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身影朝著懸崖下湍急的河水直墜了去。
崖頂的眾人紛紛嚇傻了眼,瞬息萬變,宿如雪的帶動韁繩,馬匹本是移向白無炎的,可是就在這一瞬間馬頭調轉,直沖懸崖奔去。
「踏雪!」白無炎沖著女子的背影喊了一聲,刀鋒帶著逼的寒光向頸項沖去,透出了血跡。
「世子!」禁衛僕從紛紛跪了一地,苦苦哀求著白無炎三思。
馬匹上的宿如雪回過頭只是淡淡的望了男人一眼,這一眼,白無炎便知道自己輸了,揚起手上的刀,狠狠地一甩,深深的埋進了石壁里。雪點還己。
與此同時馬匹帶著身上的女子已經躍下了那峭壁,重力作用下那速度湍急的宛如崖下奔流的河水一般,不停上涌的氣流沖的宿如雪幾乎快睜不開雙眼了,一手緊緊抱著逸逸,另一只手緊緊地圈在逸寶的頸項上,撐起全身地力氣,睜大雙眼在那下墜的深淵之中尋找那純白的身影,一眼直揪在男人的身上︰「宇文逸,你敢死一個試試,我要是淹死了,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奸尸,一萬遍,一億遍……」
「嗷嗚——」撤天的狼鳴,與女子的咆哮交纏在一起,直沖進宇文逸的耳中。
本是閉著眼楮,掛著絕望的淚水下墜的宇文逸,不可置信的睜開了雙眼,烏亮通透的一匹馬帶著一抹嬌小的身影緊隨自己的身後,距離一點點的拉近,一點點的放大,他張開嘴想喊,想說話,可是哽咽將喉嚨堵的竟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明明沒有記憶,她竟真的陪著他一起躍下了這萬丈的深淵,她就不知道也許下一秒等待她的就是死亡麼?淚水簌簌而下,被氣流帶起,散播在風中。前一秒徹底的絕望與現在那極限的喜悅,兩股淚水交融在一起,被風帶起……
她慢了他一步,但是兩人卻幾乎是同時落進水中的。落水的瞬間,宇文逸深深地吸下一口氣,用盡全力朝著不識水性的小女人身畔游去。
「宇文……逸……咳……唔……」深深地喝下一口水,可是她用盡全力在水中掙扎著,揮舞著手臂,示意男人自己的位置。
「笨蛋。圈住逸寶,別松手!」宇文逸邊游邊囑咐著小女人。湍急的河流帶著身體內載浮載沉的男女與動物咄咄逼人的氣勢絲毫不減。
「你才……笨……蛋……」咕嘟再次咽下一口河水,當她是傻子麼?她還不知道抱住逸寶不松手會安全一些麼?可是她此刻不想抱著逸寶,而是想抱著他,想抱著那個一直心心念念心愛著的男人而已。
逸逸自小女人掙扎的雙手中逃月兌了出來,張開嘴咬住她的衣服,以防自己被河水沖走,逸寶張開嘴叼在女子的衣領上,將她往脊背上一甩,以防在水中載浮載沉,這一下它就救了兩條性命。奮力地揚起馬蹄在水中使勁地奔騰著,努力的洑著水。可是它卻無力沖上河岸,只能漂浮在水中,隨波逐流……
宇文逸努力的劃了幾下臂膀,終于游到了小女人的身畔,抬起手落在馬匹的韁繩上︰「啊——」雙手一扯帶動韁繩,以全身力氣帶動逸寶隨著自己朝著那河岸游了過去。待他牽著馬匹上了岸後,累的氣喘吁吁地趴伏在地上,動都不想動彈一下。逸寶彎曲著頸項,垂著頭,也粗粗地喘著氣,逸逸松了口,一下躍到地上,走到宇文逸的身畔,使勁地抖動著毛發,將全身的水都潑灑在男人的臉上與身上。
「呸,呸——賊偷,你每次就是這麼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的麼?」宇文逸抬起手按在小家伙的腦袋上,將它直接當成了墊手的墊子。宇文逸不敢看馬匹上的女子,靜靜地閉上了眼簾,此刻他還沒捋出頭緒,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面對她,如果她能記起曾經,該有多好,記不起來的話,好像也沒什麼差別,可是……
「宇文逸,你給我起來。」宇文逸想的入神,連小女人翻身下馬的聲響都沒听見。緩緩地睜開雙眼,就見一張放大了數倍的嬌容,直立在眼前。zVXC。
「我……」嚇了一跳的男人猛的騰身而起,與小女人的頭顱沖撞在了一起。
「唔——」不約而同的哀嚎。兩人紛紛捂著額頭。
「你還敢撞我,你騙我是處男的事先給我解釋解釋唄!還有那假名字,什麼小兔子,我呸!還有那個白櫻葵跟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失憶了幾天,你就打算娶個小了是麼?信不信我閹了你這只兔子!」宿如雪揉著額頭眉頭一擠,揚起一臉的怒意,使勁地數落著男人犯下的種種罪行。
