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關系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確定了下來,同時確定的似乎還有敵對與競爭關系。敵對的自然是棗慎,雖然表面上還維持著朋友的距離,但是鬼都明白這個時候慎對我一定不爽到極點,雖然他還不確定我與真夜的戀人關系到底是確有其事還是虛張聲勢。但這不妨礙他將我當作是潛在的威脅看待,如果不是事情的發展還未觸及他的底線,我一定會品嘗到慎那雙縴縴利爪的鋒利。
至于競爭關系,就是眼前的光臣了。
第二天到學校,我照例熬過兩節課後去樹下小憩,按說我也是個年輕人,雖然比這幫高中生大些也未及而立之年,為何那激情燃燒的歲月未現崢嶸便無可奈何花落去呢?樹葉間的光影在風中起舞,晃呀晃的讓人眼暈,實在憋不住了,倒頭靠在身後櫻花樹的樹干上睡去。
正所謂偷得浮生半日閑,偷東西,自然會有人抓的。剛躺下幾分鐘,沙沙的腳步聲響起。腦袋兩側的耳朵一聳,將對方腳步的特色收入耳中。落步沉穩有力,每一步的間隔仿佛掐著秒表般的準確,而從每一次落腳時傳過來的聲音判斷連力量都絲毫不亂。也許有人會奇怪,誰走路還玩變頻運動啊?普通人自認為自己的腳步不變,其實因為行進中方向與視線落點的改變是會產生細微的變化的。由此可以斷定,對方是練家子。
聲源直直的向我逼近,頻頻的腳步聲如同鏗鏘有力的戰鼓一般。直到對方于相距三米處站住,我也同時睜開了眼楮,那里正好是我的警戒點,如果對方敢在我閉眼的時候隨意侵入,迎接他的將是毫不留情的捕殺!對方既然選擇在這個距離停止,顯然從我身上散發的氣息變化中讀出了底線。睜眼看去,難怪听著腳步聲覺得耳熟,果然是高柳光臣!
「你很閑嗎?居然在上課時間溜號兒?」課間休息時間早就過了,空蕩蕩的樓後根本都不見人影。「難怪終于幡然悔悟不再執著于當個好學生了。」身為富二代的高柳同學,可是號稱學院全勤獎的最佳得主呢!
「我……有事想跟你聊聊。」俊秀的臉龐上兩只明亮的眼楮盯著我,眼波深邃讓人看不出心中的縫隙。「這里不適合!」
「確實不適合!」我點點頭,跟在光臣的背後,一前一後行走在統道學院的校內。作為一所培養武人的專業高中,這里有著在別的名校內完全不可能出現的光景。但並不因為學生多武人對學校的風氣與秩序產生惡劣的影響,一方面是因為作為管理學生的組織學生會是能者居之,通過比武大會決定得主,另一方面建立這所高中的高柳家乃是日本武術總領,地位相當于中國的全國武術協會會長,還不是名譽會長那種掛名性質的,人家可是實權派外加實力派,據說連身邊跟著的保鏢個個都是肩膀上能跑馬的練家子。作為武術家後代的學生們在進入這個學校的時候父輩們就耳提面命地告訴他們——夾著尾巴做人!
行行復行行,光臣終于在一處空閑的和式房屋前停了下來,留下一句「就在這里吧」便一個人推門走了進去。我看著他消失在門扉之後,陷入沉思,這幕似曾相識的場景讓我想起了另一位歷史名人,他曾經是一個政權的軍隊總教官,注意這個總字,沒有的都是大路貨,有的才是珍品。閑話少說,就是這位號稱八十萬禁軍教頭的林沖,只因為誤入白虎節堂,結果工作也炒了,家產也抄了,老婆也沒了,還屢次險些把命搭了,最後實在逼的沒辦法了,不得不落草為寇!
這里……莫不也是?我開動五感,細細檢查周圍的一切,恨不得從草窠里找出埋伏的刀斧手來。也許是等的有些不耐煩,光臣從里面伸出個腦袋來︰「你在等什麼?」我恍然大悟,管他是不是有埋伏,就算真是白虎節堂又怎樣,大不了一拳將房子轟塌,殺將出來!
