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地瞧著眼前的女人,九姨太撫模著自己的頭發,鳳眼中充溢著不削和輕蔑。
「你算什麼玩意兒?就憑你也敢擋我的路?」九姨太抱著雙手,擠眉弄眼地說道,她自然是知道這個傳聞中的七太太,九姨太是不屑的,她在府中雖然只有幾年時間,但是從她踏入納蘭府的那一刻到現在,從未失寵過,這勝寵不衰,這是九姨太的本事,也是她的特例。
七太太也好笑地瞧著九姨太,大熱天的,真是讓人熱血膨脹,「九姨太是吧?按理說,我比你年長,輩分也比你高,難不成我許久沒有在府中走動了,府中的規矩都變了不成?」「你也知道你老了?人貴有自知之明,你一個老女人了,還在這里耀武揚威作甚?」九姨太滿臉的鄙夷,她是打听過七太太的過去的,一個武將之女,舞槍弄刀,定是一個野蠻女子。
因為練過身形,七太太明顯比九姨太高挑,隨著年紀的增長,非但沒有在七太太臉上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倒是更顯的別有一番風味和成熟,與九姨太旗鼓相當。七太太搖曳著身姿,在九姨太周圍轉了轉去,眼中的情緒捉模不透。
九姨太也戰戰兢兢的,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妹妹也不過是個戲子而已,果然天下所有的戲子都是只能用嘴說話的。」七太太冰冷的說道,充溢著深深地寒意。
「你!」一向盛氣凌人的九姨太從何受過這樣的屈辱,氣憤地上前欲要給七太太一巴掌打過去。
立即接過九姨太的手,七太太朝後瞧了一眼,「老爺?」
九姨太一怔,整個人立即轉過了頭,驚慌失措的。
七太太眼中狠勁兒一閃,只是手腕用了用力氣,輕輕一推,便將九姨太推倒在地上,不過是一瞬間而已。
「哎喲!」
對于七太太來說,那點根本算不上什麼力氣,可是對于一向養尊處優的九姨太來說,那便是很大的力氣了,她此刻如同一只烏龜一樣,手腳朝天,在烈日下躺著。「你,你敢推我?」
已經完全氣急敗壞了,九姨太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推你又如何?別說推你了,就算是打你,又如何?你去告啊,你去喊啊?你不是個傻子,我也不是個傻子,我們大家都很清楚能夠得到司令的寵愛,靠的並不僅僅是外貌,你可以辦到的,我一樣可以辦到。所以,你最好給我收起你的那些作風,最好別惹我,你听到的傳聞是真的,我凌婉靜就是個鐵娘子,最好別招惹我,不然,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七太太如同一位女戰士一樣,惡狠狠地俯視著地上的九姨太。
她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劍,她的話語如同一道咒語,讓一向看貫大場面的九姨太也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冷哼一聲,七太太才離開去。
剩下九姨太在那里,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
「大太太,我們不管麼?」
一直在閣樓上看好戲的大太太和晴芳,晴芳輕聲問道。
大太太卻擦拭著嘴唇,嘴角蕩漾著一絲絲的笑容,「真是難得啊,很難得瞧見九姨太這般的狼狽,真是大快人心呢。」
‘話雖是這樣說,可是七太太又恢復到以前她的行事作風了,不似司令大人口中的蛻變,我們,坐視不管?」
在晴芳的扶持下,大太太坐到了蘇州紅漆條紋桌子上,把玩著籠子里的鳥兒,「晴芳啊,這府里的女人,太多了,也太有本事了,不管她們變了也好,沒有變也好,都與我們無關,因為她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成為納蘭府中最得勢的女人!」
「晴芳不懂,這府中最有權勢的女人,不應該是大太太你麼?」
一抹笑容閃過大太太的嘴邊,「是啊,可是我一個人的位置,那麼多雙眼楮都在瞧著,我忙不過來啊,也應付不來,不如,讓她們自己先爭先搶,我慢慢欣賞好戲不是麼?」
立即心領神會,晴芳在大太太身邊這麼些年,還是自嘆不如大太太的睿智。「大太太英明!那傾寒怎麼辦?」
「那丫頭,是個聰明,但是再聰明的人,總有一天也會露出尾巴,我不著急,這個時候啊,應該打開籠子,放鳥兒出去,她自然會給我們帶來蟲子的!」大太太說著,果真打開了鳥籠,一直在鳥籠里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小鳥如離弦的箭,迅速地飛了出去。
大太太笑了。
七太太住所。
自從七太太的再次得寵,七太太的住所立即翻新了一般。
沒有先前任何的蕭瑟之感,相反的是富麗堂皇,如同新建的宮殿一般,奢華無比。
沐傾寒眨了眨眼,七太太已經坐在旁邊,「唉,別動,先躺著,我已經給你重新巴扎了傷口,現在千萬不能再撕扯到傷口了。」
「傾寒姐姐,你就听娘親的話吧,你不知道我給你月兌下衣服的時候,你流了好多血,現在想起來都後怕。」
蒼白無比的臉上,沐傾寒的嘴唇動了動,「謝謝七太太。」
「說什麼謝不謝你的,你運氣好,遇見了我,再加上我會一些醫術,自然不能見死不救,更何況你是我和涓兒的恩人,我自然不能虧待你。」七太太接過納蘭涓端來的湯藥,親自喂沐傾寒,並說道︰「你放心,九姨太已經被我打發了,那個女人,暫時不會找你麻煩。」
果然是七太太救了自己,只是沐傾寒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七太太要救自己?
