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6-28
樹梢的枝葉之間,掛著一彎蛾眉月,淡淡的光華,從樹梢間溢出,照耀在庭院之中,留下了一個個更為疏淡的影子。
黑暗之中,美麗要麼是被吞噬,要麼會被映襯得愈發的美麗。
「姑姑,那我去歇息了,你要注意將息,不要多想,總會好起來的。」一個美妙的聲音打破了寧靜,就像一尾漂亮的金魚,被放入平靜的青溪中一般,讓水中的世界驀然間多了幾分生氣。
隨著一聲沉重的嘆息,一個哀婉的聲音響起︰「我沒事,你回去吧!」一個婀娜的身姿緩緩穿過木門,出現在回廊之上。
黑暗之中,這女子的身影並不清晰,甚至她衣服的顏色、樣式都有些模糊。就是這種朦朧,和這女子美妙的身段,鑄就了她極端的美麗,沒有人能看得清她的容顏,也沒有人會對這看不清容顏的女子無動于衷。
前面忽然出現了另外一個女子的身影,看見遠遠走過來的婀娜身影,女子的眼楮里閃過一抹嫉妒。只是她這種情緒被月光掩蓋,根本無法顯現出來。
「流風——」女子有些不耐地喊了一聲,聲音里滿含不耐︰「觀主在蓬萊閣,讓你過去見她老人家!」
「觀主?!」洛雪以為自己听錯了。
她憑借著她姑姑,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輕雲道姑的關系,于幾年前進入道觀修行。她所謂的修行,其實就是掛個名而已,籍以躲避世俗的婚姻,以便好好照料讀書的弟弟。這幾年以來,她並沒有見過觀主符佳仙師,一次都沒有。盡管一向以來,她都十分渴望見到這位叱 風雲,據說有通天徹地之能的仙師,她根本沒有任何的機會。因為平素里,符佳仙師從來沒有露過面,誰也不知道她年齡幾何,性格如何,乃至于長相如何,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描述。
這些也將本就神秘的符佳仙師映襯得愈發的神秘。洛雪本不是一個性格十分好奇的人,但她對于符佳仙師的興趣,卻在與日俱增。沒有誰能想象得到,她是多麼渴望見一見符佳仙師。
當這個願望變成現實的時候,洛雪也不免生出了和常人一樣的忐忑和疑惑。與其說她木有听清,倒不如說她沒有緩過神來,不敢相信。符佳仙師神仙中人,她老人家是什麼身份地位,如何會知道我這樣一個平凡到了極點的人物呢?這就是洛雪的想法。
「自然是符佳仙師!」報信者很難抑制自己對于洛雪的嫉妒。
長得漂亮的女子本來就容易引來嫉妒,尤其是在一群長得都很漂亮的女子之中,還顯得那樣光彩奪目的,就更加不會為眾人所喜。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偏又得到符佳仙師的青睞,深夜召見……
這不等于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了嗎?誰會喜歡?
洛雪听得身子一凝,感覺四肢百骸都變得麻木無力了,夢想成真,事先卻沒有任何征兆,換誰也會失態。
那報信的道姑見洛雪竟磨磨蹭蹭的,似乎有些不願去見符佳仙師,便怒了,斥道︰「觀主要見你,你怎地還磨蹭?難道還要觀主等你不成?」
洛雪連忙應道︰「這就去,多謝師姐傳訊!」
「哼!」道姑冷然道︰「你自己去蓬萊閣!」頭也不回地走了。
洛雪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輕嘆一聲,驀然想起符佳仙師還在等候自己,「啊」的輕吟一聲,趕忙轉身向蓬萊閣行去。
蓬萊閣是洛神觀的最高的山峰。洛神觀坐落在主簿山上,和普度寺遙遙相望。但洛神觀的山勢沒有普度寺的後山那樣陡峭,所以這蓬萊閣並不甚高。但這並不十分險奇的地方卻鮮有人蹤,就是因為符佳仙師在這里修行。
這符佳仙師極少露面,偶爾露面,也總是用面罩遮住自己的容顏,讓人辨不清她的具體年齡,看不清她的具體容顏。沒有人對于面紗背後的那張臉,不滿懷好奇之心,但沒有一個人敢試圖窺探,甚至都沒人敢靠近這蓬萊閣附近的地方,生怕驚擾到觀主的修行。
洛雪緩緩走近蓬萊閣。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一片瀟湘竹林,竹林在黯淡的月光照射之下,頗為黑暗,駭人。
洛雪小心肝亂跳,但想起符佳仙師的威名,想起此乃符佳仙師的洞府,鬼魅魍魎應該會退避三舍的,便大膽了一些,緩步走近了這竹林里面。
