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溫文爾雅的秦書容,治軍雖嚴,手腕雖強,卻從不輕易發火,這一個耳光,是他回到秦國之後,第一次失控的表現。
雖然有心或者無心的讓韓十朵去試探楚雲裳,卻也沒有想過要讓韓十朵如此輕易就死,在他看來,韓十朵,還有大用,因為韓十朵的的原名叫——火凰,正是用來牽制各方勢力的一個支點。
可是誰能想到,竟然,就這麼死了!
那個被秦書容一個巴掌扇飛的士兵當場死于非命,又有幾個渾身浴血的士兵,戰戰兢兢的從外邊進來,哆嗦著身體朝秦書容請安。
秦書容冷冷看了幾人一眼,輕吸一口氣,恢復從容之態,淡冷的問道︰「劍侍大人,是怎麼死的?」
「回殿下,劍侍大人,是為楚國長公主楚華韶所殺。」一人顫聲說道。
「楚雲裳?嗯?」
眉頭,遽然皺起,秦書容眼神閃爍,變幻不定。
雖然他有想過,以火凰的武功,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殺死她,但真的確定是為楚雲裳所殺的時候,他反而迷惑了,還有那麼一絲不解。
崖山神殿之內四大護衛,火凰乃是其中之一,雖然楚雲裳並非四人之一,可是也和人皇有著剪不斷的關聯,為何,她會朝火凰痛下殺手?
要知道,秦書容也正是知道這層關系,所以才會有意無意的任由火凰挑釁楚雲裳,因為在他看來,楚雲裳顧忌到人皇的臉面,未必敢下殺手。
可是偏偏,就這麼殺了。
秦書容再一想起楚國皇宮,豐寧宮芝蘭室內,楚雲裳斬殺彭飆之事,眉頭,不由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楚雲裳,她到底要干嗎?難道她就不怕得罪人皇,莫非是她要全面開戰嗎?
……
楚雲裳自然沒想過要全面開戰,更沒想過要與人皇正面交鋒,雖然她已經徹底的得罪了人皇,但是眼下,還不是和人皇發生沖突的時候。
但是,有些人,該殺則殺,她第一次走進戰場,也必然要拿一些人的人頭來立威,很不幸,火凰無意間成了她的墊腳石,若是火凰得知她的此種意圖,或許真會死不瞑目。
天空破曉,當樊城之內一夜的驚亂過去之後,丘陵山下,第四第五軍團,則是開始例常的論功行賞!
賞罰分明,方能安定軍心,治軍之道,楚雲裳自是遠不如徐森精擅,但是她也並非需要事事躬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足以傳遞她的意圖。
徐森坐鎮酈城多年,戰功赫赫,只是因為一直被彭飆壓一頭的緣故,一直沒辦法得到提升,他為人鐵血,治軍從嚴,在軍中,有著極盛的威勢。
徐森對戰功的記錄極為苛刻,不容出半點紕漏,是以昨晚雖然大勝,但勝的是軍心,真正獲得實質性獎賞的士兵,並不多。
「殺敵三人,賞銀錢四兩。」
「殺敵二人,賞銀錢二兩。」
「殺敵一人,賞銅錢十貫。」
……
賞罰分明,並不是為了讓將軍樹立親民的形象,而是為了樹立將軍鐵面無私,公正從嚴的一面,無疑,在這方面,徐森做的極好,楚雲裳極為滿意。
而在楚國大軍進行一場浩浩蕩蕩的論功行賞的時候,原本隸屬楚國的樊城之內,來了一個人。
來人出現的聲勢浩大,氣勢威武,一人出現,驚動了秦國的百萬大軍。
來人一身明黃色錦袍,龍行虎步,極具威勢,這人,正是當今秦皇。
秦皇一出現,秦書容立即出城迎接。
父子二人從長相上來看的話,並無多少共同之處,秦書容面色偏陰柔,卻是柔中帶剛,而秦皇,則是面頰削瘦,五官冷硬,不苟言笑。
「見過父皇。」秦書容恭敬行禮。
秦皇擺了擺手,示意他起身,在大軍的擁護之下,一行進入臨時準備的行宮之內。
落座之後,立即有數名美麗的秦國女子如穿花蝴蝶一般上了茶水,而後環繞在秦皇的周圍,眾星捧月。
