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5-04
對院長大人的語言藝術油然升起無限欽佩之意，覺得以自己的水平很應該去守停尸房。甘霖似笑非笑的說︰「感謝組織的信任與保護，以及感謝院長的關心愛護。」
稍怔，繼爾堆起一臉看著是絕對真摯的笑容，院長呵呵笑道︰「小甘啊，你能理解就好啊。去新的崗位上，繼續發揮你業務骨干的作用。」
這尼瑪真是既當婊子還能立牌坊的主兒啊！
對這位把領導藝術升華到如此高度的院長大人，甘霖暗道佩服，又問︰「請教院長大人，不知道太平間有什麼需要我這個業務骨干發揮作用的？」
听出甘霖的諷刺之意，梁思澤卻神色不變︰「比如太平間消毒隔離制度，就必須要嚴格落實，這已經是刻不容緩了。嗯，還有古鵬飛團伙販賣人體器官證據確鑿。為了你的前程，你千萬不要跟他再有牽扯。」
忽略了所有，甘霖讓院長那句「古鵬飛團伙販賣人體器官證據確鑿」話給震傻了，腦子里一片空白。
發現甘霖不知情，院長大人很好心的告訴他詳情。
黑診所不僅僅做墮胎這種小手術，還做人體器官販賣的罪惡生意，早就被警察盯上。經古鵬飛的手，在病人知情或不知情的情況下，靠摘取人體器官非法獲利一百三十萬，這還只是他個人的收入。
對于院長強調古鵬飛的非法獲利數額，甘霖沒有絲毫感覺。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古鵬飛完了，徹底完了！
行尸走肉般站起來往外走，甘霖也沒有跟院長打招呼。
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院長很是和藹的拍著甘霖的肩膀說︰「小甘啊，你也不要氣餒，組織上還是信任你的，我們相信你跟古鵬飛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被院長拍得還回神來，甘霖下意識的看著院長不斷張合的嘴巴，壓根就沒听明白院長大人在說什麼，他的腦子里依舊嗡嗡作響。
「好好在新的崗位上干，干出成績來。」
出院長室的時候，甘霖才听到院長大人即興演講的結束語，他真想問︰草泥馬，收尸能干出什麼樣的成績來？
到底沒有問出來，因為沒有心情理會。對孤兒的甘霖而言現在別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唯一的兄弟古鵬飛完了！
游魂一般的從行政樓里出來，站在連續半月的雨雪之後第一個晴天的陽光下，甘霖感到寒意透骨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急診科實習的葉醫生輕悄的走過來，壓低了聲音問︰「結果怎麼樣？」
「徹底完了。」喃喃的答了句，甘霖也沒有看葉醫生，就兩眼發直的走開了。
葉醫生原地站著，看著甘霖筆直的朝著醫院大門走去，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顯然是內心里在掙扎要不要追上去。沒等她作出決定，總務科的胖子蔡科長大呼小叫的追了來。
蔡胖子在醫院大門口攔住甘霖，神氣活現的說︰「從今天起甘醫生就調到總務科了，走吧，跟我去辦太平間的移交手續。」
心神不寧的甘霖一言不發的跟著蔡胖子走了。
附近的病人與一些不知內情的醫護人員，都詫異的望著這一幕。
有些知道內情，又愛八卦的醫護人員，開始小範圍的傳播甘霖調職的內幕。很快，這小範圍的傳播就形成了軒然大波，很多病人都咒罵起黑心醫生來。
院方很快出面平息了風波，總務科方面還接到指示︰監視甘霖，不要讓他有機會摘取尸體的器官牟利。
不曉得是出于炫耀還是想要交好甘霖，胖子蔡居然把院方的這頂荒唐指示透露給了他，最後還加了句︰甘醫生，你要好自為之啊。
胖子蔡的話，不管是好意還是惡意對甘霖都沒有觸動。他在意的只是古鵬飛犯的罪︰販賣人體器官那是死罪啊！
回想從前，古鵬飛一直像親哥哥照顧著自己。畢業分配，甘霖能夠分到縣人民醫院，也是參加工作一年的古鵬飛，自己的工作調動都沒顧上管，就拿出所有的積蓄請女朋友嚴麗影找關系。否則，像他這樣沒根底的窮小子再優秀也只會被分到鄉鎮的小醫院。
欠古鵬飛的情難以還清，就要眼睜睜的看著他走上刑場，哪怕他罪有應得，甘霖也痛苦得想要撞牆。
