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宇文家的兩個主事夫人真不是吃素的,正廳的一番一唱一和結束後,這兩個闖了禍,惹了事的小妾只被罰了面壁思過而已。
大夫人說︰「老爺,那龍家的大小姐嫁進來一直無所出,不留下雲兒與珠兒恐怕是……」
二夫人趕緊接著︰「就是啊老爺,公主有了身孕,可是萬一得了個女兒的話,那不就……」
「那個,將軍,我可以……可以自己走的。」
「將……將軍。」寬大的懷抱,暖人的溫度,原來竟是屬于這個男人的。龍風娜不由的扭緊了眉頭,是他救了她麼?看管時走。
「人心使然吧。」老管家淡淡的應了一聲,要他說為什麼,他也說不出,二夫人是個極好相處的女子,不雅于茗兒夫人,也許是因為茗兒夫人是丫鬟出身吧,所以從來不拿架子,下人們都喜歡她,可是那麼好的人,怎麼就說沒就沒了呢!
「是啊。老爺。不如……歇息吧,早起人沒回來,再派人去尋好了。」大夫人接到眼色趕緊出聲幫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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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他們吧。所以睡不著!」宇文丞相咽下茶水,眉頭一擰,悠悠道,這偌大的正廳之中,瞬間人走茶涼,只剩下老管家與宇文丞相二人。
「你看的見路嗎?」本以為男人會一聲不響的放自己下來走,可是誰知道,他竟突然開口反問道。
「我說……」龍風娜鼓足勇氣,將聲音提了提︰「我能看清楚路。」
大兒媳被歹人掠去,官也報了,派人去尋需等到天亮。听守城的兵士說他們出了城,宇文丞相真是不放心,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就算兒子武功高強,可是想想那歹人竟能從丞相府將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掠走,想必武功也不低。
「回屋吧。她們不等,有你陪著我等就夠了!」宇文丞相淡淡的笑道︰「茶該是涼了。」
「如果我說一輩子呢?」老管家的一句話,讓宇文丞相牽回了視線,重新落在老管家的身上,停駐了片刻,悠悠一笑︰「我本以為月英會待輝兒好一些,畢竟茗兒不在了,輝兒失去了親娘,可是……今日,我失望了!」
這,怎麼回事?自己好像沒有動腿啊,怎麼再走呢?置身在黑暗之中,一時也辨認不出自己到底在哪里,等了許久,眼楮才漸漸地適應了周圍的黯淡光線,才看清楚身邊的景致。
「管家,去沏杯濃茶來!」宇文丞相喚了老管家一聲。
「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就是了。」宇文逸帶著韁繩,對小女人低低道。
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保險,萬一出事了,就得不償失了。但是沒有了馬匹,自己懷中又多了一個女子,恐怕——
宿如雪沒好氣的一撇嘴,懶得與這兩個婦道人家一般見識,自己胯骨這麼大,有了兔寶寶一定是公的好吧。啊呸,一定是男的好吧。
「老王啊,你來丞相府多久了?」再也無人打擾,宇文丞相悠悠地問了起來。
「老老實實待著吧。」宇文輝將女子下滑的身軀,往起抬了抬。
「知道,她是大哥的親生母親,生下大哥不久,便不幸落井——溺斃而亡了。」
「大夫人早就變了,自從老爺娶了茗兒夫人過門,大夫人就變了。老爺看不出麼?」月英是大夫人的芳名,老管家知道,這是聖上迎娶了皇後時,生怕宇文丞相孤單特意指給丞相的。但是皇帝並不知道,宇文丞相與這個女子之間沒有任何的感情。
听了宇文丞相與老管家的話,宿如雪心中的迷惑解開了。假媽對兔兒不好是因為她是假的,而大夫人該是關心宇文輝的,可是自己的兒子與兒媳不見了,竟然熟視無睹,淡定自若的蒙頭大睡,這真是天下的奇聞了,原來將軍的媽竟然是個繼母。
大夫人與二夫人身軀不由的一顫,真是難得啊,能從這公主的嘴中听到這樣的話語。想必是這個女人也困的不行了,看看那打架的眼皮,二夫人譏諷的勾唇一笑。
老管家望著男人向里走的背影,不由的老淚縱橫,丞相老了,從一個翩翩的公子哥,如今已經漸漸步入花甲之年了,該是妻兒和睦的一家,可是怎麼竟是落得個如此的下場呢?!
「老奴這就替老爺換一杯新的。」老管家說著就要走。
「罷了,你們都去歇息吧,本相一人等就好了。」宇文丞相擺了擺手,下了遣散的命令。本以為公主會說上兩句反對的話,沒想到,居然倒戈站到了自己的夫人那邊,看來自己得多等等了,看看明日的太陽是不是會從西邊升起。
「風娜。」猛跨幾步,直接躍上前去,抬起手先是探了下女子的鼻息,還好只是昏迷了,此時此刻,宇文輝提起的一顆心才算回歸原位,原來自己一直都是在乎她的,只是她從來不予回應,所以自己也只得隱藏,選擇放棄。
宇文輝措不及防,雖是狼狽的落在地上,可是卻利落地翻身而起。心中暗暗佩服道︰這歹人真是好身手!看著那馭馬之術可以說是一等一了。武功也該是不弱。側身駕馭著馬匹橫沖直闖地沖來,他幾乎都沒有察覺,直到近身被拽下馬的一剎那,才知道對方的打算。可是為時已晚,那歹人並不是沖著自己來的,而是沖著自己的馬匹來的,為了搶馬!可是搶他的馬做什麼?