秦皇極為講究排場,不管到哪里,都是前呼後擁,浩浩蕩蕩,而且他極為嗜血好殺,為人極為嚴苛,稍有不如意之處,就是一個死字。
這一點,秦書容雖然偶有月復誹,但是或許是當年在墨龍國太過一門冷清的緣故,久而久之下來,也是慢慢適應,因為他知曉,秦皇下的那張椅子,早晚,有他的一半。
落座之後,即刻有美俾為秦皇按捏肩膀,秦皇靜坐在龍椅之上,眼楮微微閉起,听著下面的人敘說昨晚發生在丘陵山上的戰事。他一言不發,似是享受,又似是在思考什麼問題。
一會之後,秦皇緩緩睜開雙眼,看向秦書容,似笑非笑的說道︰「容兒,不知你對昨晚的戰事,是何看法?」
秦書容臉色微微一變,低頭說道︰「兒臣部署不利,是兒臣失職。」
秦皇淡然輕笑︰「不過是幾條人命而已,何來失職之說。」
近萬兵馬戰亡,在秦皇眼里,卻不過是幾條人命,當今之世,也唯有秦皇,才敢如此口出狂言,而偏偏,這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卻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父皇宅心仁厚,是為大軍之福。」秦書容輕聲回應。
秦皇呵呵一笑,也不知是否將秦書容這話听了進去,他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美俾退下,又是問道︰「不知容兒對楚國華韶,有何看法?」
秦書容心意一動,他本就覺得秦皇出現在樊城的時機過于古怪,不出所料,果真是為楚雲裳而來的。
沉吟了一會,秦書容說道︰「當日兒臣在明月城時,曾和楚雲裳,也就是楚華韶打過幾次交道,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
「從楚家的草包六小姐到寧王妃,然後再到如今的華韶長公主,這楚雲裳,想不令人印象深刻都難啊。」秦皇面容生動,似是對楚雲裳極有興趣。
秦書容只得接著說道︰「這楚雲裳,的確是一個妙人,當日兒臣擺攤賣字畫之時,她曾一語道破天機,給兒臣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後來……」
秦書容逐字逐句的,將發生在墨龍國內的事情,說給秦皇听。
秦皇听的眼前大亮,一拍象牙椅背,感嘆道︰「容兒,這楚雲裳,若是生的男兒身,必然是你今世的勁敵!」
秦書容不清楚秦皇這話是否有別的深意,沒有接話,就听秦皇又是說道︰「可惜了,終究是身為女兒之身,即便有楚太後之能,亦是難成大事吶。」
秦書容沒有應和,就听秦皇再次說道︰「容兒,父皇多次為你甄選太子妃,你卻一直看不上眼,莫非,也是和這個楚雲裳有關?」
秦書容心下狂跳,一陣不安,回道︰「兒臣剛回秦國,根基不穩,而且目前戰火連天,不是考慮兒女私情的時候。」
秦皇哈哈大笑︰「這叫什麼話,雖說先國後家,但是有家才有國嘛?我看過楚雲裳的畫像,這個女人,很不錯!」
「不錯!」秦書容太陽穴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果然,秦皇一拍手,立即有人送了一幅楚雲裳的畫像過來,畫像展開,正是楚雲裳撕開人皮面具,極致綻放的美艷。
秦書容雖然早就見過畫像,現在一看,還是輕輕的吸了一口氣。
這個女人,的確是有著過人的資本,足以令天下梟雄為之瘋狂。
秦皇將秦書容的反應盡皆眼底,滿意的笑了,說道︰「容兒,是時候給楚雲裳送上一點厚禮了,你覺得呢?」
「是!」秦書容回應,後背冷汗涔涔。
至于這份厚禮是什麼,不用明說,二人均是心里有數。
……
酈城將軍府內,徐森站在楚雲裳的身側,鄭浪、馮秋以及孟固八人,恭敬的站在楚雲裳的身前。
楚雲裳以一戰之功,在軍中威勢大漲,也是令的群臣俯首,對她在好奇之余,更是多了幾分敬畏!
