭計?讓士卒們在門後準備,如果是我軍援兵,就打開鎮門。記住,沒有我的號令,不得私自行動。」
片刻之後,一彪人馬從西北而來,沖破燕軍的軍陣,殺入雲峰鎮北門之下。
「爾泰將軍可在?我等事游子遠將軍麾下,特奉楊帥軍令,前來救援,請打開鎮門!」一個百人長模樣的軍官急聲大喊道。
爾泰從城頭看去,只見來援軍隊確實是靺鞨軍,而且身上衣甲破亂,似乎經歷過激烈的戰斗之後的情景,但他並未看到游子遠。于是大聲說道︰「游子遠將軍呢?」
百人長急聲道︰「游將軍在來援救的途中遭遇燕軍襲擊,深受重創,此刻應該在後面。將軍,還請……」
「爾泰將軍!為何還不打開鎮門?你這是什麼意思?」一聲怒喝從百人長身後傳來。
爾泰抬頭一看,這次倒是熟人,是游子遠身邊的五百人長中的一個,在其身邊,數個士卒抬著一個人,爾泰從火把的微光之中,分明的看到,那時游子遠。
「將軍息怒!我家大人因為游將軍重傷,故而……」
爾泰一擺手,道︰「本將軍不會和他計較的。」
見到游子遠,也見到游子遠身邊的五百人長,爾泰心中一松,大喝道︰「來呀,打開鎮門!」
鎮門後面的守軍立刻將堵死鎮門的泥石挪開,緩緩打開了鎮門,而鎮門之外的靺鞨軍,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大人,鎮門打開了!」五百人長小聲的說道。
「進去,靠近爾泰!不要耍花招,也不要表現異常!記住,要像往常一樣,接近爾泰即可。」五百人長身邊一個略顯高大的士卒說道。
「是!大人,那……那先前所言……」五百人長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放心,此戰之後,我們回放你走的,願意加入赤狼營還是離開,你自己選擇。進城!」
听到身邊這士卒的話,五百人長這才放下心來。隨即又看了看身邊被士卒抬著的游子遠,心中一陣哀嘆。雖然游子遠還未死,但其實和死了沒聲兩樣,現在已經是昏迷過去了。
「莒山,你們的將軍是怎麼回事?」來援救的靺鞨軍騎兵急速而入,奔入雲峰鎮之內,而雲峰鎮守將爾泰也趕下城頭,前來查看游子遠的情況,畢竟,游子遠身為和自己等級餓的將軍,且來援救自己之時,深受重創,他自然不能無動于衷。
「問你話呢?啞巴了!」見周圍無人回答自己的問題,爾泰怒聲喝道。
「他就是雲峰鎮守將?」
「回大人的話!他就是雲峰鎮守將爾泰。」五百人長敬聲答道。
見自己詢問,無人回答,而別人問話,這個五百人長卻急聲應對,且還是詢問自己。當下,爾泰抬起頭,怒聲喝道︰「你是何人,膽敢……」
還未說完,爾泰就臉色蒼白,之間周圍隨自己下來的親衛士卒早已被人用弩箭指著,下了兵刃,而自己身邊,同樣是數支弩箭對著。這種小巧的手弩,靺鞨軍之中是不會有的。
「你……你們是什麼人?為何……」爾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明白為何同為靺鞨軍的援兵,要用弩箭對著自己。
「我們不是你的援兵!投降吧,我們是燕軍!」五百人長身邊那個略顯高大的士卒盯著爾泰,沉聲說道。
「投降?妄想!爾等身為靺鞨人,竟然屈膝與燕軍之前!你等不配……」
「噗嗤……」爾泰的人頭滾落在地。
「聒噪!給城外的步卒傳訊!進城!我們也開始行動吧!」
「嗚嗚嗚……」號角聲猛然響起,守城士卒不明所然,但剛剛進城的靺鞨軍援兵,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長布,在自己的胳膊上一綁,隨後,揮起長刀向著城內的守軍殺去。
「噗……」「你……為什麼……」
倒下的士卒到死也不明白,為何剛才還和自己有說有笑的人會突然向自己揮起彎刀。
不僅是他,整個雲峰鎮霎時間陷入混亂,不僅是進城的赤狼營所為,更重要的是,守軍之間也彼此不再相信,不再信任。因為殺自己的都是靺鞨人,不是漢人。他們誰也不知道,身邊的袍澤會不會在自己的背後捅刀子,霎時之間,整個雲峰鎮就徹底亂了起來,至于守城,誰還在乎呢?
