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6-15
「你不是一個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嗎?你不是看不起錢的嗎?你,你,你……」
柳純是真的怒啊,那銀子對于柳家而言,固然是九牛一毛,但那也是辛辛苦苦賺來的。再說了,就算本公子奢侈浪費或者隨意揮霍,也要看心情的嘛,老子喜歡把錢打賞給青樓的一位大牌,或者直接扔進河里,那都是自由,不能因為本公子有錢,你就可以伸出第三只手嘛。
老和尚看起來已經是決意耍賴了,丟給柳純一個無所謂的眼神,轉身從旁邊的櫃子里取出一吊錢來,道︰「其他的沒有了,這是最後一吊,你要是願意接收的話,就拿去吧!」
柳純一看那吊黑乎乎的錢,差點給氣瘋了。這不全都是那種鉛錢嗎?整個一吊,一千枚錢里面,你找不出任何一點銅錢特有的黃色。老和尚把其他錢花光了,獨獨留下這一吊,顯然不是不想花掉,而是根本花不出去!
想一想,拿著這樣一吊錢去集市上買東西,會是怎樣的後果呢?被拒收絕對是最好的結局了,被扔出店家或者被店主人找人來毆打一頓甚至被扭送官府,安上一個行騙的罪名,都是極有可能的。
看見柳純遲遲不接這錢,老和尚眼珠子一轉,連忙收回這錢,道︰「你看,是你自己不收這錢的,不是我老和尚不還,以後不要隨意誣賴我偷錢了。哎,年輕人嘛,有時候說錯話也可以原諒,畢竟不是有心。這一次就算我老和尚不和你計較了,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吧!」
寶寶有些傻眼,這段話太長了,「復讀」起來有些困難,最後他也學著老和尚的樣子,揮揮衣袖道︰「我老和尚不和你計較了,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吧!」
柳純要是那麼容易就會被唬住,也不至于混到今天的地步了。見到老和尚耍無賴,他是只有更加高興,而不會更加的惱恨,原因?這本就是他柳純擅長的領域啊!
「啊呀,不得了了!」柳純大喊起來,道︰「普度寺的長老大師偷錢不算,還耍賴了!都來評理啊!你要是覺得在這里喊著你沒所謂,可以啊,我明天到寺外去喊,再不行我去歙州城喊。我不僅要喊,而且要把你的‘光輝事跡’寫成傳單四處傳發!老和尚你不是不要臉嗎我幫你,我讓你徹底沒臉!」
老和尚的山羊胡子抖了抖,顯然,柳純這一招以耍賴對耍賴,正擊中了他的要害。老和尚這把年紀了,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看透名利,這把老臉,他還是要留著的。
「你怎麼知道我老和尚是本寺方丈的?我老和尚的腦門上有字嗎?」老和尚弱弱地轉移話題道。
寶寶走過去,很認真地模著老和尚的頭,細細查看一番,最後很肯定地搖了搖頭。
柳純則冷笑道︰「那簡單得很哪,這寺里有頭有臉的就那麼幾個,我沒見過的只有長老大師您啊!你看看你穿的這身袈裟,豪華啊,漂亮啊,這可是身份的象征呢,旁人哪能輕易穿?再說,你那天遣寶寶去傳話,我也在場的,你總不能懷疑我連這點基本的想象力都沒有吧!」
老和尚一听此言,精神大振。他的確是普度寺的長老明恆。這老和尚本來也不是什麼壞人,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是一個竊賊,行竊的手法高超不說,而且「職業道德」也很不錯,專門偷一些仗勢欺人、欺壓良善之輩。
自從出家為僧,尤其是當上普度寺的長老之後,他便不再以這門手藝為謀生的伎倆。但他這門手藝已然變成了他的一個心魔,縱是他武藝高強,也難以控制自己心下不時長出來的第三只手。所以,他還是會屢屢做一些小小的案子,主要是抒發情懷、陶冶心性所用,倒沒有漁利的心思。
本來,以柳純的條件,還不「夠格」成為明恆的下手目標的,壞就壞在那封信上。老和尚那天看了柳純的父親柳郁寫給普度寺的信之後,便決定順手讓柳純成為他當日下手的唯一一個對象。原因是,柳純上山之後,錢反正也沒什麼用。
而柳純的銀子,老和尚拿到之後,早已揮霍一空。老和尚是個十足的好和尚,寺里的戒律背得滾瓜爛熟,而且十分慎獨,在無人的地方,也是積極維護著這些戒律。但就是這樣,他花錢的本事還是讓一般人望塵莫及。
老和尚最喜歡的花錢方式,就是和路邊的小孩玩踢毽子游戲,堅持一下給一文,堅持十下給十文。還有跳繩、拔河,甚至還有用石子砸隔壁有錢人家的屋頂等。總之,老和尚幾乎所有錢都「消費」到小孩子身上去了,以至于很多小孩子見到他,和見到錢沒啥兩樣。