七太太放下湯藥,然後走到了桌子上,開始繼續給沐傾寒開著藥方,「在一線天的夜里,听說程司令動作很大,不知道去追捕什麼人,那人還中了一槍,說的,就是你吧?"
如同在說一個很輕松的笑話一樣,七太太緩緩說道,眼楮都沒有瞧沐傾寒一眼。
心中一沉,果真是瞞不過這個女人。
沐傾寒倒不懼怕了,既然已經問了,她也不怕答,「是。」
對聰明的人,就應該聰明的對話。
「你掩護的,可是段子墨將軍?」
七太太真是太聰明了,竟然可以這樣聯想,而且此刻她到底是敵是友,沐傾寒都不確定。
若否定,便失去了這個女人的信任,搞不好立即將自己的傷勢告訴旁人。
可是她能夠說實話麼?
來上將下。罷了,賭一把。
「是。」
已經將藥方開好了,七太太對著五小姐說道︰「你去把著藥方給慕容大夫那里拿去,讓他過目,去取一些藥來,要立即給傾寒喝。」
「是,娘親。」
如同沐傾寒看到的,雖然七太太的住所煥然一新,可是依然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什麼事情都是兩位主子親自做。
不免讓外界對這位無比神秘的七太太另眼相看。
眼下,七太太是認真地盯著沐傾寒的眸子,對沐傾寒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可願意听我的故事?」
身子怔了怔,沐傾寒雖然躺在床上,眼眸還是閃動了一下,點了點頭,「七太太請說。」
「我爹是末代的一位大將軍,也算是虎將吧,無奈這個國家光有一腔熱血的將領是遠遠不夠的,鴉片戰爭後,父親的一個師都被滅了,父親便逃到了蜀地,認識了我娘,還生下了我。爹爹還收了幾位學生,教他們習武保家衛國,司令便是爹爹最器重的一位。說實話,司令是我的初戀,當初他也是費盡心思討我歡心,不是我自吹,我覺得嫁給司令,完全是委屈了我自己的才能。嫁到府中,我太過天真和任性,認為只要有納蘭雄的寵愛,我和他又是青梅竹馬,便做了很多過分的時期,想必你也知道後來我的經歷。」七太太頓了頓,拿起青瓷杯放在嘴邊,然後繼續說道︰「可是傾寒姑娘,你可知,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並不是一個意外。」
沐傾寒的眸子和七太太的眸子立即交匯在一起,沐傾寒立即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她當初在听到汐月的匯報時,就想過,那場大火,不會簡簡單單只是個意外,特別是在這女人勝多的納蘭府中,所有的意外,都需要再三的斟酌。
「七太太可是查清了什麼?」
「查清?那個時候,我如同一只喪家狗一樣,沒有任何人理會我,又誰會在意我?現在,我還不是有十分把握那個人到底是誰,可是我卻很感謝他,若不是那場大火,我也許不會從夢境中醒過來。我剛出事,司令便娶了八太太,九姨太,他十年間根本沒有來看望過我一次,什麼恩愛,什麼感情,原來一切都是虛幻。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作為女人,想要在這種家庭中生存下去,為孩子活下去,必須強大。」
話說到這里,沐傾寒可以確定的是,七太太今日是真心對自己說了一些心里話,到底是不是全信,沐傾寒心里很清楚。「太太福大命大,自然能夠鳳凰涅槃。」沐傾寒幽幽說道。
七太太卻笑了笑,縴細地雙手覆上了她的左臉,「其實也不怪老爺,當時我的這半邊臉,全燒毀了,如同是一個女鬼一樣,任何人都會跑開的。萬念俱灰下,涓兒在床上哭了三天三夜,沒有人管我們母子,我才一夜之間,徹底成熟起來。記得我出嫁的時候,娘親給了我一些東西,說我困難的時候能夠用的著,那個時候,若不是我娘留下的東西,就沒有今天的我。」zVXC。
抬起眼楮,瞧著沐傾寒一眼,「還沒有和傾寒妹妹提一下,我的母親,姓唐。」
莫非是唐門的人?
蜀地的唐門,自古以來便是一個神秘的存在。
據說那里的人,最會暗器,更會蠱術、心術,是聞者喪膽的家族。
難道真的不只是一個傳說?
沐傾寒身子動了動,的確是,照著七太太的說法,她臉上的疤痕也好,醫術也好,五小姐的病也好,都是因為唐家的典籍?
