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雲裳看來,高人,都是有高人風範的,因為她沒有高人風範,所以,她不是高人。但她不是,無雙公子則必須是,但無雙公子的這句將她打落十八層地獄的評價,明顯和高人風範八竿子打不著,甚至,讓無雙公子身上的那層神秘的光環都黯然失色不少。
楚雲裳從來不曾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卻也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惡人,惡人是沒有良知和底線的,但這些,她都有。所以她雖然可以稱的上是壞人,但她畢竟,還良知未泯,而大奸大惡不仁不義這八個字,無疑是剝落了她身上所有的光環。
這一點,她如何會服氣?
原本楚雲裳以為既然明玉山莊的青衣僕人安排好了他們的一切,無雙公子應該不會這麼早出現才對,至少也要等到明天。
但萬萬沒有想到,無雙公子會出現的這麼快,而且,甫一出現,就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來了這麼一句,如何不令楚雲裳郁悶的要死要活,那種初見無雙公子的喜悅,霎時沖刷的干干淨淨,對這個笑的慈悲寧和的男人,多了幾分審視和警惕。
她一句為什麼,反問的很不客氣,只是意外的是,無雙公子並沒有生氣,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笑的輕松愜意,似乎並沒有將楚雲裳惡劣的態度放在心上,也沒有認識到這麼一句評價,對別人,特別是一個女人帶去了什麼樣的傷害。
無論刮風下雨,無論天霜雨雪,他臉上的笑容,一直不變,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影響到他的心情,也沒有任何事是讓他放在心上的。不過此時他的笑容之中,有著那麼一丁點的惡趣味。
是的,很難想象,大智若妖的無雙公子,竟然會流露出這樣的一面。
楚雲裳看在眼里,大感不可思議,卻不好多問,這讓她憋悶的要死要活,有些惡趣味的在心里想,也不知道睡覺的時候,他的臉上是不是也帶著笑容,若真的有,這個男人,不是神仙,就是惡魔。
但好在,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無雙公子沒有著急回答楚雲裳的問題,並非不屑,而是習慣使然。
他是一個驕傲的人,即便他擁有一顆心懷蒼生的心,但這並不等于,他心底永遠是無私的,真正無私的人不存在,若有人說自己大公無私,要麼是一個謊言,要麼,說這話的人,是一個白痴。
無雙公子自然不是白痴,更不需要謊言。
無雙公子的有兩個稱號,一個叫玉公子,一個叫智公子。
玉公子指的是他氣息溫和,容顏如玉;智公子則是指他智深如海,大智若妖。
如玉的溫和,如狐的算計,這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但在無雙公子的身上,卻又那麼的協調,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無雙公子沒有直接回答楚雲裳的問題,而是拿手指了指頭頂上的五個大字,輕聲問道︰「忠孝禮義信,你看到了什麼?」
眉頭微微皺起,楚雲裳再次看了一眼,不解的問道︰「什麼意思?或者,你需要什麼答案?」
無雙公子搖頭,微笑道︰「不是我需要什麼答案,而是你遵循自己的本心,給我一個答案。」
「很重要嗎?」
「很重要。」無雙公子點頭,笑眯眯的樣子極為期待。
楚雲裳猶豫了一下,說道︰「忠孝禮義信,對國是為忠,對父母是為孝,是外人,是為禮,是原則,是為義,對朋友,是為信!」
掌聲響起,無雙公子笑道︰「說的沒錯,還有其他的嗎?」
楚雲裳的眉頭皺的更深,總覺得無雙公子的問話並不簡單,或許不僅僅是拘泥于字面上的意思,她不敢輕易回答,又是看了一眼,這才緩緩說道︰「你剛說讓我遵循本心給你一個答案,莫非,這是一個針對我的測試。」
無雙公子的笑聲清雅爽朗,絲毫不掩飾對楚雲裳的贊賞之意︰「你果然是一個聰明人,沒有讓我失望。這的確是給你的一個測試。」
他話還沒說完,楚雲裳就接過了話題,說道︰「但是,我並不合格。」
正是因為不合格,所以才會有大奸大惡,不仁不義這個評價。
盡管楚雲裳不喜,但也必須承認,無雙公子為人處世的風格極為詭異,無跡可尋,舉手投足之間,皆大有深意,讓人防不勝防,難以琢磨。
「也說不上不合格,畢竟,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停頓了一下,無雙公子接著說道︰「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里,不過現在,給你一個解釋。」
無雙公子一直笑著,但是說話的語氣不同,他臉上笑的含義也不同,有時候笑的深邃一點,有的時候笑的溫和一點,有的時候,則是皮笑肉不笑,但是不管是哪一種笑,都一點不影響他周身的氣質。
這是一個與眾不同的男人,因為不同,才顯赫奪目!