「怎麼這麼慢?」松開手,從小女人的手中奪下韁繩,由自己來帶動馬匹,開始慢慢地朝前走。
宇文逸的聲音在小女人的耳畔響起,她這才抽了一口氣,使勁地點了點頭。
「茗兒夫人是誰?你知道麼?」宿如雪沒有說原因,而是劈頭蓋臉地詢問道。
「哦。」男人依舊抱著她紋絲不動,手連松都沒有松。
「可是,你說渺然為什麼會變呢?」宇文丞相仰著頭,依舊沒有垂下。
宿如雪嘴角難看的扯了扯,這兔子是被虐狂吧!
「夠了,別再說了!」宇文丞相一聲呵斥,阻住了老管家繼續說下去︰「過去的就是過去了。舊事重提,對誰都沒有好處。」當年的事情有疑點麼?原來連老管家都看得出來,自己又怎能看不出來,可是——過去就是過去了,當時沒有去挖空心思將那事實翻出來,如今再去揪不覺得晚了嗎?!所以得過且過吧!
「老爺,您打算瞞著大公子到何時?」
「恩?」龍風娜以為自己听錯了,這個男人在說什麼?
「回老爺的話老奴從二十歲就開始跟著老爺,如今已有三十載了。」
原來那歹人搶馬,就是要將自己與女子捆在這里。恐怕自己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計了,歹人的目標該是丞相府。莫非那兩個賊偷與這歹人是同謀,而真正的用意是公主。不過,該是不會得手吧,自己的弟弟武功遠在自己之上,而且那頭白狼也並不弱,想必此刻,賊人該是已經被囚禁了。
多了一人的重量,失去了馬匹,宇文輝就算有輕功在身,也不好再施展,只得慢慢的徒步而行。直到天際的月亮掛到正中了,他依然抱著女子在林中馬不停蹄的走著——
「罰跪祠堂的時候,踫巧听見的。只是這樣的秘密,我沒有對任何人說起而已。」宇文逸掀動唇角,悠悠笑道︰「祠堂可是個好地方,能探听到好多的秘密。因為被罰跪的時候,我很乖,很听話,幾乎很少有人能發現里面還跪著一個我。」說的時候,男人的眼中蕩漾著滿滿的驕傲︰「對于別人來說,那可能是懲罰,可是對于我來說,那可是美差!」
直沖了數米,一眼就看見自己那四下里尋覓著龍風娜蹤跡的大哥,唇角微微一勾,速度不減,沖上前去,使勁一扯宇文輝的衣襟,直接將對方掖下馬。使勁地一扯韁繩,照馬狠狠的一腳,兩匹馬月兌韁一般的沖了出去。
「老爺。」二夫人緩緩地走了上去,細聲細語地盈盈道︰「您看大夫人也累了,公主也乏了,大夫人說的話很在理呢,大公子福大命大,逸兒也跟去了。一定不會有事的,不如……」眼光一瞥,落在大夫人身上,猛的遞了個眼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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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昏昏沉沉之中,龍風娜好像听見了男人的呼喚之聲,可是奈何她使盡全身的力氣怎麼也抬不起那沉重的眼皮。此時此刻,頸部傳來的酸麻感,讓她緊緊地皺了皺眉頭,悶悶地哼了一聲。再次努力,這才悠悠的轉醒——
「是。」老管家應了聲,快步走了出去。「既然你執意,那就走吧。」宇文輝停下腳步,將懷中的女人輕輕地放在地上,讓她站穩,邁開腳步繼續向前︰「跟上,別丟了。」
不過,宿如雪並沒有不依不饒,畢竟對于宇文輝的事情,並不打算插手太多,只需要將那虧欠的姻緣補上就好。剩下的就叫那宇文輝自己去權衡利弊好了,如果他真是個痴情種,那就一定會只有一房的妻子,至于這兩個小妾,那就該去哪里發到哪里吧,就不是她宿如雪的事情了。
「別忙了。不喝了,哪里喝的下……」
「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走。」低低的聲音,細細地響起。龍風娜埋著頭,看都不敢看男人一眼。
「一定要這麼生疏麼?」宇文輝低低地哼了一聲。
「爹,兒媳告退。」宿如雪悠悠一聲,邁開腳步就往外走。宇文丞相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大夫人與二夫人一看宿如雪都走了,紛紛心中一美,也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縮在院門的暗處,宿如雪偷偷地听著庭院之中二人的對話,驚愕的瞪大了雙眼。原來宇文輝並不是大夫人所生,這真是驚天的秘密了。
「三十年了?!」宇文丞相將茶杯往桌上一放,邁開腳步直走到庭院里,抬起頭,望向漆黑的天幕,那天幕之中繁星點點,璀璨入眼︰「渺然變了,月英也變了。」說到這兩人時,宇文丞相不禁黯然神傷。
「天!」宿如雪抬起小手遮在嘴角,掩飾著那股驚愕的表情︰「你怎麼知道的?」
「啊——」女子的尖叫劃破了林中的沉寂,樹上睡著的鳥兒都被驚的撲啦啦的飛了起來。
這樣親密的動作讓龍風娜不由地臊紅了雙頰,這樣還不如自己下去走呢。低低地嘀嘀咕咕道,聲音小的宛如蚊子在哼哼一般︰「我能看清楚。」
「哦。」宿如雪點頭如搗蒜,一別頭,這時才發現,身旁多出兩匹駿馬︰「這是?」
樹林,月色透過樹縫曬了下來,披散在自己與男人的身上。男人?!
