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志清有些不敢相信斧頭幫和黃金榮會來幫他們,但這話是他們組織內的第一特工——鬼眼說的,他沒理由不相信。若是鬼眼都做不到這件事,那還有誰能做到呢?
外面淅淅瀝瀝的雨絲毫也沒有變小的樣子,此時已經將近中午,杜月笙們啃了一點干糧,開始坐下來休息,並且等待王亞樵的到來。深秋的雨中頗有些涼意,燕神武和袁珊寶在門口輪流警戒,一方面是防備嚴老九的人盯梢。另一方面,就是等著他們的援軍。
杜月笙本想跟蔣志清聊一聊王亞樵這個人,可沒想到蔣志清對他也是一知半解,兩人猜來猜去,也猜不出這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有一點,杜月笙對這個人有些好奇和敬佩,而蔣志清卻有些不以為然。他還是那套理論,匹夫之勇用永遠成不了氣候。
「杜心武呢?他不是孫中山的私人保鏢嗎?為什麼他不跟在孫中山身邊?」,杜月笙這時候才想起這個問題。
蔣志清眼望南方︰「他受命于孫先生,跟隨黃興去了廣州。在那里,有一件必須要黃興才能主持的大事。他負責保護黃興的安全。」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杜月笙早把他們的落腳處告訴了劉三祿,因此他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沒想到這一等就是整整一個下午,一直到夜色朦朧,也沒一個人來找他們報道。
被耍了?杜月笙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蔣志清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空自著急,連連搓手,就是想不出其中的原委。
「鬼眼——」,杜月笙不得不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不會是變節了吧?」,這話正好打進了蔣志清的心縫,讓他的心整個兒的都揪緊了。鬼眼已經好幾年沒正式出現在革命黨的視線里了,他還像不像以前那樣可靠呢?
「別胡說,鬼眼永遠是我們最忠誠最可信賴的同志!」,蔣志清拼命把這種想法趕出腦海,同時給杜月笙吃定心丸︰「他絕沒問題!不要胡亂猜疑。」,話雖如此,可杜月笙剛才的一句話,已經將他心底最深處,那深深隱藏在心底最陰暗角落里的多疑性格給勾了出來。
要是鬼眼真的靠不住了的話,他們的計劃就全完了。而且,鬼眼變節的話,月兌離革命黨還能投靠誰?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當然是清政府!!
「不能等了!」,杜月笙咬一咬牙︰「約定的是今天下午踫頭,可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有出現。不管鬼眼是變節了,還是他那邊遇到了什麼不可抗的因素。總之,我們不能指望他了!」
杜月笙將手槍拔出, 嚓一聲拉開槍栓︰「現在我們要自己行動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蔣志清點一點頭︰「沒錯,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你行不行?」,杜月笙看著左手頗有些不便的蔣志清。蔣志清哼了一聲︰「你行我不行?不就是一點槍傷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四人裝束停當,袁珊寶抖開一條麻袋,瓜子堆中露出一件大家伙,那是瓦尼賣給杜月笙的輕機槍。蔣志清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蹲來仔細看著眼前那件黑黝黝的武器,半晌終于倒吸一口氣︰「好家伙,你從哪里搞到的?」
「買的,怎麼了?」,杜月笙對武器所知很少,他壓根也不認識這槍有什麼來歷。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m1930式7.92mm勃朗寧輕機槍。這種槍是勃朗寧自動步槍的改進型,威力真是沒得說。」,接著他滿臉艷羨的道︰「這種槍應該還在實驗室研制中。根據我們的情報,這種槍在比利時是最高機密,它還是一個雛形,不應該出現在市面上的。實際上,就連勃朗寧自動步槍也沒有大面積開始配備。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搞到的?」
「你管那麼多干什麼?」,杜月笙撇了撇嘴,沒打算把瓦尼的事情告訴他︰「你知道這玩意兒好用不就完了?咱是拿它去拼命,又不是要做研究。」
蔣志清本想接上一句,自己真打算把它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可他想了一想,搭救孫中山遠比這個更重要。于是他微微一笑︰「你說的不錯,我們只要知道他好用就行了。」
「珊寶,還記得那三個洋人嗎?你這體型最適合干杰森的差事,火力支援就交給你了。」,杜月笙給袁珊寶分配了任務。輕機槍不是偷襲用的武器,只能用來跟敵人光明正大的火拼。瓦尼告訴過杜月笙,他們那個三人小組執行任務的時候,都是他和丹尼爾行動。杰森負責在現場附近隱蔽,萬一瓦尼他們兩個失手,或者撤退的時候驚動了敵人,他和輕機槍才會派上用場。
袁珊寶點一點頭,將輕機槍扛在肩上,用一條麻袋簡單蓋了一蓋。燕神武是個對槍完全不感冒的人,他只喜歡冷兵器。本來他想要拿幾顆手雷,可他們的手雷早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們這次出門,就帶了兩顆,由蔣志清佩戴。
「手雷太奢侈了。」,蔣志清模了模自己腰間的兩顆手雷微微一笑︰「以後多弄點手榴彈就成,那玩意兒好搞。」
四人悄悄模向嚴公館,燕神武壓低聲音報告︰「嚴公館這兩天燈火通明,看來嚴老九也在防備著我們搞偷襲。」
嘩嘩的雨聲從未止歇,杜月笙他們用麻袋里面的薄油布包住了武器,防止淋濕。然後四人悄悄溜到嚴公館的西側,袁珊寶在地上架好機槍,他穿一身染成黑色的簑衣,在這黑夜之中完全隱匿。
杜月笙指了指左邊將近二十米的距離,在黑夜下,那里朦朦朧朧有塊什麼東西,看樣子不知道是石頭還是樹樁。那東西有一米左右的高度,正好在嚴公館的牆邊。
蔣志清打個手勢,要他們從那里翻牆進入。本來他們的打算是燕神武先爬上牆去,然後垂下繩子拉他們上去。可嚴公館的牆足有將近三米高,外面抹了水泥,光滑而沒有縫隙。這樣的牆面,燕神武想要毫無聲息的躍上去,也有些難度。正好眼前有個現成的墊腳物,不可不用。
燕神武一馬當先,躍了過去。杜月笙緊隨其後。燕神武剛剛要扶住那樹樁一樣的東西向上爬,忽然他臉色一變,立刻暴退!
這一來杜月笙也緊張起來,那樹樁霍然而起,竟然是一個人!,不對,是兩個人!兩個穿著帆布雨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