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天遠怎麼可能放任她的離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入自己的懷里，頭一低，就吻上宋令姿的唇瓣。
宋令姿怎麼也沒有料到卓天遠會出這招，當她回過神來，卓天遠冰涼的唇，已經印在她的唇上，並且試圖破關而入。她想也不想地揮出一巴掌，打在卓天遠的臉上。
「啪地」一聲脆響，卓天遠的臉上就挨了一巴掌。他模著自己的臉龐，震驚看著宋令姿。
「在他的世界里，有父母，有兄弟，也有事業，唯獨沒有我的位置。」雲佳十分疲憊。「我嘗試過，努力過，結果還是一敗涂地的。在他的眼里，沒有什麼東西比他的事業更重要了。我得了闌尾炎，在醫院里痛的死去活來，打電話給他，就是想要他回來陪半個下午，可他不耐煩，就選擇了關機。從那刻開始，我的心慢慢涼了下去。」說到一半，雲佳抬頭，直直望進了宋令姿的眼眸深處︰「或許有一天，他見到你們，就會跟你們說，我嫌貧愛富，愛上別的男人，跟著別的男人走了。他會說，女人就是這麼虛榮的，就是這麼現實的。」
「有什麼不合適的？」雲佳反問回去。「我家里還有很多泰迪熊，不過，這種結婚款式的泰迪熊就三對。我自己家里擺一對，還有一對送給別人了。這一對，就當我這個老同學送你的見面禮。」
雲佳不以為杵。「結婚和戀愛是兩碼事。一個人年輕的時候，找個帥哥談談戀愛，就當做人生的經歷吧，至于結婚，就不能找那種外表好看的男人。這類男人被女人捧上天，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不然就是大爺的脾氣，服侍他，比登天還難。
「真的？」宋令姿歡喜。「這合適嗎？擺在櫥窗里的泰迪熊，一般都是鎮店之寶啊。」
雲佳瞪圓了雙眸。「如果我不清楚你的為人，還以為你要跟我唱對台戲呢。」
「生意人。」雲佳簡單回答。「他這個人，長相一般，年紀比我大十歲。不過，勝在穩重踏實，對我的要求也簡單。」
「我結婚了。」雲佳揚了揚自己的手，一顆鑽石戒指戴在無名指上，「瞧，這就是證明。」
「嗯。」雲佳沒有否認。「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就好了，你知道嗎？如果上天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選擇于斌，不會選擇林志恆的。」
宋令姿听到時光倒流四個字的時候，眉毛微微一挑。「我記得，你很討厭他？」
宋令姿回頭一看，就是櫥窗里擺著的泰迪熊。「你拿去賣嗎？」
「會的。」雲佳笑了。「他丟不起這個人，不願意承認，他被我甩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抹黑我，趁機落井下石，讓世人站在他的一面，孤立我。」
「小姐，你要買泰迪熊嗎？」柔美的聲音打斷了宋令姿的回憶。
雲佳點了點頭。「自從我和他在一起，我就沒有想過要分手，每次吵架，都是我先低頭道歉。那個時候，我總是覺得自己犯賤，偏偏舍不得他，就只能委屈自己。」
「以前？」宋令姿的雙眸里閃過一絲痛楚，是他先選擇了丟棄，還有什麼資格來質問自己？「就算有過以前又怎麼樣？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以後。」
「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不是金錢上的問題，而是他不夠重視我。」雲佳啜了一口咖啡，臉上泛著一絲苦澀的笑。「很多人說我傻，有那麼多青年才俊不選，偏偏選了一個窮光蛋。」
宋令姿若不是親耳听到，真的不敢相信，雲佳這樣驕傲的人，會選擇這樣的男人結婚。「你以前說，男人不帥，你肯定是不愛的，結果，你還是選了一個樣子普通的人。」
雲佳尷尬一笑。「我和志恆分手了。」
「你也不差啊。」雲佳眨了眨眼楮，「什麼時候，和卓天遠拉埋天窗？」
宋令姿想起了韓少廷，就是一個大爺的脾氣。「我真的很羨慕你，有這麼好的老公陪著你。」
「令姿，作為一個女人，我給你一個忠告。不要以為男人會感激你的付出，對男人而言，女人付出的一切，都是他們該得到的。」雲佳鄭重道。「不管是婚姻還是愛情，男人只會享受女人的付出，卻不會為女人的付出買單。你對身邊的人越好，他就越不會把你放在心上。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們以前在學生會做事，當時的你，看到搞美術的那個同學很忙，就幫她做了幾期的插畫。結果是怎麼樣？我相信你不會忘記了吧？」
