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司出來,可人還有些處在恍惚之中,沉默的坐上了阿煒的車,直到車子開出好一會兒才輕輕的嘆了一聲,道︰「這間公司我不能要,就算仗著阿耀的呵護,我也不能無端擁有它,更何況我才是害阿耀的罪魁禍首……」
听了可人這麼說,阿煒似乎並沒感到意外,只是稍稍偏頭覷了可人一眼,轉回頭繼續看著前的擋風玻璃,幾分鐘後說︰「耀哥早就猜到你不會要,所以我會一直替你打理這間公司,耀哥的意思其實是,可以為你打造一個堅實有力的後盾,不管將來你過得如何,這間公司都會永遠存在著,任何時候等待你回來。」
可人沒有說話,小手握住車門把手,微微使力使得手背泛白,低著頭不想讓阿煒看到她的模樣,但淚水還是不由自主的滴滴掉落,沁入衣衫。
「療養院,當然這里也可以形容成精神病院。」阿煒不甚在意的回答,率先邁開腳步,向里面走去。
可人瞄了一眼那餐盤中的食物,基本上都是素食,不見一丁點葷腥,清淡的可以,她頓住了腳步,看到醫護人員來到許之歡的病房前,打開窗玻璃上的小口,將餐盤塞了進去,然後大喊一聲吃飯了,病房里面的許之歡許是餓了,跳下了床哆哆嗦嗦的蹭到窗口,拿過餐盤,可是她竟然放著一旁的筷子和調羹不顧,用手一口一口的抓著吃,而且一邊吃還在一邊笑,那知足的模樣,好像在吃什麼山珍海味一樣。
從可人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和許之歡視線相對,但是可人發現,許之歡的眼楮里根本沒有她,似乎那雙眼里什麼都沒有,她這副模樣,讓可人完全沒辦法想象,是昔日那個滿腦子壞心思,很精明的女孩子。
但是那天最後是阿耀攔住了她,說許之歡是孟允泰的妹妹,他總要跟孟允泰交代的,打那之後她再沒見到過她,卻沒想到今日再見,許之歡竟然已經是這副模樣了!
「這里是?」可人望著不遠處的三層小樓,再看看門口樹立的牌子,療養院,他們為什麼會來療養院呢?
「那她怎麼會精神紊亂,甚至被關在精神病院里?這道門被鎖成這樣,以她這副樣子,根本也不可能跑出來吧?」
「謝謝!」可人擦拭著淚水,扭頭看向車窗外,發現車子駛向了郊外,「我們還要去哪里嗎?」
「精神病院?」可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難怪說是療養院,給她的感覺卻不那麼舒服,她跟在阿煒的身後,「我們來這里是要見誰嗎?」
護士看了一眼錢,點了點頭,走掉了,可人算是放心了,慢慢的走回到阿煒的身邊。
「這個就不要問我了,你可以去問問你的前夫,我想他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而且啊,能想到把人弄來這里,還真是夠……」阿煒說著,低笑兩聲,沒有繼續下去。
可人只是看了一眼阿煒,又將目光轉向許之歡,她此時此刻的模樣,若不是可人對她恨之入骨,很難忘記她的樣貌,也許就真的認不出來了。
剛才在公司里,她已經忍不住了,此刻再听到阿煒的話,只能是再一次勾起她的內疚和悲傷,也許終其一生也沒辦法忘記曾經有一個男人,他叫做霍東耀,雖然他很壞,是個十惡不赦的男人,但他對待她一直都那麼那麼的好,這一生他沒能得到他想要的愛情,那麼希望上帝許阿耀,下一世可以心想事成,而她下一世可以愛上他吧!
她的一邊臉蛋上有好幾條丑陋的傷疤,原本的傷應該早已經痊愈,但是毀容是不容置疑的了,她的臉頰甚至是全身都瘦的不成樣子,長發凌亂的披散著,正坐在床上,眼中無神的凝著窗玻璃,伸出兩只手的食指,不停的相對點著,嘴里好像也在呢喃著什麼……
「給,擦擦眼淚吧!女人真的是水做的,這麼愛哭……」阿煒松開一只握方向盤的手從儲物箱里拿出面紙遞給可人,自己裝作不甚在意的說著,他是個男人,可以很好的掩飾對于耀哥的懷念,但耀哥將會是他心里唯一的大哥。
阿煒一看便知可人想做什麼,也沒有攔著,而是默默的從錢夾里拿出了幾張百元的鈔票放在可人的手心里。
可人握著錢,緊走幾步趕上了正要離開的醫護人員,將錢塞進醫護人員的手中,「護士,我是這個病房病人的朋友,這些錢給你,可不可以麻煩你平日給她的飯菜里多少添一些葷菜呢?她太瘦了……」
「沒錯,是她。」阿煒兩手插在褲袋里,無所謂的掃了一眼坐在病床上的人,轉過頭看著可人。「也許,的確是她罪有應得,不過這樣的懲罰,哎……」可人嘆息,如果可以的話,她寧可許之歡可以被逐出國去,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也比她現在這種,毀容、精神紊亂、神志不清的狀態要好,一想到曾經,她小女孩一樣的在項老太太面前賣乖,在她面前親昵的叫可人姐姐,可人仍是沒辦法把那個許之歡和眼前的許之歡連成一個人。
陡然,可人想起來剛剛阿煒對她說的,這算是阿耀送她的另一份禮物,那麼也就是說,眼前的許之歡會這樣子,是阿耀做的?