「秦皇親臨樊城,大張旗鼓,不知諸位將軍,對此事有何看法?」楚雲裳問道。
鄭浪說道︰「在長公主的調遣下,第七第八軍團鎮守武城和遷城,大大的打亂了秦軍進攻的節奏,想必秦皇親臨樊城,是為振作秦軍的士氣而來。」
楚雲裳微微笑了,卻不點頭,而是看向其他人,馮秋知道該自己說話了,他比較老成,沉吟著說道︰「恐怕,真正的大戰,要開始了。」
楚雲裳眼前大亮,說道︰「秦皇為人好大喜功,卻又心機深沉,他出現在樊城,絕然不僅僅是為了為秦軍打氣,一如馮將軍所言,近日之內,秦國,恐怕要全面進攻了。」
「怎麼會?」鄭浪的心微微一顫。
楚雲裳一擺手,聲音冷了幾分,說道︰「鄭將軍,戰場之上,沒有僥幸,戰機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這一點,切記。」
鄭浪被楚雲裳教訓,原本有些不服氣,卻是听徐森笑著說道︰「剛才忘記說了,微臣不久前得到消息,秦皇已然返回咸城,臨走之前,附送了秦太子一份大禮,大禮是一幅長公主的畫像!」
殿內諸人听的這話,登時臉色大變,孟固張了好幾次嘴,終于說道︰「秦國,欺人太甚!」
贈送長公主的畫像,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即便孟固是個粗人,也是看出了其中的一些端倪!
畢竟,若是楚雲裳生為男兒之身,贈送畫像,便是不倫不類,但是生為女人,又是一個驚世月兌俗的女人,一幅畫像,實在是有太多可以聯想的地方。
楚雲裳卻是不以為意,輕聲一笑︰「無妨,畫像哪里有本人好看,本宮倒是期待和秦太子一見,順便,問他一個問題!」
諸人面面相覷,不知楚雲裳這話是何意思,就听楚雲裳又道︰「不出意外,三日之內,我們必然和秦國大軍,有連續幾場大戰,本宮希望你們積極做好準備,全軍動員,不得有一絲的懈怠。」
「是!」諸人面色凜然,大聲回應。
雖然楚國和秦國之間的戰事還未曾完全的蔓延,但是秦皇的出現,卻是一個極為危險的信號,令的幾人心里都隱隱冒出一個想法,或許,決戰就要來臨了……秦國大軍全面進攻,畢其功于一役的一戰,就要打響!
到了第三天,大軍,從酈城出發。
嘹亮的號角聲吹響,響徹雲霄。
在楚雲裳的連番布局之下,楚國大軍,連綿數里,威勢浩蕩,氣勢凜然。
楚雲裳親自帶領第四軍團,趕往前線,同一時間,前期布局在武城流雲山和遷城風水井的大軍,全面調動。
噠!噠!噠!
大軍過處,大地如同水波般震動,一股強烈的震動,從東邊傳來。
同一時間,秦國大軍,從西面,洶涌而來,對武城和遷城,發動進攻。
秦軍戰列之中,一輛青銅馬車上,秦書容一身麻衣,在冰冷的鎧甲光澤的映照之下,分外顯目。
站在他身側的,是如鐵柱一般靜立不動的厲平。
「殿下,開始了。」厲平面無表情的說道。
秦書容微微頷首,而後,不知怎麼的就笑了笑,他問道︰「厲將軍,你猜猜楚國長公主現在在做什麼?」
厲平說道︰「不用猜,早有前方探子傳來訊息,楚華韶正領軍朝武城方向而來。」
武城和遷城兩座城市,兩線進攻,秦書容就在武城的戰事上,楚雲裳領軍直奔武城,用意不言而喻。
秦書容嗯了一聲,想起馬車之內,秦皇贈與他的畫像還在,不知為何,心頭有些燥熱。
他在想,自己拒絕秦皇納太子妃的建議,當真是因為當日一見楚雲裳而迷了雙眼嗎?
秦書容是一個極為淡薄的人,外人,輕易難以走進他的內心,是以,這一句叩問,自然無解。
但是他此時,卻是有意多問一些,又是問道︰「不知在李將軍看來,楚國長公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厲平自是听過秦皇贈與秦書容畫像的事情,此時咧嘴笑了笑,說道︰「楚國長公主大有當年楚太後的風範,雖未見過真人,但單看畫像,也是知曉風姿絕世,比之楚太後,猶有過之。」
「你對她好似很欣賞?」秦書容又笑了。
厲平說道︰「因為她值得令人欣賞!」
值得令人欣賞,這是一句很值得回味的話,但是秦書容,卻是閉上了嘴巴,沒有再問了。
……
轟隆隆!