甘霖痛苦的揪著自己的頭發，身體縮在太平間角落里的破沙發里，不知道胖子蔡什麼時候離去，也不關心太平間里有哪些人來過。
一般情況下，太平間這邊很少有人來。
甘霖今天調崗，先是來了一撥看熱鬧的，擠在門口議論一番，被胖子蔡驅趕開了。然後，就有急診科的護士陸續送尸體來，前後共送來十一具。
太平間歸總務科管，甘霖現在負責管理太平間，工作就是接收和保管尸體。各科室送來尸體時，應填寫尸體料理單和尸體登記卡，標明死亡時間、姓名、性別與住址。他需要逐一核對之後，再把逐一把尸體放進冰櫃。
算是胖子蔡有人性，知道甘霖心情不好，以工作還沒正式交接為名，從總務科派來兩個臨退休的老頭子幫忙接收了尸體。
兩個不情願加班的老頭子，接收完了尸體，把尸體料理單跟尸體登記卡往甘霖手里一塞，說聲，「甘醫生，這里就交給你了。」兩人就一齊閃了。
甘霖把尸體料理單跟尸體登記卡粗略的翻看一遍。
這些尸體的死因都相同︰高速公路北湖段發生的一起重大車禍。
把每看到一具尸體，甘霖都疑心是古鵬飛，總要認真的驗看尸體的臉，才把尸體放在冰櫃，再把尸體登記卡插在冰櫃外。
最後一具女尸，尸體登記卡上填的是身份不明。也就是說，三天之後，她極有可能被當成無名尸送往殯儀館火化。
女尸的臉雪白，不同于別的尸體臉上的慘白，看上去仿佛睡著了，帶著睡著了的安適與恬靜，那斜挑的眼梢卻帶著一種邪魅的韻味。她，居然就是那個開路虎的野丫頭！
吊燈晃動起來，發出喀喀的響聲，讓甘霖懷疑它是不是馬上就要掉下來。
搖晃的燈影里，女尸的眼皮似乎跳了一下。
甘霖的視線恰好落在女尸臉上，捕捉到她眼皮子跳動的這麼細微的動作。她還活著？他心頭一跳，醫生的使命讓他顧不得再考慮別的，迅速把女尸從冰櫃里抱出來開始急救。
喝了兩口小酒滿面紅光的胖子蔡走了來，走到門口，看到一幕讓他激動得兩眼變斗雞眼兒勁爆八卦︰甘霖抱著一具女尸在親嘴兒！
這平時人模狗樣的甘醫生，看老子總是像看一坨驢大糞，操t大爺的，今天可算讓老子抓到把柄了！
「甘霖，你在對女尸做什麼！」
胖子蔡的這一聲厲吼從太平間門口響起，打破了醫院的寧靜。
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從醫院的各個方向朝太平間匯集，不到十分鐘就把太平間擠得水泄不通。速度之快，簡直像是受過軍事化訓練的。
沒有理會發出那聲驚天之吼的胖子蔡，甘霖繼續給女患者做人工呼吸。
「嘖嘖，甘大醫生還真是色膽包天啊！你不是想說是在給女尸做人工呼吸吧？」胖子蔡自以為很幽默，發出比鴨公叫更難听的猥瑣笑聲。
又送來一具尸體的急診科護士小周經驗豐富，當即吼道︰「死胖子不要滿嘴噴糞！甘醫生就是在為患者作人工呼吸！」
「醫生為女尸作人工呼吸？笑話！」胖子蔡好容易逮到機會抹黑甘霖，怎麼甘心輕易讓小周幫著掩飾過去，打了個酒嗝後笑道︰「這讓我想到一個笑話了。」
圍觀者中有看戲不怕台高的起哄︰「蔡科長想到什麼笑話了，說出來讓大家分享一下。」
有人接話茬，胖子蔡更來勁了︰「話說有個幼兒園的老師教娃們讀英語，她讀a，娃們都跟著讀，她讀b，娃們都不讀了，她就問大家為什麼不讀，有個娃就說︰我媽媽這說是罵人的丑話不準講的。她說︰老師的（中間可能觸雷的敏感句子省略啊，純潔好男們略過，騷男們發揮想象力吧）是外國人用的。」
小周還是個未婚姑娘，哪听得進這麼無聊的話，氣紅了臉也只罵得出︰「無恥！」
「是，我無恥，我還無知呢！你們這外國人用的人工呼吸我真的看不懂，我就看得出是親嘴兒。」
「人渣！」小周握緊了拳頭，真想打爆那張猥瑣的肥豬臉。
「別理這瘋狗，越理他越興頭！」甘霖這時說話了，不慍不火聲量也不高，門外的笑語喧嘩卻頓時消失了。
胖子蔡的臉色一僵︰「你罵誰是瘋狗？」
無視胖子蔡，甘霖對小周說︰「趕緊把這患者送去搶救，我記得她的ct檢查可見大腦白質內、胼胝體、腦干、基底節、腦室內等深部、中線結構有小出血灶。傷後立即昏迷且持續植物狀態超過6小時，可以確診為腦彌漫性軸索損傷。要盡快用呼吸機輔助呼吸，改善腦缺氧、缺血狀態，並給予尼莫地平輸液。」
「好。」小周話不多，加上對甘霖信服，二話不說就按他的意見把女尸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