「你說的沒錯。我這樣委屈自己，為什麼要放棄？」雲佳陷入了回憶中。「為了他，我學會了洗衣服做飯；為了他，我一個英語不及格的人，居然也能考上雅思；為了他，我每天都要去做兼職，就為了替他分擔家庭負擔……」
「好啊。」宋令姿環顧四周，就看到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廳。「我們去咖啡廳聊聊，怎麼樣？」
「我們分手了。大半年前。」宋令姿說出來，覺得松了一口氣。金童玉女的愛情，本來就不存在。「而且，我也結婚了。」
「說到口才，我還是比不上你。」雲佳不得不服氣。「我以為，我和志恆的那段感情，讓我成長起來，現在看起來，你成長得比我快。」
「這家店是我開的。」雲佳淺淺一笑。「你喜歡那對泰迪熊嗎？」
提起這件事，宋令姿的記憶深刻，之後，搞插畫的事情落到宋令姿的身上。後來，宋令姿病了，沒有及時弄好插畫，那個搞美術的女生就大鬧一場。就從那個時候開始，宋令姿意識到，幫助別人，也會成為自己的包袱和累贅。
雲佳望著桌上的糕點，一雙黑眸開始變得迷離起來︰「是啊，我也想不到。那個時候，我以為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他，離不開他，一旦離開他，就是世界末日。可令姿，你現在也看到了，離開他，我還是我，照樣能吃能喝能睡。」
雲佳點了點頭，「你等我一下，我去店里拿一下包包。」
望著卓天遠漸漸遠去的背影，宋令姿的眼眶微微濕了。她曾經那麼渴望，渴望和他組織成一個家庭；曾經那麼渴望，渴望和他白頭偕老；最後，還是一場鏡花水月。有人說，初戀就是用來懷念的，偏偏她認死理，非要把愛情進行到底，想一生一世只愛一個人。
「不，我無法接受。」卓天遠的唇角抖動。「你在騙我，你還愛著我。」
「少跟我來這套。」雲佳狠狠拍了宋令姿的肩頭一下。「收好泰迪熊，我們走吧。」
「其實，兩個人有問題，不是問題，問題在于，他願不願意陪你去解決這個問題。」雲佳開解宋令姿。
宋令姿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她的腦子里塞滿了那些往事，快樂的，不快樂的，就像一股泉水，不斷地從腦海深處翻涌而出。
宋令姿感到頭疼，為什麼她說的這麼明白，卓天遠還是不明白？就算她愛著他，她也不會選擇背叛婚姻，愛情再偉大，也不能打著愛情的旗幟去傷害人。「不管你接受，還是不肯接受，我和你之間，真的沒有一絲可能了。就算日後，我離婚了，也不會和你在一起。」這就是宋令姿的性格，選擇了放棄，就不會想著回頭。
雲佳的肩膀垮了下來。「你這是打擊我嗎？」
「你幫她一次，她感激你，你幫她兩次，她開始覺得你應當的，當你幫了第三次，她就覺得這份工作是屬于你的。」雲佳露出一絲譏諷。「男人也是這樣的。你和他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要是事事遷就，他就覺得你應當服從他的意思，等你不想遷就的時候，他就覺得你面目可憎。」
「怪不得人人都說女人比男人狠心。宋令姿，你夠狠。」如果第一次听到宋令姿的拒絕，卓天遠還可以當成女人的矯情使然，那麼現在，卓天遠非常肯定，宋令姿是真的不想和他復合。「我會讓你後悔的，會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你想不想知道，我和志恆為什麼分手嗎？」雲佳支著自己的下巴，眨了眨眼楮問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際遇。想要成長起來，就要受到挫折，只有受到挫折，才能讓人迅速成長起來。」宋令姿摩挲空空的咖啡杯子。「其實，我有個假設性的問題想要問你。你有沒有想過，你放棄了林志恆，就等于放棄了你這些年的努力。林志恆是個有才華的人，難道你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功成名就，攜帶如花美眷，衣錦還鄉嗎？」
「恭喜。」宋令姿由衷祝福。「你老公是做哪一行？」
「一半半。」雲佳諱莫若深。「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宋令姿喝了一口咖啡，理了理思緒。「我們也分手了。」