一腳踏入房間,高柳光臣的身影混雜在房間的陰影中,那張清秀俊俏的臉也被光影生生分為兩半,一半在陽光下閃耀著輕柔的光,另一半在陰影中顯露出陰暗的色澤,「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談談,但沒想到今天才找到機會,更沒想到會因為……」
「我不習慣呆在陰暗的地方,尤其是跟一個男人。」雙手插在口袋里,我臉上流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幸好是男人,如果是女人只怕更糟!」雖然我說的是實話,但從光臣的臉上露出玩笑的神態。
「願意听我嘮叨一下嗎。」雖然說著征求意見的話,但是高柳光臣已經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臉上︰「我第一次見她是在個飄雪的日子,白雲化作輕盈的粉末佔據了更廣大的空間……慎哥約我出去,他說還約了文七,我先到了約定的地點,就在快要不耐煩的前一刻,她出現了……」
雖然我對光臣與真夜的第一次相遇的情節所知甚詳,但是听著一個男人的自白依然讓我深有感觸。發誓追上兄長的少女真夜,試圖挑戰兄長經常在嘴里稱贊很有天賦的光臣,斗志昂揚的結果只換來被一拳放倒。但是光臣清楚的記得當少女的飄逸的長發劃過臉頰時所聞到的味道,一輩子都無法割舍的回憶。倒在雪中的真夜用不甘心的眼神看著看向漸行漸遠的兩個男人,也許是那個綠頭發的男人回眸時的關切眼神太溫暖,刺痛了真夜倔強的心……
無論如何,兩個陌生人在那一記得變得不再陌生。
「我無意打斷你甜蜜的回憶,但是這些說與我听又有何益?」我看著被我的出聲蹂躪了好心情的光臣,「你也不想兩個大男人手拉著手聊初戀吧,兩個男人唉,那場景想起來就讓我不寒而栗,所以你有什麼話還是直說吧。」
「好吧。我喜歡棗真夜。」
「早知道了,听你講述了第一次心動經歷後如果還不明白,估計你也會覺得我是在裝吧。」
「我希望你離開她。」
「這就是扯蛋!一個巴掌拍不響,只有一個人不是戀愛是自戀,戀愛是兩個人的互動,只我離開管用嗎?」實在沒想到這種濫情的戲碼居然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情緒不知不覺變得焦躁起來。「如果當初真夜說no,我不會死纏爛打;但我不想因為外界的因素改變自己。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不得不遷就強權的「我」了。」
「你能給她什麼呢?」高柳光臣依然試圖說服我,也許在他的心里,能用口舌解決的事情不必要運用暴力。「從父親的口中听到你與真夜成為情人的消息時,你知道我的第一感覺是什麼嗎?今天是愚人節嗎?真夜是棗家的女兒,世家的後代。她很美麗我知道,但你知道一個女人保持美麗的代價嗎?如果不遠離家務,細膩的雙手會被粗皮與老繭佔據;如果不定期美容,臉頰上的細紋會比你更驚訝的早出現;如果不在健身房內消耗脂肪,曾經盈盈不堪一握的細腰會在你不知不覺間變成水桶……
女人也許天生麗質,但沒有時間與金錢的加持絕對不會長久!」
高柳光臣一邊說著,一邊在房間內踱步,借此宣泄心中的情感。「不要給我說什麼只要兩人之間有愛就足夠了!你不會有這麼膚淺的想法,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明白,但你一定比外貌更加成熟。現在你來告訴我,你能給她這一切嗎,作為一個只能寄居在別人家里的過客!」
「我很驚訝你會有如此理智與深刻的見解。如你所言我確實比表現出來的更成熟老練,也同樣明白,像你這種世家子彈,過早浸泡在權勢與爭斗中促使你更加早熟,但是我依然不相信這是你自己得出的結論,這與成熟無關,如果沒有那份經歷是不會得到這份感悟的,不要告訴我你經常做面膜、隆胸、修紋這些事。」
「我母親……這跟你沒關系!」還好在緊要關頭剎住了,高柳光臣一陣慶幸,同是也對自己今天情緒莫名的激動感到疑惑,或許是因為牽扯到她的原因,無法保持心如止水的平靜。「所以我希望你能遠離她!」
「我喜歡她,因為那一瞬間的悸動。我希望這心不由已的沖動能延續到更長時間,所以才想離她更加近。這就是我的想法,我沒有你想的那麼深遠,也沒有那麼多顧忌,只要她想,可以享有一百年的青春!」
「看來是談不攏了。」雖然不明白最後一句話的含義,但並不妨礙高柳光臣听出拒絕之意,雙手提至身前,擺出起手勢。「那麼,就以勝負決定歸屬吧。」
「即使你這麼說了,那個女人也不是會老實听話的人啊。而且,咱們兩個在這兒為她大打出手,只怕她不會給好臉色看。」還是要打嗎,我也不明白,為啥有點力量的人都喜歡出去炫呢?世界如此美妙,你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抬頭一望,一個拳頭已經打了過來。
按照比武的規矩,兩人分據兩側站立,行禮後便可以開始打了,這是私下的規矩,並不如正規場合下還要有裁判喊口號,所以當高柳光臣拉開身架時就算是行禮禮畢,按說我應該也擺出起手勢,然後開打就是了。但可惜我不懂規矩,活這麼大也沒跟人比試過,而且就算知道也不會對高柳光臣擺個poss,不值得,沒必要。
左腳前伸,腳尖內扣,側身將拳頭避過,伸手貼緊高柳光臣的手臂一引,將他整個人帶一邊。高柳光臣將身後的腿向前急邁一步,落地有聲,回音在房間內輕飄飄的回蕩。以腿為軸身體旋轉竟是借力使力,一腿自中段橫掃了過來。這下腿可狠著哪,腳後跟直往我腰眼上撞,這要撞實了,年紀輕輕豈不是就要小便帶血腎功能衰竭?哪怕我是不死身也不願遭這份罪!
