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7-01
按照打听來的途徑往前走了一陣,柳純來到了一個村莊。
準確地說,這已經不是一個村莊了,而是一個曾經的村莊。到處是斷瓦殘桓,還有一些散落在地上的還沒有腐爛完全的衣物,加上不時在磚瓦之間跳動的松鼠、老鼠等,構成了一幅極為蒼涼的景象,空氣中也正在發酵著腐爛的氣息,讓人聞得皺眉。
從那青山綠水,以及山村難得的頗為寬敞、齊整的石徑,還有一些沒有被拆除的房屋遺跡上來看,這曾經是一個頗為富裕的山村。可惜的是,不管一個地方有過何種繁華和富饒,一旦所有的人都撤走了,就只能剩下蒼涼。
前面不遠處,就是元寶山了,這山最高的一座中心地帶凸起,兩邊也是凸起,而大部分地帶則凹陷下去,看起來的確像一錠元寶。尤其,當這個「元寶」被只剩下余暉的夕陽籠罩,金光燦燦的,更為它的名字增添了幾分光彩。
而山腳下的這個村莊,就顯得太不和諧了一點。如果這里能恢復往日的平靜和富足,想來開發一下,絕對能成為一個很好的旅游目的地。
可以想見,這個曾經富足、恬靜的山村,之所以衰敗,是因為元寶山。這座山,真是不像看起來那麼可愛。
眼看著時間不早,柳純加快腳步,穿過了這個村莊,來到村頭。果然有一條小徑通向山上。村頭的小橋邊上,數著一塊石碑,上書︰「此山多有於菟,行人不得隨意出入,喪命莫怪!」
石碑上的字是鮮紅的,如鮮血染成一般。不過,大概是年代已經比較久遠的緣故,這字跡已經略顯暗淡,整個石碑上,也已經長了不少苔蘚,將整個村莊最為完好的這塊石碑,也映襯得有些破敗。
柳純一看這石碑,不由得發出一聲冷笑︰「這官府倒是個性十足,發個公告語氣都如此霸道,喪命莫怪!」
這「於菟」和「玉兔」讀音相類,代表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動物,前者所指的,乃是老虎。大唐開國皇帝李淵的祖父,名叫李虎,乃是西魏的「八柱國」之一,所以這「虎」字,就是大唐的忌諱。老虎這種動物,被恢復了古名,叫做於菟,或者菟,又創造出一個諢名,叫大蟲。虎符也改稱菟符,一些涉及「虎」字的地名,則統統以「武」字代替,比如虎牢關改稱武牢關。
因此上,石碑上的字,意思不是說這山上有傳說中的玉兔出沒,而是老虎!
在如今這個冷兵器時代,老虎相對于人類,還是一種極為強勢的動物,人類被老虎所傷害,乃至被吃掉的事件,層出不窮。
柳純驀然想起了老和尚,不由得悚然一驚︰「這‘虎’字,一般人提了,尚且有可能被安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老和尚成了精的人物,怎麼會不懂得這起碼的忌諱?他居然創造了一個什麼‘猛虎拳’讓老子練,這丫的藏得很深,對老子很仇視啊。萬一老子和別人打架的時候,一不小心道出了我這拳法的名稱,會遭致怎樣的後果呢?」
暗暗咒罵著老和尚,柳純信步跨過了那座木橋,毅然走進了元寶山。不管怎樣,他還是不相信,元寶山有如此令人忌憚的名聲,只是因為山上有幾只玉兔,哦,應該是於菟!
上山之後,柳純發現這山上的道路,居然頗為平整,路上並沒有想象中的雜草叢生。這讓柳純心中的疑惑益發的濃烈了。一般而言,這種山間的小路,一年之內沒有人踏足就會雜草叢生,將整條路覆蓋住,兩年內沒有人踏足,就會變得和林子里其他的地方沒有任何兩樣,讓人根本不知道這是一條山路。
換句話說,這條路應該是常常有人涉足才是!既然如此,為何幾乎所有人听見「元寶山」這個地名,就如此驚怖呢?