大地震動,在一聲聲慘嚎之下,武城之內,楚軍和秦軍,終于交鋒。同一時間,遷城方面,大戰爆發!
「殺!」
秦軍一個個目光猙獰,殺氣騰騰,強行攻城。
「殺!」
楚軍亦是紅了眼楮,浩浩蕩蕩的反殺過來。
鐵蹄飛踏,悲吼不絕,遼闊的大地上,一片刀光劍影。
兩軍相交瞬間,無數人影被拋起,然後化為尸體落下。
「大軍听令,列陣!」
鄭浪立身城牆之下,沉穩的揮動著手里的令旗,沉著布陣。
大軍隨旗幟而動,如流水一般的迅速布陣。
殺伐之聲,愈烈!
一支數千人組成的秦國大軍,帶起一陣刀劍般的厲風,沖入陣中!
「找死!」鄭浪一聲大笑,喝令道︰「困!」
困龍陣,自然是為困龍而用。
咆哮聲聲聲響起,沖入陣中的千人大軍,立時全部喪命。
秦國方面殺紅了眼,有統領高聲大叫︰「該死的,射箭!」
「咻……咻……咻……」
長箭破空的聲音,不絕于耳的響起,困龍陣,立即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又是有密密麻麻的秦軍,沖了進來。
這時,就見秦書容輕輕擺手,淡然說道︰「布陣!」
從困龍陣之內布陣,不得不說秦書容口氣很大,殺心很重,但是厲平,卻是笑了,一揮令旗,傳令下去。
于困龍陣之內的秦軍,大陣啟動。
誅仙陣。
誅仙陣反制困龍陣,局面,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人與馬,盡是大亂,鮮血四下噴射,黃土地,不過一會,就出現數條流著紅血的溪流。
戰場之上,人命賤如草,此時,誰也不會為死去的人有半點慈悲的念頭,一心揮動著手里的大刀長矛,欲取對方的大好頭顱!
誅仙陣和困龍陣圍剿在一起,楚國方面立時變得吃力起來,鄭浪臉色大變,雙眸赤紅。
「傳令,射馬!」他大聲傳令。
厲平也是微微一笑︰「傳令,射馬。」
戰場之上,騎兵的殺傷力最大,而秦國,本就以騎兵名聞天下,哪里是楚國的騎兵可以比擬的。
二人先後下令,效果,截然不同。
「咻……咻……咻……」
第一輪箭雨過後,困龍陣的口子,又是撕開幾分,眼看就要破陣!
「飛龍陣!」鄭浪咬了咬牙,再次命令。
飛龍陣出,騎兵的效用大為下降,厲平看的臉色微微一變,秦書容則是無所謂的笑了笑︰「只是一個小小的開始而已!」
秦書容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戰場上的局勢,卻是再也難以控制,雙方士兵絞殺到一塊,戰況,空前慘烈!
這場戰爭,一直延續到當日的傍晚,兩軍鳴金收兵,各自退下,雙方互有死傷,但是楚國方面的死傷面積,卻是更大,鄭浪的臉色,很是難看。
而這時,楚雲裳親率第四軍團,匯合第八軍團,出現在了武城之內。
第二天第三天,彼此持續交戰。
第四天.楚雲裳終于出現在了城牆之上,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秦書容,與此同時,秦書容也看到了她。
二人皆是面無表情,眼中,卻是隱含戾氣,真正的戰爭,從這一天,才是真正的開始!
大地上煙塵滾滾,轟隆隆的馬蹄聲響響徹天際,楚軍和秦軍兩道人流,再次撞擊到了一塊。
「殺!」
秦軍騎兵飛速沖來,勢不可擋。
楚雲裳站在城牆之上,冷眼的看著這一切,手里的旗幟,緩緩揮下。
楚國騎兵,立即反沖而上。
雙方各自數千騎兵,絞殺到了一塊,馬蹄嘶鳴,人聲悲吼。
一個沖鋒下來,秦軍沖破了楚國的圍堵,卻不過是只留下了數具尸體。
這時,楚國大軍忽然動了起來,馬背上的精兵,彎腰射箭。
箭矢所指,戰馬嘶鳴,一匹一匹的馬,撲倒在地上。
噠!噠!噠!