「怎麼會這樣?我最後一次見她還是好好的呢!」可人搖了搖頭,想起最後一次見到許之歡,正是在她剛才和阿煒去過的霍貝商貿公司,她知道許之歡在背後所做的一切,那一天在阿耀的辦公室里,出其不意的教訓了許之歡一頓,四個耳光下去,雖然沒辦法彌補之前所受到的傷害,但畢竟也是解氣了的。zVXC。
按理說,這種地方她並不感到陌生,因為當時姐姐車禍後成為植物人,就一直居住在療養院里,但是大不相同的是,這里看上去實在有些簡陋和蕭瑟,而姐姐住的療養院,自然是鳥語花香,環境清幽的。
「好!」可人又看了一眼傻傻的許之歡,才轉回頭打算離開,正巧這會兒有醫護人員送飯過來。
「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走吧,送你回去,我還答應了你家的司機,把你完好無缺的送回去。」阿煒不由得扶額,果然應了之前耀哥的猜測,貝可人是個太善良的女人,許之歡做了多少壞事,若是換作別人,也許給一把刀恨不能捅死許之歡;但貝可人,有人爭搶著幫她報仇,她反倒覺得這報仇的手法太狠了……
「精神紊亂,治不了了。」
「見到了你就知道了……」阿煒頭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走進三層小樓,在一樓攔下一位醫護人員,問了幾句,然後徑直的上樓,七拐八拐,最後停在了一間小病房前。
「阿煒,這,這是阿耀做的?」可人的心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略略泛起苦澀,她顫抖著唇瓣問。
可人的心突然很堵,她抹了抹口袋,發現忘記帶錢出來了,于是朝阿煒伸手,「借我點錢。」
「許之歡……」臉色微變了變,可人不敢置信的反問阿煒。
「剛才不是告訴你耀哥給你留下了兩樣東西,一樣好一樣壞嗎?好的東西已經看完了,現在帶你去看壞的東西,不過這壞的東西對你來說也未必就是壞的,在我看來可以算是耀哥送你的另一份禮物!」
可人疑惑的皺起眉頭,但看起來阿煒有意賣關子,她再繼續問也未必會有什麼結果,抿了抿唇沒有問下去,等抵達目的地,她自然也就知道了。
「她……她這是怎麼了?」遲疑的出聲,可人問道。
可人慢了幾步,走過來時目光先落在了病房的門前,那道門竟然是鐵門,而且上了好幾道鎖,看起來是有意要將病房里的人關起來,不讓里面的人有任何走出門的機會,視線掠過阿煒的脊背,看向窗口,下一秒,可人的小手倏的捂住小嘴,堵住了差點失控而出的尖叫。
可人一愣,難道說把許之歡關進這間精神病院的人是天珩嗎?她連想都沒想過竟然是這樣,逼得天珩都作出這種行為,想必他也是知道了許之歡做的那些事了。
「耀哥不會做那麼多事,會有如今的下場,是許之歡罪有應得。」阿煒說著,雙臂環于胸前,「耀哥只是設了個局,許之歡沒有經得住誘惑,染上了毒癮,不僅敗光了所有的家產,而且最後要靠賣身來維持她吸毒的金援,會毀容也是惹到了黑道上的人,她不只被毀容,差一點連命都不保,耀哥告訴過我,你是個太善良的人,一定不願意看到許之歡死掉,即使她做了太多不可原諒的事情,所以耀哥在最後關頭反而救了許之歡一命,讓她不至于被道上的人做掉。」
車子在郊外的泥濘小路行了將近一個小時,即使是這種越野車,很適合行駛山路,但也難免顛簸,可人看得出阿煒顧及她肚子里的小寶寶已經放慢了車速,但是這更讓她好奇,他們要去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我該說你傻還是呆呢?就算你給護士錢,人家也未必就照著你說的做,可以當你是冤大頭,更何況,許之歡這種人,值得你這麼做嗎?」
「我只想心里好過一些,值得與不值得我不想考慮了,如果護士沒有允諾,那我便下次來的時候,給她帶些好吃的好了。」
阿煒揚起嘴角,無奈的聳了聳肩,沒再說什麼……嘆何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