直到營州軍、怒鋒營殺入城內,靺鞨軍守軍還在彼此的殺戮著,當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赤狼營。只不過赤狼營可以彼此看出身份,而靺鞨軍就不行了,在黑夜里,看到對方,不管是誰,都小心翼翼,敵視而立。而赤狼營就在其中添柴加油,制造混亂。至于那五百僕從軍,早已被眼前的情況弄到不明所以。但僕從軍統領張磊,還是從眼前的情況之中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立刻讓部下士卒聚在一起,不攻擊,別惹事,固守原地。而無論是守城的靺鞨軍還是赤狼營,都沒有去理會他們,直到燕軍入城,他們也明白,雲峰鎮現在已經被燕軍攻下。
「僕從軍?你等可願意歸降?」趙芒來到城北,看著不倒四百的僕從軍士卒,沉聲問道。
張磊苦笑道︰「不是我等不願,而是我等親人俱在安遠縣城,一旦我等歸附與你,我等家人,必遭刀兵之禍。」
趙芒沉吟了片刻,道︰「既如此,你就收攏你的部下,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營中,所需物資,自有我燕軍提供,直到攻破安遠縣城之後,你等再做決定。」
「謝大人體諒,我等絕不會給大人添麻煩!」張磊感激的說道。
「我也希望你不要給我添麻煩,否則的話,我也不在乎我的倒刀下在多添四五百人命!看你挺聰明,想來,也知道我們是誰了!我想,你不會做出不明智的事情來得。」說完,轉身離去。而四百多僕從軍士卒,也被繳了兵刃,收攏在燕州府西北側的大營之中。
「大人,他也太囂張了,竟然……」張磊身邊一個士卒氣呼呼說道。
「閉嘴!你知道他們是誰嗎?」張磊眼色嚴肅的說道。
「不就是平州府的府軍嗎?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也曾是營州府的府軍。」另一個士卒沒好氣的說道。
張磊冷笑道︰「你也說了,我們曾經是營州府的府軍,而現在呢,是百姓人人唾罵的叛徒。再者,對方也不是平州府的府軍,而是燕州府的火麟軍,我希望你們都給我老實些,火麟軍可是殺人不眨眼,連彪悍的靺鞨軍,都被他們殺的鬼哭狼嚎,你以為他們還在乎區區五百人的僕從軍?」
「火麟軍?不……不會吧」最開始說話的士卒顫聲說道。
「火焰披風,除了火麟軍,其他的軍隊不會有這個標志。好了,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這里,如果還想見到你們的家人的話。」說完,扭頭回了軍帳。
「大人,那個張磊似乎看出我們的身份了,他老是盯著我們的披風觀看。」楊虎笑著說道。
「是啊,挺有眼光的,要是佔據安遠縣城,此人到時可以培養一下。」趙詢淡淡的說道。「好了,留下營州軍和五百怒鋒營士卒,其余的立刻趕往長平鎮,我們要在今夜破掉他。對了,我們打出的旗號是平州府的燕軍,暫時不要亮出火麟軍的旗號。楊虎,你也留下,協助李旭李校尉,給我以最快的速度,平定雲峰鎮的騷亂,同時讓百姓協助我們。」
留下五百怒鋒營士卒之後,趙芒帶著剩余的五百騎兵匯合赤狼營,有向著西面,疾馳而去,他們的下一個目標,自然就是長平鎮。只要破了長平鎮,安遠縣城基本之上就陷入了孤城之地。趙芒的本來計劃是直撲安遠縣城,但安遠縣城守軍較多,城高池厚,攻取不易,且僕從軍無法起到重要作用,故而,先解決安遠縣城的兩翼。
不要看只是兩座簡單的鎮子,但攻打並非易事,每個鎮子都有鎮牆三米五以上近四米的高度,且只有兩座鎮門。除了南北兩側,東西兩側皆是陷坑,無法展開攻擊。強攻不是不行,只是己方並無雲梯器械,再者也不能有太大的傷亡,故而,只能智取,不能死拼。饒是如此,在雲峰鎮短暫的混亂之中,赤狼營也有近百人的傷亡。
今夜的長平鎮雖然未受到攻擊,但君和文同樣緊張萬分,不敢有絲毫疏忽,一直在大廳之中來回走動。先是接到雲峰鎮受到燕軍圍攻的消息,隨後,安遠縣城也傳來消息,已經派出援兵,讓長平鎮小心守御,不可輕出。
看玩笑,就是讓出動,君和文也不敢吶,區區才一千五百守軍,其中還有五百僕從軍,其戰力低下,還是步卒,不堪大用。千人守衛豈敢清楚。生怕也遭到燕軍的攻城,君和文一直焦急萬分,但心中也暗暗自喜,燕軍攻打先的是雲峰鎮,而不是自己駐守的長平鎮。
當然,他這完全不是幸災樂禍,只是他很清楚,五千燕軍將軍給守城帶來的壓力。如果只是普通的燕軍也就罷了,可是從探馬的口中得知。等同人數下,游子遠麾下的靺鞨騎兵竟然吃了大虧,損兵折將。這就說明,對面的平州府之中,出現了一支強大的燕軍隊伍。而很顯然,千余人的守軍,難以守住長平鎮。同時,君和文也在暗罵那些斥候、探馬,為何數千大軍從平州府進入營州府,竟然沒有提前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