但不管如何,老和尚每次工作完畢之後,立即把錢花光,至少在目前,成為了他麻煩的根源。如果他把平時「賺得」的錢留下百分之一作為備用金,今天面對柳純也就不會陷入如此的尷尬了。
好在,明恆終于找到了反擊的方式,遂故作肅然地說道︰「你不說我老和尚還忘記了!你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你只是一個小沙彌,而我是本寺的長老,你明白嗎?你是智遠的徒弟對吧?你師父智遠就是老衲當年一手教出來的!算起來,我老和尚乃是你貨真價實的師祖!好啊,小和尚,你好大的膽子啊你,敢和你師祖討價還價,你這不是欺師滅祖嗎?你,你,你還不快認錯,認完錯立即退出去,老衲還要修行呢!」
不想,柳純一听這話,不但不退,反而更加火冒三丈︰「你不說,我也差點忘記了!老和尚,老子和你不但有偷錢之仇,還有更大的仇!這起因就是你那個寶貝徒弟智遠!小樣的,這家伙長得斯斯文文的,像個娘們一樣,下手可真夠黑的,從第一天開始到現在,他是能怎樣毀我就怎麼樣毀我啊,你看看,以我柳純的英明神武,大智大勇,今天居然淪落到了半夜起來打水的地步。這筆賬,如果推根究底,還是要算在你這老禿驢身上。又怎樣的師父就有怎樣的徒弟嘛,他的小心眼不是向你學的還能是向誰學的?」
老和尚簡直要吐血,想想他堂堂的明恆大師那也是堂堂的名僧,走出去如果不遮掩下自己的容貌,是會造成交通擁堵的。一般的人,只要他搬出大名,天大的事情也能就此化解,不想到了眼前這小子這里,什麼手段都使出來了,都是徒勞,最後搬出師祖的身份居然還是還鎮不住。老和尚的心都要碎了︰這世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危險了?
臉色變了好幾變之後,老和尚還是不得不低下他尊貴的頭,苦笑道︰「小和尚,咱們能不能商量下……智遠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不關我老和尚的事啊。你應該也知道,我已經好幾年沒管過什麼事了。這樣吧,回頭我找找智遠,了解下情況。如果他真是有意針對你的話,我一定重重批評他!至于錢的事呢,你看我老和尚家徒四壁,全部家當都已經在這里了,你總不忍心讓我這風燭殘年的老頭子把這房子賠給你吧?」
他心下卻惡狠狠地忖道︰「今天這事一旦解決了,我一定重重批評智遠,批評他對你這可惡的小和尚太寬容、太仁慈了,提水這種小小的懲戒,哪能讓你這種從骨子里壞到表皮的家伙改過自新?起碼得是挑糞,每天挑別人三倍,不,十倍的糞!」
只可惜,他這番yy是建立在「今天這事一旦解決了」的基礎之上的,柳純顯然沒有輕易讓老和尚蒙混過關的心思,他冷笑一聲,道︰「沒錢還是吧?這屋子我可不要!我是那種自食其力的人,對于別人的東西,可沒有某些人那種特別的愛好!這也好了,咱們一起去找智遠,讓他給我換個差事,也不要多麼舒服,輕松一點就好。我看果園的園主就不錯,就讓我和無識換一換吧,我看無識最近身材有些走樣,明顯是中年發福的征兆,讓他鍛煉一下也不錯!」
明恆一听,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雙手也跟著擺了起來︰「不行,不行!我老和尚幾年前就當眾宣布不理會寺院管理的事情了,不能食言。再說了,明恆這個維那,其實當得還是不錯的,當然了,有時候管理方式上也有點簡單粗暴,但出發點還是好的嘛。我親自去找他,會給他造成心理壓力,也會損害他的權威。以後這寺院還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我老頭子插手過多,不利于培養他們啊!」
柳純听得老和尚到了這時候還如此道貌岸然,企圖蒙混過關,就更加不願放松條件了︰「老和尚你不必多說了,本來如果就你一個人冒犯了我也就罷了,偏生和你有點關系的,都壞我好事。你徒弟就不說了,還有你兒子,剛才明明打了兩桶水,經過這里的時候,被你兒子打翻不說,還浪費了我這許多時間,這筆賬又該怎麼算?」
老和尚眼珠子又是一轉,道︰「小和尚你誤會了,他只是法號叫‘寶寶’而已,並非是老衲的兒子,老衲出家之人,怎麼會有——」
「爹爹,你又騙人了!」寶寶插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