走著走著,前面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平坦開闊的地帶。這塊開闊地仍舊被茂密的竹子所包圍,卻也有不少的月光透進來,將景物照耀得清晰了一些。
開闊地的正中,一個黑色的影子盤腿而坐。從撒播在她身上的光線來看,這身影柔和、縴細,應該是一個女子,但容顏卻是一點也看不清。
洛雪甫一看見這身影的時候,悚然一驚,但她很快就想起了傳聞,便輕輕地開口問道︰「您就是觀主?」
「我便是符佳!」那黑色的影子略略聳動。
洛雪神色一滯,旋即便感覺一陣狂喜噴涌上心頭來,她的心房似乎都要爆開了。她「噗通」一聲跪下,顫聲說道︰「拜見觀主!」
她睜大眼楮,努力想看清眼前這個身影,就算是看見稍微不是那麼模糊也是好的,只可惜她什麼也看不見。眼前的符佳仙師所坐的地方,正要背對著月光。且她說話的時候,臉面周圍似有帷幕在晃動,想來即使是在如此的黑夜之中,她都是裹著面紗的,
「你可知道我為何要找你前來?」符佳仙師並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洛雪惑然地搖頭。
這洛神觀總共就幾十個道姑,大家相互間都十分熟稔。唯有符佳仙師,誰也不敢確定她是否知道自己。而符佳仙師的這句話,至少說明她識得自己。一念及此,洛雪的心頭暗暗有些驕傲。
「因為你現在正處在最大的危險之中。」符佳仙師淡淡地說道。
洛雪渾身一顫,道︰「還請觀主指教!」想起最近從弟弟那里听來的關于自己的壞消息,洛雪心下就如一陣亂麻一般。本來,經過今天白天的事情,她受到「三哥」柳純,還有其他的那些年輕的天地會會眾的影響,信心已經略有些恢復了,但符佳仙師一句話,卻讓她的心情重新跌落到了谷底。符佳仙師未必是天仙,卻也未必比不上天仙,她所說的還能有假嗎?
符佳仙師像是看穿了洛雪的所有心事一般,道︰「你放心,你的危險,並不來自你心目中的那些惡人。不管是崔家的小郎君,還是神棍門的門主,他們從來沒有對你構成危險過。」
洛雪听得輕松了一些,卻也更加疑惑了一些︰「那請問觀主,那危險從何而來?」
「來自你認為最安全的地方!」
也不知是不是故作神秘,符佳仙師的話,听得洛雪一陣迷糊。洛雪思忖了一陣子,也沒有弄清楚自己認為的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自然對這話莫名其妙了。但她又不敢再出言相詢,生怕符佳仙師不耐。
「你想想,除了你的親人如今你最為信任的人,是誰?」符佳仙師又加了一句。
「是誰?」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一張色迷迷的面孔,立即浮現上了洛雪的心頭。
這人哪,其實挺壞的。洛雪也曾經很多次見到過一些對自己神魂顛倒的人,但那些人要麼是粗魯不文,直接就動粗或者污言穢語地調戲,要麼就是強自抑制自己的言語動作,擺出一派斯文恬淡的模樣。
而這人則不然。他不會直接污言穢語地挑逗,也不會掩飾自己的討好企圖,總是以火辣辣的目光看著自己,同時噓寒問暖,表現得十分關切,根本不會像還能多人那樣炫耀自己的文采和學識。
偏偏就是這樣,洛雪還無法對他生出任何的厭惡之感,有時候回想一下,還覺得他那討好的意圖表現得太明顯了,也挺好玩的。
「你不必回答我的問題,我也知道你心中所想。你或許不認同危險來自于那個人,但事實就是如此。因為危險從來不是別人的**,而是自己的情感。一個人只要足夠小心謹慎,總可以躲得過別人的陰謀詭計,但不論一個人多麼聰明,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心。這就是危險的來源。」
洛雪听得一愕,道︰「好叫觀主得知,弟子和那人,只見過一次,並沒有私情。」
「私情和見面的次數無關,以後是不是會有私情,和現在有沒有私情,也五官。我非是要制止你什麼。只是觀你命相,高額濃眉,雙目含愁,乃是十足的命苦之兆,我不忍你終身淒苦,才不得不坦言相告,你若是听得進去,當放在心上,若是听不進去,就權當今夜沒有見過我吧!」
洛雪對于自己的偶像哪有什麼信不過的,連忙道︰「弟子自然相信觀主之言,還請觀主指點迷津。」
符佳仙師沉默了一陣,最後說道︰「也罷,我有一套功法,很適合你修煉,雖沒有趨利避害的功效,卻能幫你提高自身的本領,日後遇見困難的事情,也多一樣防身的本領。」
洛雪喜出望外,不想符佳仙師竟是要親自傳授自己功夫,這真是做夢都不敢想的。當下,她連忙俯身下拜,稱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