「請講!」楚雲裳也極為好奇這一點。
無雙公子眯著眼楮笑道︰「我令青衣僕人將你們五人分開,分別帶入不同的庭院,這本身就是一重考驗,不過每個人考驗的方式不一樣,針對你的考驗,自然是這個五個大字。」
「原本我以為你一路從明月城趕來,奔波勞累,定然疲累不堪,不太會注意到身邊的事情,卻是沒有想到,你太過警惕,還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五個字。正是因為你看到了這五個字,我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楚雲裳說道︰「如果我沒有發現這五個字,你就不會出現?」
「當然會出現,但不是現在,而是明天晚上。只是,對你會略有些失望罷了。」無雙公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楚雲裳微微一呆,還是沒太明白無雙公子話語里的深意,這五個字,既然是針對她的考驗,那麼,所要考驗的,是什麼?
無雙公子看出她的疑惑,笑著解釋道︰「你一路從院子外面走來,在院子里停留了片刻,然後推門進來,發現了桌子上的熱茶,一路走來不急不緩,非常的謹慎,由此看的出來你是一個心細如發的人,也是一個非常沒安全感的人,因為你隨時隨地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我說的對不對?」
楚雲裳默然點頭︰「沒錯!」
她的確是一個沒安全感的人,安全感不是別人給予的,而是自身實力強大的一種體現,現在有人皇環視在側,她不管在哪個地方,都無法徹底放松心神。
人皇不死,她就一天寢食難安。
好在無雙公子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接著說道︰「如果僅僅是如此的話,那麼你也不過是一個比尋常人多幾分心思的女人而已,並無出奇之處,畢竟,人在立于危牆之下的時候,總會有幾分本能的危機感,直到你抬頭看到頭頂上五個大字的時候,才是你真正與他人不同的時候。」
楚雲裳疑惑不解︰「他們幾人的情況也是如此?」
「不盡相同,但是,你是第一個發現房間里的玄機的,怎麼,有沒有驕傲的情緒?」無雙公子打趣道。
楚雲裳倒是沒想到無雙公子會有這麼一面,但是細細一想,無雙公子也是一個人,並不是神。
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是人就會有喜怒哀樂,這一點,並不奇怪。
而且,一個人高高在上久了,難免高處不勝寒。
不管是無雙公子也好,人皇也罷,但凡強者,都是孤獨的。
所謂考驗,對無雙公子而言,或許,只是一個小小的,比較好玩的游戲罷了。
但驕傲的情緒,她是真的沒有,在這個謎底還沒解開之前,她除了困惑之外,沒有任何情緒。
她搖了搖頭,說道︰「真相是什麼?」
楚雲裳比想象中的更沉的住氣,這讓無雙公子在欣賞的同時,也是小小的吃驚,他笑著說道︰「在你看到頭頂上的五個大字的時候,忠孝二字,你只是一掃而過,禮義信三字,亦是匆匆一瞥。難道這一點上,你還沒有發現問題?」
楚雲裳心神微凜,這個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無雙公子竟然看到了,難道從自己進入房間的那一刻,就落入了他人的監視之中?