「你?!記起來了?」宇文逸驚愕地雙手撫著頭,一半是在揉剛剛被撞疼的一處,一半是為了女子的問題感到頭疼不已。
「哼哼,廢話,記不起來,你是不是打算給我開後宮,帶綠帽子啊!」宿如雪小手攥拳狠狠地在男人的面前揮了揮。
「沒……」舉起雙手使勁地在胸前擺動著,極其不滿地小小聲嘀嘀咕咕︰「如果我再晚一步,也不知道是誰會給誰帶綠帽子!」
「嗯?!」宿如雪柳眉一立,怒不可遏地盯著男人,示意他有種再說一次。
「小兔子不敢!宇文逸更不敢!」
「這還差不多。」宿如雪滿意的點了點頭,抬起手,揚起狠狠的一記爆栗賞在男人的額頭上︰「你居然敢騙我自己是個處!」
「我……」抬起雙手遮在頭上︰「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下次……!」生怕小女人再想起什麼,然後再賞自己幾記爆栗。
「還有下次?!」小女人揚起手,狠狠地落下,作勢就要力劈。
「沒……」宇文逸撅著嘴,雙手緊緊地抱著頭顱,抬都不敢抬起。
本以為這一擊自己挨定了,可是迎接他的不是暴打,而一雙溫暖的手臂,外加一個緊緊地擁抱︰「逸!」顫抖的雙唇,輕輕的喚著,只有一個字,叫的卻是他的名。想念,如同隔了一世那麼久,忘記的記憶回來了,就在入水前的那一秒,她的記憶恢復了,她不敢想象,如果這懸崖下不是水流,那會是怎樣的後果,她根本不敢去想。擁抱的雙臂,在這一刻顫抖不已。就差那麼一點點,她差點親手殺了自己摯愛之人。沒有了記憶的鏈接,她將他忘的一干二淨,而他傾盡了全力,又重新將自己注入進她的生命里。根深蒂固到他跳,她便也陪著他跳下來了。
「你跳,我也跳,這是在演泰坦尼克嗎?」抖動的唇角,輕輕地扯出一句自嘲的話語。
「太貪婪?!」前面宇文逸能听明白,可是後面的那一句,他確實不懂。
「沒什麼,沒什麼,你個傻瓜,你個笨蛋,還說我,你才是最大的傻瓜,最大的笨蛋。笨蛋到無藥可救,笨蛋到腦子里不裝東西……」
一雙大手落在小女人喋喋不休的嘴角上︰「我可不是腦子不裝東西,我腦子里裝的都是你!全是你,你的一眸一笑,你的舉手投足,你的全部,無論是失去記憶的你,還是擁有記憶的你,我全愛!全裝在腦海里,印在心里!」
晝去夜來,月亮漸漸爬上了天際,柔和的光芒下,河流邊的一對情侶低低的說著情話。
「哈秋!哈秋!」宿如雪很不給面子的打了個抖,並連打了兩個噴嚏︰「好冷啊!」身上的**的衣服裹在身上,再這麼下去一定會感冒的。水為了蒸騰正從兩個人的身上汲取著熱量。
「逸逸。」宇文逸喚了一聲小白狼,就見小家伙,從一處河岸邊的樹林里,拽出一只包裹來,嘴咬著那包裹使勁地拖著。
「真乖。一會兒獎勵你肉吃。」宇文逸抬起手拍了拍小家伙毛茸茸的頭顱,將那包裹取進了手中,拆開上面包裹的油布,竟然是干淨的換洗衣服,還有干糧。
嗤啦嗤啦的聲音再次傳來,宿如雪尋聲望去,只見逸逸鑽回那林中,此刻正拖著一捆木柴又跑了出來,真是一應俱全啊,宿如雪咋舌不已。
「你料定我會陪你跳麼?準備的這麼全面。」捏起換洗的衣服,宿如雪擰著眉頭,饒有興趣地望著宇文逸,等著男人給自己答案。
「如果你不陪我跳,那這些東西就可以爛在這里了。」宇文逸苦苦一笑,自懷中掏出火折子,將那柴拿來就著河岸點起了火來。
「你游上岸就可以用啊!」宿如雪一嘟嘴,不高興地說道。一想到他是早有預謀,她就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你不陪我,我就不會上岸了。順著這條河,漂到哪里算哪里,這些東西就會腐爛在這里,無人知曉,無人使用,以此完成它們的使命……」抬起頭,宇文逸的視線與小女人的視線交疊在一起。
宿如雪自里面看到了真實,他說的這句話是真的,如果她不陪他縱身躍下這懸崖,這個男人就真的會選擇死亡︰「你這只笨兔子……」感動的淚水在眼中打著轉,漸漸模糊了視線。
情之深,愛之切,原來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只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