「爹,婆婆們說的在理,如雪也有些累了呢,想回去歇息了。」察覺到宇文丞相投來的詢問目光,宿如雪抬起小手遮在嘴角,佯裝著困倦︰「駙馬也追去了,有大哥與駙馬在,嫂嫂定然會平安歸來的。」zVXC。
宿如雪想的太過專注,以至黑色的人影翻身上馬,她都沒有察覺,直到一雙大手扶上她的腰際,她驚愕的張嘴想嘶喊︰「唔——」
「老爺,輝兒福大命大,那龍大小姐命更是硬,一定……哈欠……不會出事的。」手遮在嘴角不滿的一撇,心中暗暗道︰還是死了最好,千萬別再回來礙自己的眼。
大手遮在女子朱紅的小嘴上,低低耳語︰「噓,是我!」
「老爺,您要的濃茶。」老管家走了上來,將溫熱的茶水往桌上一放。
打橫抱起女子,回過身去,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馬匹被歹人搶了,狠狠地一咬牙,低低的咒罵了一聲︰「該死!」
宿如雪遮著嘴,捻手捻腳地模到了馬廄,牽出逸寶翻身躍上,揣著探听來的秘密,去城外尋宇文逸去了。因為她是公主,所以守城的兵士,特意為她開啟了側門,並且允諾替她保守秘密——
宿如雪坐在太師椅中,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兩個小妾又是哭,又是求,又是磕的,宿如雪無趣的打了個哈欠。熱鬧看過也就過了,心中惦記著的是另一邊的熱鬧。
「這個……」龍風娜眯起眼楮,盯著那黝黑的地面,望了又望,黑漆漆的一片,自己好像確實看不清路。在這樣的路上走,多半是要摔跟頭的吧。
終于,宇文丞相一聲令下,鬧事的小妾們被下人護送進了房中。宇文丞相扭轉著身子,在正廳里走起溜來。大夫人與二夫人面面相覷,盯著憂心忡忡的宇文丞相看了會,便開始哈欠連天。
可是此時,龍風娜早已昏厥不省人事,哪里能听到男人的呼喊,宇文逸將女子安置在一棵碗口粗的大樹下,身軀緊貼著馬匹,策馬疾馳。
只是老丞相與老管家口中的那個茗兒夫人又是誰呢?離世?又是怎麼離世的呢?疑點?那疑點到底又在哪里呢?
宿如雪到城外時,月亮已經升到了當空,早前遮蓋在天際的雲霧散去,為女子照亮了前方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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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這是大哥的。」宇文逸一臉無辜的表情,指著馬匹對小女人解說道。
「風娜……」追到城外的密林時,宇文輝突然失去了追逐的目標,可惡!居然追丟了。只得高聲呼喊著女子的名字,希望她能給自己指引道路。
「什麼?」男人不悅的一蹙眉。
「你也去歇息吧。」宇文丞相捏起茶杯,淡淡地啜了一口。
「老爺,您不覺得……您不覺得多年前茗兒夫人的離世有太多的疑點了麼?」
原來順手牽羊的事情,這兔子也沒少做!宿如雪心中嘀嘀咕咕道。
宇文輝不由地擰起眉頭,扯了扯嘴角︰「醒了?」因為女子的驚擾,男人停駐了片刻,再次邁開腳步向前。
「老奴不困,陪著您一起等吧。」老管家趕緊應聲,畢恭畢敬地站到了一旁。
失去了馬匹的宇文輝只得徒步向前,估模出歹人策馬沖出的方向,走了過去,不一會兒,便看見昏迷的龍風娜側靠在樹下。
「哦。」離開那溫暖的懷抱,龍風娜不由的臉上一片的失望之色。片刻後,她使勁地晃了晃腦袋,自己到底在想什麼,自己真正要嫁的該是當年的救命恩人。而不是宇文家的這個男人。想從男人手中得來的不是愛,而是一紙休書而已。
前方雖是黑漆漆的一片,可是龍風娜還是壯起膽子,朝前邁出一步又一步。憑自己的能力,只要跟住了前面的男人,天亮之前,一定可以走出這片森林。
宇文輝本以為女人會在後面因為害怕而喊自己回去帶她走,可是誰知道,她就那麼無聲無息的跟著,邁著小小的腳步——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