盡管這種監視或許沒有惡意,但還是讓楚雲裳不太舒服,她說道︰「是不是如此一來,我就是那個不忠不孝,不禮不義不信之人?」
無雙公子听的這話,哈哈大笑起來︰「你倒是坦白!」
楚雲裳沉下眼瞼,說道︰「其實這麼說,或許也沒錯。」
她不否認,也無從否認。
她本身就是一個比較淡冷的性子,凡事斤斤計較,從來不肯吃虧,別人罵她一句,她不罵,卻是會打回去;別人打她一拳,她就要了那個人的命。
這種性子,無論如何都算不上是一個好人,因為好人,是不會計較,也不會殺人的。
但她殺人,還殺了很多。
楚雲裳的直白,或許是無雙公子始料未及的,沉吟了半響,他才問道︰「楚雲裳,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現在對你越來越好奇了。」
楚雲裳輕聲苦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是不得不說,你對我的評價,很中肯!」
中肯兩個字,她咬了咬牙,表明自己是記仇的,即便對象是無雙公子。
無雙公子並不計較這一點,他說道︰「我這段時間收集了一些你的資料,也听聞過你的為人處世的方式,但始終還是覺得不全面。不過現在看來,大奸大惡,不仁不義,明顯有失偏頗!」
說到這里,他眼光灼灼的看著楚雲裳,一字一頓的說道︰「大奸大惡,大悲大善,無拘無束,無法無天,這十六個字,才是你真正的性格!」
楚雲裳心頭大震,卻是沒想到無雙公子會對自己這麼了解,她抬起頭,看了無雙公子一眼,問道︰「但不知公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小家伙,難道你對這個很感興趣?」無雙公子似笑非笑的說道。
小家伙?
楚雲裳嘴角狂抽,不過想想也對,無雙公子可是和人皇一個時代的蓋世梟雄,稱她為一聲小家伙,並無不妥。
但也正是如此,無雙公子是在提醒她她的身份,歸根結底,無雙公子是驕傲的,她雖然不霸道,但他的驕傲,同樣不容褻瀆。
楚雲裳便是有些頭疼,和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打交道,始終得捏著一把冷汗,不敢完全放開,唯恐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做錯了事,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但話已經說出來,楚雲裳也沒打算收回,不然也擔不起無法無天這四個字的評價,她笑了笑,說道︰「我的確很感興趣,但是說不說,就是你的事情了。」
「倒也沒必要說,你是個聰明人,凡事都能看個明白。」無雙公子臉上笑意不變,無法看清楚他的情緒到底如何。
楚雲裳說道︰「聰明人反被聰明誤的事情可沒少發生,難道公子就不擔心我會看錯?」
「有些人可以犯錯,但有些人,卻不能犯錯。你是第二種人!」無雙公子話說的很直接,不是威脅,只是讓楚雲裳清楚自己的立場。
楚雲裳又是沉默,最終點頭。
「好了,我話說完了。」無雙公子言盡于此,不再多言,轉身即走,留給楚雲裳一個看不透的背影。
楚雲裳看著他離開,眼底一抹青色無限放大,只覺眼前一眨,無雙公子就從眼前消失不見,無意間流露出來的高深武功,讓人心底為之震撼。
這個晚上,楚雲裳一夜無眠。
……
誠如無雙公子所說,這一日,只是一個考驗,第二天一大早,在明玉山莊的客廳,她和墨染塵四人坐到了一起。
桌子上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餐,除了一個伺候在旁的青衣僕人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人。
四個男人皆是風神秀逸,豐姿玉骨,但仔細看,卻又會發現他們的眼底深處有著淺淺的血絲,這預示著他們四人昨晚都沒有睡好。
楚雲裳吃著早餐,時不時的看墨染塵一眼,有些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听齊亦風忽然哈哈大笑,說道︰「早餐雖好,卻沒有白面饅頭,難免吃的不太習慣。」
伺候在旁的青衣僕人恭敬的說道︰「齊皇稍等,我立即讓人下去準備。」
以齊亦風的身份,什麼珍饈佳肴吃不到,怎麼可能會在乎一個饅頭,他故意這麼說,不過是讓青衣僕人走開,留一個說話的空間。
青衣僕人一走,齊亦風的臉色馬上變得嚴肅起來,說道︰「昨天,無雙公子給我出了一道難題,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他沒有說自己的最終選擇,楚雲裳幾人的臉色,卻都是微微一變,蕭慎說道︰「我也做了一題,不過和齊兄的不太一樣,我的是權財美色。」