「你真惡毒啊!」嘴里如此說著,我搶步上前,直拉在他腿未及身前撞了上去。要知道一招打出,力道最強的時候往往也是肢體展開之時,鞭子抽人時皮開肉綻也是鞭梢的功勞就是這個道理,我將身體頂在高柳光臣的大腿上,攻擊力最強的腿跟便擊在空處。
我右手前伸,拇、食、中三指並攏,無名與小拇指緊靠,鶴嘴一般啄向高柳光臣的腿窩處。老話說的好,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有斷子絕孫腿,我就廢你這條腿,打定主意要一啄之下將他的大筋挑斷。其實我有更好的選擇,這時豪拳一出無論是打高柳光臣的後心還是後腦瓢都有立竿見影之效,只是我與高柳雖有間隙,卻未到你死我活的境地,此間比武,也只是點到即止,只論勝敗,不論生死!
這一記鶴嘴啄佔了穩準狠,卻不相高柳光臣的腿如被踩著的貓尾巴一般一抽一抖,居然自無從借力之地憑生反彈之力,些許力量自然無法逼開我,但卻成功將單腿直立的他彈開,避過了我一記殺手。
我耳朵一抖,眼光看向一側,雙眼中精光暴射似乎刺穿了遮擋的木牆。「你今天來這里還請了觀眾?」
「怎麼可能?」高柳光臣矢口否認,但很快遠處密集的腳步聲便隱約傳了過來,疑惑的同時對我的實力更是高看一眼。
其實我們兩個都小看閑得無聊的學生們的八卦之魂了,要知道真夜一漂亮女生,整天在學生會里出出進進,跟在三個大男人後面,棗慎是她哥就不說了,其余的文七與光臣可是一朵梨花壓海棠的好年華,自然有那碎嘴之人構陷這樣那樣的閑話,尤其自我出現後與真夜過從甚密,暗地里的謠言自然又翻出了許多新花樣。
今日有那教學樓上靠窗的同學看到我與高柳同往那僻靜之處,自然有那好事者一傳十,十傳百,交頭結耳下自然又生出諸多閑話來,到最後居然發展到或明或暗翹課跑來觀看的地步。
「真麻煩。」高柳光臣的臉上顯出不耐煩的神色,忽又臉色一正,看向我。「我就出最後一招,時間足夠了。」說著兩腳開立,身周無風自動,周圍的空氣居然以圓形向他聚集。握緊的右拳,緩慢的提至肩平的高度,一塊塊頗為可觀的肌肉歡雀躍而出。「龍形氣勁,鍛針功!」
一道凝實的氣勁,居然在空氣中破開明亮的軌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了過來。勁未至,其中蘊含的拳意已經對我產生了莫名的壓迫感,氣機感應下居然產生了無可躲避的感覺。
「哼,雕蟲小技,也敢賣弄!」我雙腳不丁不八,但右拳卻同樣舉至肩高,緊握的五指上顯露出燃燒般的氣勁,一拳擊出,平空竟發出炸雷一般音爆,與鍛針功相撞後不但成功湮滅洶涌的真氣,隔空的壓力更是將數米外的高柳光臣生生打得滑地數米,雙腳在地上擦出焦黑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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