秦軍第一輪失利,再次發動進攻。
數千名騎兵一沖而上,從四面八方圍殺而來,試圖將楚軍一網打盡。
秦軍馬蹄過處,楚軍頹勢盡顯,鄭浪臉色大變,而厲平,則是笑了。
但是他沒有看到,楚雲裳也笑了。
手中的旗幟,再次揮動。
原本被反包圍的楚軍,于大亂之中布陣。
陣勢一成,秦國大軍,瞬時如石沉于海一般,前期的優勢,立即消失不見。
人吼,馬叫,此起彼伏!
不出一會,秦軍留下滿地尸體,倉皇而逃。
此時,秦軍大軍後方,青銅馬車之上的秦書容,望著前方混戰的情形,眼中,慢慢多了一抹驚詫的神色。
楚雲裳對戰略戰術的掌控,爐火純青,超乎想象,實在是不像是一個剛剛奔赴戰場的指揮者,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女人。
戰爭讓女人走開,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可是眼下,楚雲裳大有打破這條真理的趨勢。
「楚雲裳,你又一次讓我刮目相看了。」
秦書容接過厲平手里的旗幟,在空氣中劃起一抹波紋,沉聲道︰「傳令,騎兵局部調整,破空陣!」
「是!」厲平應和,一聲令下,立即又有騎兵沖了上去。
「嗯?」楚雲裳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她又是一眼朝秦書容看來,神色微微復雜。
楚雲裳雖然是第一次統軍打戰,但是她畢竟有太多的先知優勢,單單是一本《孫子兵法》,就是這個世界的人不足以理解的。
而且,接連幾場大戰,也是讓她激烈了一些戰場經驗,雖然並不豐富,也足夠用了。
「戰陣調整,北斗陣!」
楚雲裳沉聲下令。
轟隆隆……轟隆隆……
大地震動,兩國騎兵再度絞殺成一片。
「望北斗方位,射箭!」
「咻咻……咻咻……」
長箭破空之聲傳來,秦軍又是留下了滿地的尸體。
這時,青銅馬車之上,秦書容的臉色,終于變了。
他第一次親身領教楚雲裳的軍事才能,也是第一次,為楚雲裳在軍事方面的天賦所震撼!
「蛇形陣!」秦書容再次傳令。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飛矢陣!」
楚雲裳如法炮制,招招制敵于先。
「長風陣!」
「星辰陣!」
二人幾乎是先後下令,各出手段。
楚雲裳身後,徐森見著這層出不窮的陣法,額頭上滿是冷汗。
「長公主用兵如有神,卑職大大不如。」他感嘆道。
楚雲裳的神色,卻是一點都不輕松︰「還不到說這話的時候。騎兵作戰,不過是小範圍作戰,真正的大戰是攻城戰。」
「是!」徐森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感慨良多,心里對楚雲裳的深謀遠慮佩服不已。
楚雲裳心里卻是不輕松,因為她知道,今日,只是一個開始,她已經被秦書容盯上了,以後,只怕不會太輕松。
楚雲裳的確是被秦書容給盯上了,此時,秦書容的視線,就落在她的身上,眸光審視而疑惑,似乎是想認認真真細細致致的將她看透,又似乎只是以一個男人的眼光來打量一個女人。
但是不管怎麼說,秦書容的眼神,都是很奇怪的,而且,絕對不會有多深的好意。
厲平也在打量楚雲裳,他的眼神,自然滿滿的都是憤怒了︰「這個楚國長公主果真名不虛傳,怪不得短短幾天就名滿天下,就連陛下都對她大加贊賞。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她以一人之力,掌控數十萬大軍,而游刃有余呢。」
秦書容倒不覺得楚雲裳是游刃有余,他反倒覺得楚雲裳用兵很細致,或許這正是女人的優點,細致這一點,說是壞事也是壞事,說是好事,也是好事。
壞事的原因是大局觀不強,單單是數千騎兵的對沖或許能夠佔一時的優勢,但如果是大規模的攻城之戰,細致,很明顯是無一絲的用處了。
而且,秦書容還想起了遷城,即便武城一時受阻,遷城方面,也必然手到擒來的。
但是很快,秦書容就發覺自己有點天真了。
前方戰報來的很快,遷城方面的秦國大軍連連失利,前期的試探和沖鋒都被楚軍一舉擊潰,等待著他下最後的攻城命令。
秦書容的臉色,就是有點難看了,厲平的臉色更難看。