秦書容沉吟了一會,也不隱瞞,簡單直接的說道︰「家國,天下。」
墨染塵皺了皺眉,說道︰「生,死!」
楚雲裳也是將自己的選擇題說了一遍,但看向四人的臉色,卻是一連幾變。
他們四人,身份不同,所出的考驗也是不同。
齊亦風是一個有大野心的人,一心揮師南下,踏平墨龍國,開疆闢土,是以才會有江山美色的選擇題。
蕭慎出身江南商業世家,富可敵國,又是濁世佳公子,風流瀟灑,權財美色亦不為過。
秦書容的考驗題楚雲裳雖然有點困惑,卻也並非完全不能理解,畢竟秦書容淪為墨龍國質子十五年,對權勢有著極強的渴求**,自然是希望一手大權在握。
但墨染塵的選擇題,雖然只是兩個字,卻是在楚雲裳的心底,掀起了軒然大波。
不只是她,齊亦風三人看向墨染塵的眼神,也是極為古怪。
生死!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又是道盡了一切。
有些人活著,卻生不如死,如墨染塵。
所以,這個選擇題,對他而言,乃是一個極難的念題。
因為,墨染塵的生死,並不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的,他身上的舊疾時有發作,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楚雲裳也有發覺。
或許哪一天,墨染塵就會被動的去做這個選擇,可是,到底選擇生,還是選擇死,或者說,沒有選擇,一切,全憑天意。
猶豫了一下,蕭慎說道︰「墨兄的選擇是什麼?」
問完之後,蕭慎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問的太傻。
墨染塵唇角微微勾起,笑的漫不經心︰「我還不想死。」
桌子底下,他的手伸過去,將楚雲裳的小手緊緊的握在掌心,不想死,並不是因為怕死,而是因為,他不能死,他要給她幸福,他要與她相守一生,白頭偕老!他還要讓她給他生孩子,他還有這麼多事情沒有做完,怎麼可以死?
就算是上天不公,要剝奪他的壽命,他也要逆天改命!
這不是狂妄無知,而是必然的信念,情之所鐘,情深不悔,就算是死神的鐮刀,也無法收割他的性命。
如果哪一天他死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楚雲裳離開了他。
可是,會有那一天嗎?
墨染塵沒有問楚雲裳,但他相信,不會!
氣氛有些凝重,齊亦風呵呵一笑,說道︰「為什麼沒人問我選什麼,難道我的這個選擇題比較無趣?」
「以齊兄的性格,自然是醒掌殺人權,醉臥美人膝,江山美色一把抓。」秦書容悠悠說道。
齊亦風哈哈大笑︰「秦兄不愧是我的知己,當浮一大白!」
齊亦風好酒,一日三餐必須有酒,特別是早餐,更是要大飲,無酒不歡。
無雙公子對幾個人的生活習性極為了解,各個方面都有準備,無可挑剔。
齊亦風喝掉一大杯酒,滿意的咂了咂嘴,說道︰「秦兄不知是何選擇?」
秦書容的眉頭微微挑起,旋即微微苦笑︰「我不知道。」
他沒有選擇。
這個回答,令的齊亦風微微一怔,他將家國天下四個字念了念,就是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氣氛又是沉寂下去,蕭慎喝了口茶,笑呵呵的說道︰「我這個選擇比較簡單,我不貪權不戀勢,亦不需要傾國財富,唯一的一點愛好就是美女,是不是有點沒出息。」
他的自嘲,讓楚雲裳翻了個白眼,「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美色如刀,還是注意點好!」
蕭慎笑嘻嘻的說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只可惜,有的時候,連求死的機會都沒有。」
說著這話,他若有若無的看了楚雲裳一眼,他自以為掩飾的很深,殊不知,墨染塵和楚雲裳,都是看在了眼底,就連齊亦風和秦書容都是相視一笑,氣氛,無形之中輕松不少。
腳步聲響起的時候,齊亦風要的白面饅頭終于送了過來,白面饅頭又松又軟,還冒著熱氣,一看就極有食欲。
齊亦風並非是想吃饅頭,但是既然真的送了饅頭來,自然得意思一下,他抓起一個饅頭大口咬了一口,邊吃邊道︰「好吃。」
旁邊的青衣僕人一陣無語,完全不明白這個身份尊貴的男人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嗜好!