望著櫥窗里一對穿著結婚禮服的泰迪熊，宋令姿停住了腳步。
「那是因為你愛他。」宋令姿完全能體會到雲佳的心情。「你對他付出那麼多，就是想要愛情的回報。」
「你知道股市上有個名詞，叫做止損嗎？」雲佳也跟著點了一杯咖啡，然後認真解釋︰「股票下跌了，作為持有者，就必須做出正確的判斷，保證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越快做出正確的判斷，就對自己越有利，否則的話，隨時都有傾家蕩產的可能。」
「是啊。」雲佳一笑。「賣給你，要不要？」
「說實話，我是很好奇，畢竟，當初你們這一對，大家很看好。」宋令姿不得不說，前世的她，真的錯過很多事情。「我還以為，最有可能結婚的，就是你們這一對。」
宋令姿詫異，挑起眉。「當初你為了他差點自殺，現在分手了，你反倒看開了？」
「我當然不是為了打擊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不管多好的男人，都有變壞的潛質。壞男人經歷挫折，就會回歸家庭，好男人卻不會回歸。何況，有句話說得很好，這世間，唯一不變的，就是一直在變，誰能保證他會一輩子不變嗎？」宋令姿很理智，分析的頭頭是道。「你現在看到他的優點，怎麼不想想，你也要忍受他的缺點。如果你能忍受他的缺點，你才能享受他的那些優點。要不然的話，你跟他結婚，就是一種折磨，不是你折磨他，遲早是他折磨你。」zVXC。
宋令姿端起銀勺，一口口地把卡布奇諾咖啡上漂浮的泡沫吃進去。「不是每個男人都是這樣的。」
宋令姿無法相信，瞪大了眼楮。「你那麼愛他，怎麼可能分手？難道是他出軌了？」
「女人也是一樣的。男人就是女人手里持有的股票，跌或者漲，意味著女人下半輩子的幸福。」雲佳眨了眨自己的長長睫毛，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縴細白女敕的手，涂著墨綠色的指甲油，指甲油在光的反射下，閃著瑩瑩的光澤。「我知道他會成功的，可是，他成功了有什麼用？一個對我漠不關心的男人，再成功，也和我無關。」
宋令姿的眼楮直勾勾地望著這一對泰迪熊，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在她二十六歲生日的時候，卓天遠曾經送了一對泰迪熊給她。
「一個人在家，要是悶得慌，就和泰迪熊說話。等我回家了，泰迪熊就會把你的話轉達給我。」
宋令姿也感到驚奇。「我還以為你移民了，不是說，你要和志恆一起出國嗎？」
卓天遠說完這一席話，就負氣離開，再也沒有看宋令姿一眼。
兩個人並肩走向了咖啡廳，選了一張兩個人位置的桌子坐了下來。宋令姿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透過玻璃，她清楚看到泰迪熊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那笑意里透著幸福，透著快樂。
「你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陪著他，難道他連這點情分都不念嗎？」宋令姿真的接受不了這個答案，即使她心里已經知道了那個答案。因為前世的某一年，她參加同學會，林志恆就是這麼對她說的。「就算兩個人做不成夫妻，你為了他付出這麼多，他怎麼舍得去傷害你？」
「咳咳咳。」雲佳連續咳了幾聲。「你們也分手了？怎麼可能？」雲佳真的無法相信，那麼相配的一對，同學眼里的金童玉女，也走到分手這一步。
雲佳選擇靜靜聆听，「你說吧。」
「這有什麼稀奇？」雲佳拿著包包，指著泰迪熊，吩咐店員。「包起那一對泰迪熊。」
雲佳點了一杯拿鐵。
宋令姿第一次听到這樣的言論，幽深的黑眸里閃過一絲笑意。不得不說，這句話還是有幾分道理在里頭。「你怎麼會這麼想的？」
宋令姿深有同感。「是啊，最難的不是離開，而是下定決心要離開。」
話音一落，宋令姿就秀出自己的白金戒指。「這是我老公送給我的。」
「你這樣委屈自己，為什麼還要放棄了？」宋令姿的話剛出口，就後悔了。「抱歉，我不該這樣說的。」
「雲佳。」宋令姿拉住雲佳的手。「你是不是在上班？如果是上班的話，我們改天聊吧。」
宋令姿往後退了幾步，臉色極其蒼白。她並不後悔自己打了卓天遠，只是後悔自己沒有防備他。「我現在是有家庭的人，你剛才的行為，可以說是xing騷擾。」
宋令姿眼里閃過一絲銳芒。「你確定他會這樣說？」