「姚止平,真是個廢物!」厲平可沒秦書容的涵養,破口大罵。
姚止平,就是另外一支秦軍的統軍,秦書容也想罵上一句,終歸是沒罵出來,他隱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似乎,被楚雲裳給耍了。
「殿下,下令攻城吧,卑職願作先鋒!」厲平咬牙切齒的說道。
「現在攻城,還不是時候。」秦書容輕輕搖頭,說道︰「再派一萬騎兵,多線騷擾。」
「殿下,這……」厲平大是不解。
「去!」秦書容冷聲下令。
厲平無法,只得傳令下去,很快,一萬騎兵卷起滾滾煙塵,朝武城城門沖去。
這支一萬人的軍隊,分成四股力量,四線騷擾,威勢驚人。
但是很快,四股力量,全部都被打散了,楚國方面並未派出騎兵對沖,而是下令放箭,如雨水一般的箭雨之中,騎兵被迫退散。
厲平的臉色更難看了,秦書容的眼角,則是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他想,他抓住了楚雲裳的弱點了。
這時,徐森也是疑惑的問楚雲裳︰「長公主,秦軍想要干嗎?」
楚雲裳微微一笑︰「不管他們要干嗎,你們按照我前期的步驟執行就是了。」
徐森不解,再問道︰「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呢?」
楚雲裳不予解釋了,對勁還是不對勁,很快就會見分曉的。
……
「攻城!」
大手一揮,秦書容發出最後一道命令。
以騎兵為掩護,數十萬秦軍,蜂擁而來,前僕後繼,沖向武城。
武城之內,上至統領,下至士兵,皆是臉色大變。
決戰,來的如此之快。
可是楚雲裳卻是知道,這遠遠不是決戰,依照秦書容的性格,他萬萬不會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這一戰看上去規模很大,實則,不過只是飯前的點心罷了。
當然,雖然是點心,也不能讓他有好胃口吃下去,至少要倒了他的胃口才好。
秦書容的胃口很好,也不擔心被倒胃口,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有著無人能及的耐心和毅力,表面上來看,大軍強行攻城,是招式用老無招可用的表現,但是對他而言,決然不是,誠如楚雲裳多說,這只是一道飯前的點心。
至于這道點心最後被誰吃了,還得再看看。
馬蹄聲,腳步聲,呼喝聲,轟隆隆的響聲,如雷鳴一般響徹天際,如潮水一般的秦軍迅速逼近,楚國士兵也是急速的運轉起來。
在騎兵和步兵的配合之下,城牆之上,飛箭和飛石,作為呼應,迅速和秦軍戰到了一起。
風生,四起!
「唰!」
隨著秦書容揮動手里的旗幟,秦軍迅速變換陣型,分成無數小隊,朝著武城包抄而去。
戰爭的節奏立時加快,戰況,也是變得愈發的慘烈。
「射箭!」這是楚國方面發出的聲音。
「殺!」這是秦國方面發出的怒吼。
沒有人後退,更沒有人猶豫,兩軍,迅速混戰到了一起,一往無前,似乎要拼個兩敗俱傷。
楚國的兩千兵馬,不知何時淹沒在了秦軍近八千人的人還中,咆哮聲,戰馬嘶鳴聲,響成一片。
血色如雨幕,鋪天蓋地。
地面被染紅,士兵身上的鎧甲,也盡皆染紅。
秦軍數十萬大軍和楚軍數十萬大軍交戰在前,一條一條人命,分分秒秒的蒸發,即便楚雲裳早有心理準備,依舊是看的臉色僵硬。
戰場的殘酷,以流血的方式,淋灕盡致的呈現在她的面前。
「退,快退!」賀雙一聲怒吼,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刀光閃耀,照亮了滿天血光,惡狠狠的,朝著賀雙的脖子上砍去,大好頭顱,高高飛起。
刀光不絕,連綿成一片,再次斬落向其他的楚軍。
「攔住他!」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句,聲音剛剛喊出,就是鮮血從脖子上噴灑出來。
「退,快退。」有人心寒了。
可是,戰爭的殘酷性,遠遠不止于此。
幾乎是同一時間,相隔很遠的另一處戰場,楚軍在前期佔盡優勢之後,被秦軍反包圍,人命,一條一條收割,演奏一曲悲歌。
夏日的午後,因為這血,而陰霾籠罩,充滿了寒意。
厲平見著這樣的一幕,看的興起,一聲大笑,手起刀落,隨手斬下一名楚國士兵的頭顱,神采飛揚。