……
無雙公子一直沒有出現,吃過早餐之後,齊亦風和秦書容下棋,秦書容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畫架,拉開架勢畫了起來。
楚雲裳和墨染塵手牽著手,隨意在山莊里面散步。
無雙公子是一個妙人,也是一個雅人,山莊的布局從表面上看去並不起眼,但仔細看的話,卻會發現,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是大有講究,妙趣在細微之處。
明玉山莊有一個人工開鑿的小湖,面積不大,流水清澈,水草橫生,幾尾小魚甩尾游動,在風吹起的波瀾里,極為賞心悅目。
一白一紅兩道人影,佇立在湖邊,楚雲裳的頭,依靠在墨染塵的肩膀上,呼吸著墨染塵熟悉而迷戀的清香,貪戀沉迷。
墨染塵的一只手攬在她柔軟的腰肢上,隔著衣裳,感受著那一片柔滑細膩,卻沒有任何的**,有的只是淡淡的感動。
她在,一直在,這就足夠了。
兩個人站在湖邊,欣賞著湖里的風景,而遠遠的,一棟三層樓的小樓上,一扇窗戶打開,有風吹入。
風乍起,吹起了一青一白兩片衣角,青衣人影溫寧慈和,白衣人影溫潤如玉,皆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但氣息,卻截然不同。
在這兩道人影的眼里,楚雲裳和墨染塵,則是變成了天地之間,最美的風景。
手里的茶杯,緩緩放下,無雙公子說道︰「你決定了?」
白衣人影眉頭微微皺起,皺的連那茶水的氤氳熱氣都無法化開開,他輕聲一嘆,說道︰「天下,已然不是十五年前的天下了,人皇執迷不悟,違天下之和,不可取!」
「你和他認識多年,他一直視你為知己,這麼做,會承受很大的壓力。」無雙公子說道。
「正是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我才不能看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白衣人影泯了一口茶水,幽幽一嘆︰「但凡逆天行事者,從無一人善始善終,即便是天下第一人,又能如何?」
無雙公子若有所思︰「這個道理,你懂,我懂,人皇焉能不懂。但人的**是無限膨脹無法控制的。」
「控制不住**的人,就會被**反過來控制,只可惜,人皇始終不曾清楚的認清楚這一點。」白衣人影無奈的說道。
「或許他認清楚了,只是不願意承認。」無雙公子沉吟著說道。
「難道他真的以為自己能夠成功?」白衣人影好奇的問道。
無雙公子微微一笑︰「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又很小,事情的根源,不在你的身上,也不在我的身上,而是在楚雲裳身上。」
「什麼意思?」白衣人影微感不解。
「最後一枚無雙令,在她的手里。」無雙公子斂了斂神,正色說道。
他臉色的笑容,消失不見了,說的很正式,很嚴肅,也很神聖,無雙令,神聖不可侵犯。
白衣人影有些吃驚,略略一想,又是笑了起來,他拿手指了指無雙公子,說道︰「要是你不說,連我都被你騙過去了。無雙令,是你主動給她的吧?」
「什麼事情都要講究一個機緣,不然即便是我有心給她,她也沒有那個氣運得到,這一切,只能說是命數、運數!」
「命數,運數?天下大勢,運數不絕,有些事情,終究是不能做的。」白衣人影又是一嘆,起身,緩緩離開。
一連三嘆,嘆盡了一片苦心和苦悶,也是代表事已至此,仁至義盡。
無雙公子看著白衣人影離開的背影,沒有伸手阻攔,而是朝著楚雲裳那邊看了看,笑的有些苦澀︰「楚雲裳,但願你不要讓我和你師父失望!」
白衣人影,正是雪淵。
雪淵雲游而來,又雲游而去,似乎從沒出現,但無雙公子心里清楚,人皇的這一盤天下大棋,就要收官了!