「我記得，我曾經看過香港女作家寫的一部書。書里的男主，就是你說的這種類型。」宋令姿將最後一口咖啡喝下去。「可這個男人在退休之前，就選擇了出軌。不管家里的人怎麼勸，他一意孤行，堅持要和老婆離婚，跟第三者在一起。」
「難道不是嗎？」雲佳露出一絲淺笑。「你記不記得于斌？」
「你跟他分手了，以後怎麼辦？」宋令姿十分擔心。:
「令姿，你想過沒有？我為他做過這麼多的事情，那他為我做過什麼？」雲佳突然問道。「我曾經有段時間，一直很迷惑。別人的男朋友會送花，送巧克力，他從來不送這些東西；別的女孩子生病了，男朋友都會噓寒問暖，他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很多事情，就這樣積累下來，到最後，就成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我們要一輩子相愛，就跟泰迪熊一樣，一輩子就一個愛人。」
「這家店是你開的？」宋令姿又一次露出震驚的表情。「你怎麼會想到開店？」斯文俊秀的雲佳居然會開店？宋令姿有幾分風中凌亂的錯覺。
「以前我也覺得是。」雲佳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不過，走到今天這步，我也不後悔。」
宋令姿又點了一杯咖啡。「照你這樣說，你豈不是白白為了他人作嫁衣裳嗎？」
宋令姿回頭，訝異地喊出聲︰「雲佳，怎麼是你？」
「這有什麼？」宋令姿和雲佳聊過以後，對卓天遠的感情也釋然了。從一開始，她不該付出那麼多，如果沒有付出那麼多，也許，分手的時候，她不會那麼痛苦。「我們之間，也存在一些分歧很大的問題。」
宋令姿攤手，故作遺憾︰「可惜，我兩手空空，就沒有辦法回禮了。」
「令姿，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卓天遠不止是心痛，就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里卓情分。
「你這一連串的問題，差點把我繞暈了。」宋令姿揉了揉眉心。「我們之間的問題，跟你們的問題是不一樣的。」
「以後，我不在你的身邊的時候，他們就是我的分/身。」
「怎麼？覺得我說的話，讓你難以接受嗎？」雲佳見宋令姿沉默不語，繼續問下去。「我吃了虧，就希望你不要跟我一樣。」
「你說的也對，不是每個男人都這樣的。」雲佳拿起銀勺，挖了一口蛋糕放在嘴里。「不過那種男人，多半無趣的。能吸引女人的，都是壞男人，好男人，都是讓女人來傷害的。」
「他當然比你重要。」宋令姿笑了，眼里的冰涼，讓卓天遠感到心驚。「你早就是過去式了。」
「對。我是很討厭他的。無趣，沉默寡言，不會打扮，也不會說甜言蜜語，一天到晚抱著書……」雲佳歷數家珍似的，把于斌的缺點都說了出來。「可你一定想不到，他是個好男人。他和他的老婆結婚之後，就包起所有的家務，不抽煙不喝酒，也不會賭博，更不會出去亂滾。這樣的男人，是見一個少一個。」
雲佳哈哈大笑，「我怎麼沒有想過？其實，這世上，想的最多的那個人就是我。當初，我和他在一起，辛苦攢錢，就是為了他一朝飛黃騰達。」
「可事實上，這種付出是沒有回報的。」雲佳的雙眸里閃過一絲譏諷︰「女人的位置擺的越低，男人越看不起。你知道為什麼那些男人喜歡爭一個女人嗎？因為在爭奪的過程中，男人會有成就感，認為自己傲視群/雄，事實上，男人愛不愛那個女人，倒是其次。他沒有得到這個女人，他一輩子懷念這個女人，得到了，就會膩味，等他膩味了，他就開始找借口甩了她。」
「你在說什麼？」卓天遠無法接受。「難道在你心里，那個人比我還重要嗎？」「是你？宋令姿！」雲佳十分驚奇。「好多年不見了，怎麼也想不到，我們會在這里遇到。」
「他？」宋令姿模模糊糊有點印象。「他當初追過你，我記得。」
……
宋令姿把卓天遠是私生子的事情講述了一遍，當然，她沒有提起前世的事情，怕嚇壞了雲佳，也怕別人知道了，還以為自己是怪物。
「你們分開的有點冤枉。」雲佳深深覺得，這一對是天生的佳偶。「他若不是誤會你的意思，估計是不會分開的。」
會嗎？宋令姿深深懷疑雲佳的話。「或許，不是因為這件事，也會因為別的事情而分開。兩個人在一起，考驗的就是彼此的心意，我們連這麼小的關卡都過不了，怎麼結伴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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