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7-12
車子終于停了下來。但是過了好半晌,車子里面的兩個人才走了下來,走在前面的柳純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麼異狀,只是笑嘻嘻的,很是心滿意足的樣子,走在後面的許欣然卻是玉面生霞,一雙眸子水汪汪的,看起來更顯誘人。
郭信的這處別業處在城南的一個小山坡上,周圍的環境,頗為優雅寧靜,在夜色之中游目四顧,仍能看見腳下一塊塊的丘田和遠處峰巒疊嶂的山川。
主人家顯然是早已對今天晚上的聚會作了很多的準備,在距離院門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就掛上了燈籠,把整個道路照得十分光明。
柳純和許欣然緩緩來到門前,正遇另外一批六七個人也走了過來。這幾個人的組合,是一群年輕人,圍著一個女子。
女子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容貌頗為艷麗,媚眼流波,肌膚勝雪,十分白皙,整個人顯得魅力四射。要命的是,她穿的是一身大紅的開胸褥裙,領口開得很低,很大,那深深的若隱若現。還真別說,她的本錢不是一般的大,許欣然的本錢算是比一般的女子要好一些了,在她這一對寶貝面前,不免顯得黯然失色。
唐朝的這個社會形態,對于女子來說,是很奇怪的,至少和後世的認知截然相反。越是身份高的女子,就越是露得多,就拿眼前這個女子來說,其實抵著她的裙子不往下掉的,就是那一對女乃*子了,但這就是她社會地位的體現,一般人家的女子可不能這樣穿,就算是娼妓,下了那個;三四個平方的工作場所,也要把自己的身子遮掩得嚴嚴實實。
這女子顯然是幾個男子的中心,幾個男人幾乎每一個都對他投以仰慕的眼神,為了和心目中的女神靠得更近一些,幾個男人都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有時候甚至不惜相互推搡、擠壓,就為了能出現在女神的眸光範圍之內。
紅衣女子顯然很習慣也很享受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她顧盼飛揚,眉宇間盡是驕傲之色。
事實上,她也完全有理由驕傲。因為她的祖父,乃是吏部的司封郎中葉玉甫。六部的諸郎中品級不高,都是正五品上階,算是中等偏上的官員。問題是,吏部這個衙門,可說是除了政事堂以外,最有權勢的衙門之一了,能在這衙門里混,就足夠引人羨慕了。何況,司封郎中,管的就是吏部最重要的事情——封官。換句話說,葉玉甫就是個管官的官,其權勢又豈是區區的品級所能概括的。
作為葉郎中的孫女,就算是長得像一頭豬,也足夠讓很多帥哥把她夸成西施、飛燕了,何況這個叫做葉蓁蓁的少女,天賦美色,足以稱得上罕有的美女!
柳純和許欣然本來是比葉蓁蓁要先到大門邊半步的,葉蓁蓁是什麼性子,雖說站著等,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她卻覺得這對她的面子,是一種損害。當下,她毫不客氣地走過去,把許欣然往邊上一推,自己搶先進門。而她的幾個跟班也是魚貫而入。
柳純哪里肯吃虧,沖上前去,攔在葉蓁蓁面前,道︰「給我道歉!」
葉蓁蓁看了看許欣然,雖然長相漂亮,除了本錢沒有自己大,總體完全不在自己之下,更有一種清麗的氣質,是自己難以比擬的,先就有些不爽。美女天生就是一種排他的動物,沒有哪個美女會希望面對另外一個美女。
再看看許欣然的衣衫,是尋常的絕布所織,色彩在她看來,顯得暗淡,或者說土氣,上身的短襦是封領的,一點都沒有露出來,她就有些鄙夷。要知道,如今這個時代的女子,有露的機會,是一定要露的,就算是皇後、太後之類,也絕不會在意自己穿得太暴露。因為暴露就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能露而不露的,往往只有兩個原因︰本錢太小或者身體有毛病。
葉蓁蓁不知道許欣然的身份,但她可以肯定,她沒有什麼背景。
再看柳純,葉蓁蓁的秀眉就皺了起來。事實上,柳純的長相倒是頗合葉蓁蓁的審美,既不過于秀氣,又不過于粗魯,但他那凶狠的眼神,是葉蓁蓁從沒有見識過的,讓葉蓁蓁隱隱有些畏懼。