楚雲裳並不知道雪淵來過,她依靠在墨染塵的懷抱里,貪婪的享受這一片難得的美好時光,好一會,才開口說道︰「殿下,第四枚無雙令,在我這里。」
她從懷里掏出無雙令,小小一枚無雙令,在陽光下,散發出黯淡的光澤。
一枚無雙令,落在不識貨的人手里,不過只是一塊不值錢的廢鐵,但是落在野心家手里,卻是惑亂蒼生的無上利器。
無雙令在太陽的照射下所散發出來的光芒映入墨染塵的眼中,灑月兌如墨染塵,亦是無法掩飾自己的吃驚和震驚,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失聲說道︰「怎麼會在你手里?」
楚雲裳將自己撿到無雙令的經歷說了一遍,苦笑道︰「我之前一直以為是自己運氣好,但現在看來,應該是無雙公子故意送給我的了。」
墨染塵沒有問無雙公子為何會將一枚無雙令送給楚雲裳,他眉頭微微蹙起,思索著這枚無雙令的重大意義,最終,轉移視線,說道︰「不管這枚無雙令是怎麼到手的,無雙公子都欠你一個承諾。」
楚雲裳點頭︰「從我得到無雙令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事情不會太簡單,但是我還是拿在了手里,因為,我要將它送給你!」
送給你!
輕飄飄的三個字,其中的分量,卻只有墨染塵一人知道。
墨染塵臉色微微一變︰「為什麼?」
楚雲裳柔柔笑道︰「傳聞無雙公子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我想他應該有辦法治好你身上的舊疾。」
墨染塵身上的舊疾,一直是楚雲裳心里的痛,她看著他傷,看著他痛,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若可以,她寧願那傷那痛,是在自己的身上,他如此高潔偉岸的男子,怎能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
墨染塵看著楚雲裳的笑臉,心里一片潮潤,激動的情緒在心底不停的翻涌,波濤洶涌的將他淹沒。
他攬在楚雲裳腰上的手,不知不覺的用力,似是要將楚雲裳勒進他的骨子里,唯有如此,才能你中我有,我中有你。
楚雲裳感受到墨染塵的熱烈,俏臉微微泛紅,低聲如呢喃一般的說道︰「你覺得這樣子,好不好?」
她在征詢他的意見,她問的如此繾綣纏綿而又小心翼翼,墨染塵心里卻是一片苦澀,他喉嚨有些沙啞的說道︰「無雙令,應該有更大的用處,不能用在我的身上。」
楚雲裳搖頭,幅度不大,卻異常堅定︰「不,便是天塌上來,山崩地裂,洪水滔天,又與我何干?我只要你,要你活著,要你陪在我的身邊!」
「可是……」墨染塵還要說,楚雲裳的一根手指,輕輕的撫在他的胸口,打斷了他的話,她看著他,眼神炙熱,足以將人融化。
昨日下午無雙公子用忠孝禮義信來考驗她的時候,她交了一份不合格的答卷,並非她真是不忠不孝不禮不義不信之人,而是因為,她心里的情感太過激烈,除了眼前這個男人,她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
唯有情之所鐘,才是她堅強下來的唯一意義!如果唯一的意義沒了,他會死,她亦無法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