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一片黑暗,只有脖子上尖銳的疼痛在提醒千陽,她還活著。
「楊柳。」她試著叫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應。
千陽動了動,發現手腳還很靈活,只不過眼前的黑暗讓她判斷不清楚是在哪里。
想起失去意識前唐逸的話,不由得覺得腳底發麻。
突然,一束強光打在她臉上,她下意識抬手去擋,一個人影閃電般地出現在她面前。
還未反應過來,就看到前面的台子上,被放上了一張平鋪的床,上面躺著一個人,而唐逸,正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千陽環顧四周,似乎還是在山洞里,卻不是之前的那一個。
「為什麼帶我來這里?」
「你應該用‘抓’這個詞更為確切些。」唐逸的眼底滑過一抹冷光,像是嗜血的惡魔。
千陽這才想起去看四周,果然,那些護衛隊和楊柳都不在,若凡也不知道去哪了。
「楊柳他們呢?你把他們怎麼樣了?」想兒兒地。
「反應果然夠快,放心,我不會傷害他們的。」唐逸輕哼了一聲,已然失去了耐心。
千陽從床上下來,一步步走向躺在石床上的人。
那是一個女人,確切地說,是一個美麗的女人,此刻正緊閉著雙眼,靜靜地躺在石床上,毫無生氣。
不得不說,即便是這樣,也能讓人感覺到她令人震驚的美,千陽覺得腦子里所有的形容詞加起來,都不夠形容她的萬分之一。
她模上自己的臉,恍惚間發現那種熟悉感從何而來了,再看向唐逸,他一臉痴纏地望著那個女人,她以前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
「念兒很美吧?」唐逸幽幽地說。
「嗯。」千陽點頭,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你應該知道了吧。」
「知道什麼?你該讓我知道什麼?」震驚之下千陽反而平靜下來了,語氣淡的像是漂浮的雲。
「這個女人跟我很像,或者說我是她的替代品,是這個樣子嗎?」千陽指著念兒,覺得很諷刺,這麼狗血的情節居然也會上演,編劇在哪里,她要申訴!
「我救你,只是為了念兒。」說出口反而覺得痛快了許多,唐逸按著胸口哦,那里悶悶的,好像有一部分缺失了。
「索性一次說清楚,我的利用價值在哪里?」千陽掐著手心讓自己冷靜下來,盡管是凶多吉少,可是為了月復中的孩子,哪怕是再小的幾率,她也要拼一把。
唐逸深吸一口氣,手撫上念兒的臉。
「念兒曾有過我的孩子,可是我那時忙于在江湖上揚名,顧不得照看她,她大著肚子每天等我回來,可是即將臨盆的那段時間,唐俊卻出現了,每日會陪念兒說話,念兒也開心了許多,可是我有一天回來,竟然看到他在撕她的衣服,念兒拼命掙扎,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孩子,就這樣沒了。」
唐逸頓了一下,平復著自己的呼吸,好像再次回憶起那段往事,耗費了他太多的力氣。
千陽靜靜地听著,心里的震撼越來越多,她慢慢地往後退,退到角落里再無路可退,才發覺自己手心印滿了紅色的小月牙,額頭上全是因為用力而涌出的細汗。
「所以,你殺了唐俊?」
千陽顫著聲音,想起二夫人歇斯底里的臉。
「我沒有殺他!」唐逸突然吼了一聲,嚇得千陽哆嗦了一下,又往後縮了一下。
「他是罪有應得,他不小心打翻了父親的藥爐,是被活活燒死的。」唐逸握著拳頭,眼楮血紅,千陽能想象他的恨,他的矛盾。
「可是二夫人為什麼說……」
「念兒沒了孩子,憂思成疾,沒多久就離開了我。我當時萬念俱灰,想一走了之,想不到唐俊那個時候會約我去父親的藥爐,他要我放棄家產,否則就把念兒的事情昭告天下,說她是人盡可夫的……妓女。」
他頓了一下,似乎那兩個字讓他很恥辱。
「她已經死了,我不能讓她死後還承受這樣的羞辱。我氣急之下打了他一巴掌,然後兩個人就動起手來,我那時其實更多的是發泄,所以用的都是蠻力,自然被他打得很慘,不知道為什麼,他得意之下一下撞翻了父親的藥爐,那里的溫度可以達到上千度,不過眨眼間,他就被燒死了。」
千陽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然後你父親跟二夫人就趕到,剛好看到他死的場景,再看到你一身的傷,自然就認為是你殺了人。」
這個橋段,更狗血!