葉蓁蓁知道,柳純這種一身粗布衣服的,不可能有什麼背景,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
幾個護花使者的反應極快,立即迎上去,攔在葉蓁蓁的前面,道︰「道什麼歉?」
柳純看也不看向那群油頭粉面的護花使者一眼,繼續向葉蓁蓁道︰「道歉!」歷經了幾次生死磨難之後,他已經不再把這些紈褲和自己放在一個級別上了,他覺得自己就算是紈褲的話,也是高級紈褲。
幾個護花使者大為不滿,紛紛怒斥。
「鄉巴佬讓誰道歉呢?你不看看葉小娘子什麼身份,向你道歉,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窮鬼在找理由搭訕而已,別理他!」
「最見不得這種窮措大了,學了幾句‘關關雎鳩’,就以為自己才高八斗了,我呸!」
「……」
葉蓁蓁也故意昂起頭,擺出無視的樣子。
柳純正要發怒,卻覺得自己被人拉了回下,回頭看見許欣然那懇求的眼神,他心下一軟,便沒有做聲,任由許欣然把自己拉到了一邊。
葉蓁蓁和她的護花使者看見方才還氣勢洶洶的柳純忽然軟下去,以為那個把柳純拉走的小娘子認出了葉蓁蓁,更是起勁。
「看看,小白臉就是小白臉,贏那麼一須臾就軟了!」
「窮鬼能有什麼尊嚴?不過是想在這種聚會上尋找一點攀龍附鳳的機會罷了,得罪了小娘子,他這點希望豈不落空了?」
「期望落空倒是小事,就怕以後在歙州都混不下去了,今天也算是還識相!」
這群人並不認識許欣然。許欣然隨著父親來到歙州上任,不過是三個月而已。而且,許欣然並不是一個喜歡成為眾人焦點的女子,她的交際圈和葉蓁蓁的交際圈,是完全不一樣的。
葉蓁蓁笑吟吟地听著一群護花使者的話。她並不發言,這種事情,她遇上的多了,從來都是一群護花使者包辦,沒有一次需要驚動她自己出馬的,她從不需要以言語來表現自己的鄙夷,她只需沉默。
一群人走進院子,便有長史府的一些家丁迎上來,熱情地表示歡迎。
正殿里面,金碧輝煌,偌大的廳堂,熙熙攘攘。在場的要麼是有錢,要麼是有權,有麼是有名,而錢、權、名往往是可以相互轉換的,有了其中任何一樣的,都希望通過自己的優勢獲得另外兩項。所以,這場聚會在正式拉開帷幕之前,另外一場交易會已經開始了。大堂的兩邊,整整齊齊地擺好了許多的矮幾,不少的人已經落座,並且開始天南海北地談「生意」。
作為客人,就要守做客的規矩,這些位置都是家丁按照身份安排的,代表著客人的身份。越是靠近前堂的,自然是身份越尊貴,越是靠後的,身份越低微。
許欣然將自己的請柬交給一位接待的家丁之後,那家丁看也沒有看請柬,便領著柳純和她來到了大堂。在這位家丁看來,許欣然和柳純這種妝扮的,自然不會有什麼特別的身份。能參加這種聚會,對于歙州幾乎所有人都是榮幸,誰不會穿上最好的衣裳,妝扮得盡可能精神一些?柳純和許欣然的這種裝束,顯然是礙于家境,由此就可以推測出兩個人的身份了。
左右兩邊最靠後的位置,都已經安排了人。這讓這個家丁有些撓頭。在他看來,這兩邊兩位,看起來固然有些窮酸,衣裳看起來至少還得體,全不似柳純,最好的衣服居然是這種粗布的衣裳……
「讓他們坐這邊吧!」遠遠的,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
家丁抬頭一看,卻是葉娘子,連忙笑著答應,回過頭來,以前所未有的熱情笑容,向柳純和許欣然道︰「原來兩位是葉小娘子的朋友,多有失禮,請原諒則個!」
柳純冷笑一聲。他明白葉蓁蓁的意思,她可絕對不是示好。如果現在是初次見面,她肯定不會理會自己和許欣然的。但是,方才她已經分別「踩」了許欣然和自己一次,現在再擺出這份高姿態,就顯得自己不僅秀于外,而且慧于中。如果說方才她不願意和許欣然站在一起,現在則無所謂,因為方才那一「仗」,她獲勝了。
葉蓁蓁的一眾護花使者如今已經分散開坐下了,他們的身份各不相同,都無法和葉蓁蓁相提並論,所以離葉蓁蓁都有些遠。听見葉蓁蓁邀請柳純他們,他們一個個的眼里都要噴出火來,那種嫉妒,就別提了。
按照柳純的性子,自然是不會去理會葉蓁蓁,更不會去幫助她滿足她的虛榮心。他正要開口拒絕,看見這幾個人的眼神,便笑了起來,拉著許欣然,在眾多灼灼的目光逼視之下,坐到了葉蓁蓁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