「傾寒姑娘,真是聰明。現在的我,只想要回屬于我的東西,那些欠了我十余年的東西,我現在必須一點一點地雙倍要回來。所以,傾寒姑娘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救你了麼?」
原來繞了一個彎,七太太在向自己攤牌,也是向自己拋出了橄欖枝。
不免心中苦笑了一下,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夠讓大太太,七太太,段子墨等人一起籠絡,到底是自己的幸還是不幸?嘆息一聲,沐傾寒眼中還是平靜如水,「傾寒愚鈍,還請七太太提點。」
「女人嘛,特別是我們府中的女人,誰都靠不住,美貌也好,寵愛也好,都會隨著年紀消逝。實話告訴你,也不怕你笑話,司令大人,是越來越……不行了,我們這群女人,現在爭的是,下一代了。」
五小姐?
「不瞞你說,我們家涓兒,從小到大,沒有享受到一點點的福氣,是我對不住她,但是我就算是拼了老命,我也一定要給她找一個好的歸宿。段家,似乎還有一位二少爺吧?」
原來七太太打的是這個主意。
段家還有一位少爺也是沐傾寒最近才知道的,她一直以為段家只有一位段將軍,沒有想到還有一位飽讀詩書的二少爺。那二少爺據說絲毫沒有兄長那般的風光無限,反而是很老實很安靜,在國外留學幾年,回來後更潛心學問,一點都不管世事,也不論政治,幾乎是段家最隱形的一位少爺。
「段家都統只有一位夫人,生下了段將軍和段兒少爺,還有一位三小姐,我們家涓兒配段兒少爺,也不辱沒了段二少爺。」
心中有千萬個問號,七太太的心思,沐傾寒越發猜不透了,「恕傾寒愚昧,七夫人可曾見過段二少爺?」
「見過,十年前,他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當時的風頭卻給兄長搶了過去,他只是安靜地在角落里看書。」
越發狐疑了,以七太太的為人,親身體驗過女人戰爭殘酷的七太太,為什麼,為什麼會給五小姐謀這樣一個對象?
「七太太,為什麼是段家?為什麼是段二少爺?」
「段家必定是最後的贏家,你和我都很清楚,你和段將軍冒著危險,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我也不用問,都知道了。段子墨,的確有他父親的霸氣,我見慣了軍人,他是少年老成,鮮有魄力的人。所以,讓涓兒到段家,等于讓她到了一個最安全的地方。至于為什麼不是段將軍,而是段二少爺,很簡單,涓兒是我的女兒,我不能讓她重走我的路子。段子墨,那樣的天子驕子,想必以後也會妻妾成群,我的涓兒不需要參與其中,她只要嫁一個老實踏實的人,一輩子,兩個人,不需要優秀,只要平安幸福便可。」
說道這里,沐傾寒心中卻是很難受,她說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總覺得,七太太的眼神中,太干淨。
正是遭受太多算計和猜測後,才明白簡單的重要性。
此刻,沐傾寒真的能夠明白七太太的用心了。
「七太太,不知道傾寒能夠為七太太做什麼?」
「你是個了不起的人,我不會看走眼,將我將涓兒和段二少爺牽線的事情,你會辦的妥當。至于我能夠給你什麼嘛,你日後便知道了。」
閉上眼,傾寒思忖著。
然後緩緩說道︰「傾寒定當盡力。」
不是她在玩火,不是她在三種勢力中周旋,而是她沒的選擇。
今日若她不賣人情給七太太,那麼七太太會立即將自己出賣,麻煩遠遠難想象。
她能夠做的,只有斡旋其中全身而退。
七太太也很滿意,對著正進來的納蘭涓說道︰「涓兒,去回了大太太,說那日她提議的送幾個下人的事情,讓他們下午就來,說我瞧著傾寒能干,這些日子,便讓傾寒在我這里幫著教導著。」
納蘭涓的性子很是安靜,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呆在冷漠的地方,沒有絲毫小姐的氣派,倒是有幾分平易近人,「是,母親。」
七太太笑了笑,然後對著沐傾寒點了點頭,「你就放心地在這里養病吧,你在我這里,那些人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如此,甚好。
沐傾寒心中又懷揣著另一個疑問,既然七太太醫術神出鬼沒,那豈不是下毒的事情……
「七太太……」
「恩?」
「傾寒有一事不明白。」
「你說。」
「請問七太太……除了會治人,可會殺人,特別是用毒?」
七太太抖抖眉頭,有點驚愕地瞧著沐傾寒。
沐傾寒的眼楮死死地盯著七太太,生怕錯過了任何的情緒。
不知道是七太太演技太好,還是傾寒定力太差。
七太太還是恢復了平靜,喃喃說道︰「如果我說,我都會,你信麼?"
這個回答,討巧的聰慧。
「而且,我還會選擇對象,只是傾寒姑娘放心,涓兒一日沒有嫁出去,我會為她積富的。在這個世界上,她就是我的所有,若不是為了她,那些害我的女人們,現在,早就尸骨無存了。」
嘆了一口氣。
沐傾寒感覺自己到了一個迷宮,怎麼都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