因為時值黃昏,正是倦鳥歸巢的時候,數不盡的鳥兒在林間飛翔,從這個枝頭飛到那個枝頭,那鳴叫之聲匯聚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很大的聲浪,讓人聞之歡欣。
一路上,不時有兔子、松鼠,蜥蜴,乃至無*毛獸從容地從柳純的腳邊經過,有些甚至還會停下來仔細打量柳純這個古怪的生物。這里的動物長期沒有遇見過來自人類的威脅,竟然對人類頗為好奇。
柳純一邊走,一邊暗暗贊嘆。這地方,明明是一個生機盎然的去處,哪里有什麼危險存在!走了好一陣子,沒有發覺任何玉兔和於菟,最凶猛的野獸,也只是幾只猴子而已,,柳純開始懷疑這元寶山所謂的危險,不過是以訛傳訛。如今這時代的人,還是很迷信的,听風就是雨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
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座亭子。這是一座石頭壘就的亭子,只有屋頂上蓋著瓦片,整個亭子前後相通,乃是一個行人路過歇腳的地方。
柳純走了這許久的路,也著實有些累了,便走進亭子,坐在那石凳之上開始歇腳。看看身後的路,再看看前面茫茫的青山,柳純感覺自己陷入了兩難之中。
如果此時回頭,可以在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前走出元寶山,走得快一點,甚至可以趕到休寧縣城歇腳。但這就意味著一無所獲,所有的謎團都沒有辦法解開。
如果不回頭,繼續往前走,當然有可能有所收獲,發現這山上不為人知的秘密,也有可能依然是一無所獲。而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不管是否會有所收獲,今晚上只能在山上過夜了。萬一晚上真有大蟲出沒的話……
沒有多作遲疑,柳純便決定繼續向前。景家一家三口的慘狀,他沒有見到,他甚至都沒有見過景家三個人的模樣,但那畢竟是三條性命,就那麼沒了,怎麼都要討個說法。尤其是,官府竟然有可能將這件事情,栽贓到他柳純的身上,這是讓他無比惱火的。
柳純站起身來,繼續向前。
走了不多遠,原本單一的山路,分作了好幾條更小的山道,柳純略微有些遲疑,低頭看了看,選擇了其中最寬闊的一條。因為他相信,最為寬闊的路,代表著往來的人數最多,這也代表著發現秘密的可能性最大。
又向前不多久,忽听一聲凶狠的嘯聲傳來,柳純心下一顫,就看見前面的大石背後,忽然冒出一個大蟲的頭來。
柳純的第一念頭,就是趕快跑。這山上野生的大蟲和寶寶家養的不一樣,這玩意可是真的會吃人的。
一念未了,周圍又連續跳出三四頭大蟲來。柳純一邊轉身,一邊忖道︰「不對啊,這里的大蟲怎麼團隊昨夜捕獵了,太他娘的邪門了吧!」
要知道,大蟲乃是獨居的動物。一般兩頭公大蟲見面,必然是要發生拼斗的,而且這種拼殺會非常激烈,經常導致傷亡。這也就是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這個俗語的來由。即使是一公一母兩頭大蟲相遇,如果那母大蟲不是出在發情期,也很有可能會被公大蟲所殺。因此上,兩只大蟲出現在一起,就已經夠奇怪的了,更不要說一大堆一起出現了。
「嗷,抓住他這個奸細!」一只「大蟲」忽然大聲一吼,口吐人言。
柳純這才釋然,原來這所謂的大蟲,竟然是人扮成的,可見這些人在山上定有見不得人的勾當。而且,這元寶山上的種種危險傳說,也和這些人有關。這些人如此這般大費周折,目的應該就是掩蓋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當下,柳純忽然模去了往前逃跑的心思,而是決定以逃命作為第一目標。逃出去,搬來救兵,老和尚明恆也好,神秘女高手章九妹也好,甚至智遠,只要他們中有一個帶隊上山,定能發現個中秘密。
見到柳純如此干脆地逃走,幾個「大蟲」也顯得有些急切,紛紛拖著長長的老虎尾巴追將上來。其中一個似乎是這幾個「大蟲」里面的頭領,下命令道︰「快,放信鴿,有人闖山,立即通告各方面,守住各處出山的關隘,務必要將賊人圍殲,缶則後果不堪設想!」
「是——」便有一只「大蟲」打開旁邊的籠子,一群白鴿沖天而起,一時間,竟然將一整片天地都遮蓋住了。
柳純腳下絲毫不停步,心下卻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極大的危險之中,很有可能已經有人在來時的路上等著自己了。
一念未了,就來到了方才幾條路的分叉之處,眼看著後面的幾條「大蟲「越追越近,柳純根本來不及細想,隨意地踏上了一條分岔路。他此時只有一個判斷,那就是不能走上回頭路!也許現在踏上的,也是一條很危險的路,但來時路無疑意味著死亡。
幾只「大蟲」看見柳純如此決斷,有些詫異,略一遲疑,被柳純拉開了少許。
「追!」為首的「大蟲」立即發號施令︰「不管他上天還是遁地,一定要逮住他,不能活捉,就要死的!」當先追上了這條小路。
幾只「大蟲」身體都頗為健壯,但明顯不怎麼會武功,雖然能在這山道上奔走得飛快,卻始終無法迫近柳純的三丈範圍之內。幾個人在這逼仄的山路之上,形成了一個長蛇陣型,飛快地向前舞動,柳純就是這個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