秦書容唇角微微飛揚,也是有那麼一點志在必得的得意。
「咻咻……咻咻……」
飛箭如雨,戰事,延續,戰線越拉越長。
「反攻!」
就在這時,楚雲裳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陰冷的笑。
「轟!轟!轟!」
一陣爆炸聲,突兀的響起。
巨大的暴炸聲,如同天崩地裂。一股狂暴的氣流橫掃四方。
原本佔了優勢的秦軍,立即被炸的四分五裂,不成陣型。
「怎麼會,有炸藥!」
秦書容臉色大變,從未如此驚慌過。
厲平也驚住了,連聲道︰「不可能,他們怎麼會有炸藥!」
有楚雲裳在,自然一切皆有可能,炸藥這種東西,這個世界無法造出來,但是對她而言,卻是毫無技術含量。
而且,她之所以現在才亮出底牌,本就是要打秦軍一個措手不及。
不管是前期故意針對武城和遷城兩城的布局,用來打亂秦軍的軍心,還是今日層出不窮的各種戰術,甚至是現在的炸藥,她的目的只有一個,不是為了戰敗秦軍,因為她知道,兩國之間若真要分個勝負,勢必會有一場曠世日久的戰爭,秦國拖的起,楚國,卻是拖不起。
那麼,必須迎頭一戰,不管勝負,直接打到秦軍的痛處,打的秦軍有苦不堪言。
事實證明,這一招,奏效了。
當然楚雲裳也是清楚自己的不足,那就是大局觀不夠,若然不是如此,今日楚軍的犧牲還會盡可能的縮小。
「退,全軍撤退!」
秦書容不是怕,而是心寒了。
厲平心有不甘,但是命令已然發出,只得如實傳令,很快,秦**隊,蜂擁而撤,如烽煙一般的散去,只留下滿地的尸體。
同一時間,遷城方面,在炸藥的威懾之下,姚止平被炸成重傷,也是倉皇而退,楚國方面雖然傷亡慘重,但是這一戰,還是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長公主千歲。」
「千歲!」
「千歲千千歲!」
……
所有的楚國士兵,熱淚盈眶的高呼,楚雲裳看著這些楚國的子民,心里感慨深深。
徐森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滿臉唏噓的說道︰「長公主,我們贏了。」
「不,這只是一個開始。」楚雲裳反而搖了搖頭,因為她清楚的知道,秦書容不好對付,也不會如此就言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序幕的拉開,她不能懈怠。
「召喚各位將軍統領前來,有要事商量。」楚雲裳直接下命令。
「是!」徐森敬了一個軍禮,親自安排去了。
……
就在楚國方面,慶祝這一場極為難得的階段性的勝利的時候。
窮山惡水之中,一個青衣男人,一路走過。
即便一路跋山涉水,旅途勞累,青衣男人的身上,依舊沒有一絲風塵之氣,他的俊秀唯美,無處不在。
俊朗的眉,清麗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烏黑如練的長發,一身樸素的青衣,遮掩不住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中正平和之氣。
他不是仗劍高歌的俠士,卻又有著無人能及的風骨,他看似落寞不羈,卻又有著令天地黯然失色的自信和從容。
如同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一般,他的臉上,永遠都含著一抹慈悲寧和的笑,不染一絲的煙火之氣。不在俗世,卻心懷蒼生。
青衣男人,從東海蓬萊仙殿而來,躋身俗世,恩澤萬民。
他一路走來,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懲惡揚善,肅反撥正。
他不是神,卻有著神一樣的容顏和胸懷。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他是無雙公子——凰無雙!
這一天,無雙公子從東海蓬萊走出,一路南下,且行且停,卻是平地起風,天下局勢,漩渦滔天。
天下風雲,齊匯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