千陽在心里啐了一口,這些跟她有什麼關系,難不成要用她的血做引子,去救活念兒?
可是這不是都要求是有血緣才可以嗎?就算沒那麼嚴格也該血型相同才能輸血吧?不過人死了輸血還能救活嗎?
千陽被自己腦子里千奇百怪的想法所打敗,忙晃了晃頭,就看到唐逸灰敗地垂下眼瞼,點了點頭。
靠,居然真的是這樣,千陽翻了個白眼,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唐逸卻沒再吭聲,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我救了你,你償還的時候到了。」
「你要我死?」
「不,只需要你的血就可以了。」
唐逸面無表情,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一打開就異香撲鼻,一只只小蟲子從里面慢慢爬了出來,似乎確定了方向,都朝著千陽的方向爬去。
那種異香就是從這些紅色的蟲子身上發出來地。
千陽心里直發怵,卻強自鎮定著,「你想干什麼?」
「這些小蟲子會辨別宿主,它們也覺得你很合適。」唐逸桀桀地笑,像是索命的閻羅。
「等等,你真的要我的命,難道之前你說的,都是假的?要娶我,也是假的嗎?」
千陽明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他對念兒的痴纏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但她還是小小地奢望了一下,這果然是世間女子抖無法逃月兌的牢籠啊。
「你以為憑著你的容貌身材,便入得了我唐家的族譜嗎?」
唐逸又往前走了一步,那些小蟲子越爬越快,幾乎快要爬到千陽的腳邊了。
她使勁往後縮,可是身後是堅硬的岩石,她怎麼也不可能鑽個洞出去。Pxxf。
手心被尖利的石頭劃破,血腥味散發出來,那些小蟲子像是看見了食物一般,飛快地向千陽爬去
「你說的,可當真?」千陽顫著聲音,幾乎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如果你乖乖地跟我成親,不要招惹這麼多事,或許我還不會下這個狠心的。」唐逸雙眼充血,像是著了魔,不停地搜索著惡毒的詞語,再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看著千陽慘白的臉,他有一種變態的快感。
然而,同時不能忽略的,是心底越來越強烈的悸痛。
「你早就發現是我了,對不對?」千陽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這麼多天來,竟是一場沒有劇本的戲,而她卻愚蠢地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軒王爺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笑話她了吧?
不,也許她根本沒有機會再見到軒王爺了,自己這個冒牌公主,也終于不用給他再添麻煩了。
「我本來只是警覺,是你自己蠢,居然問起那只兔子的事,我是故意掛在扇子上的,你居然上當了。」
唐逸嘴角掛起一個輕蔑的弧度。
「最後一個問題,你為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為了念兒嗎?倘若我也有了你的孩子,你還會取我的血去救她嗎?」
千陽慘笑著,答案昭然若揭,她還在期待什麼呢?
「只有念兒才可以有我的孩子。」
「她不是你的妹妹嗎?你居然和自己的妹妹……」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千陽被打得臉側到一邊去,本就蒼白的臉上立刻浮現五個清晰的手指印,她用手抹去唇角的血,盯著那些已經爬到她腿上的蟲子,突然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她一把拔下腰間的匕首,那是楊柳給她防身用的,伸出自己的胳膊,狠狠地割了下去,一時間那些蠱蟲像瘋了一樣,齊齊像斷口爬去。
唐逸也是一驚,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一旦催動千陽體內的蠱,就連他也控制不了。
一瞬間腦中閃過後悔的念頭,可是那個念頭太快,快到他想要抓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大量的血從千陽的口中涌出,她手上幾乎爬滿了蟲子,鮮血順著袖子滴在地上,砸在唐逸的腳上。
他慌忙後退了一步,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半晌,他回過神來,拼命拍打著千陽身上的蠱蟲,那些蟲子已經吸飽了血,慢慢向念兒睡著的石床爬去。
千陽的臉色已呈半透明狀,過多的失血讓她的力氣也漸漸流失,可她嘴角還是維持著那個弧度,淺淺的,帶著小小的梨渦。
唐逸飛快地點了她的穴道,想要幫她止血,可卻是徒勞,她的半邊身子都被血浸透,她蜷縮在牆角,有氣無力。
「別睡,別睡。」唐逸拍著她的臉,感覺到她氣若游絲的呼吸,心底的恐慌不斷地變大,甚至沒空去理念兒的狀況。
「再見了。」恍惚中千陽好像看見眼前有一道光,楊柳一腳踢開唐逸,已是滿臉淚痕,「公主,楊柳來遲了。」
若凡呆呆地看著一地的血,嘴里喃喃地念著,不知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