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軍之潰兵兄弟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好兄弟

作者 ︰ 鋒利的柴刀

?槍聲早就停了好一陣了,剛才還是槍聲大作的山林間此時除了微微吹過的山風,有的就是還沒有散去的硝煙和肅殺之意。一陣微風吹過,山路一處拐角的茅草被吹的低伏了一片,露出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半響之後,那個槍口嗖的不見了,隨即在茅草叢里響起了索索的聲響,那是有東西在茅草叢里竄行發出的聲響,而且個頭不小。

「長官,他們走了」一個鋼盔上插滿了茅草的沖鋒槍手滿臉汗津津的順著土坡溜了下來,趙志他們呆的地方是一個大坑,長滿了茅草和灌木的大坑,此時老炮和趙志他們幾個正躲在這個大坑里。雖然這里面有很多的蟲子和螞蝗、毒蛇,那也要比跑出去送死的強,兩只木箱子擺在了一起,受傷的趙志和另一個沖鋒槍手就靠坐在木箱上,而老炮和其他人則站在地上正忍受著蚊蟲螞蝗的叮咬。

「上去,快上去,老子的血就快要被吸干了」老炮一听說敵軍已經撤走了,便立馬把趙志背了起來,領先爬了上去。「相互看看,別讓那螞蝗鑽了褲襠」把趙志放在山路上,老炮急急的就月兌光了身上的軍裝,和其他人相互的捉著身上的螞蝗。本來厚實的美式軍裝和高腰軍靴是可以抵擋的住蚊蟲和螞蝗的叮咬,可是大家都和敵軍接戰半日了,身上的軍裝早就是被岩石樹枝掛爛了不少的地方,剛才在大坑里的時候,那些螞蝗和蚊蟲就是順著軍裝上的破洞爬上身的。

老炮找了個稍高的地方用望遠鏡警醒的看著山路和附近的山林,來伏擊的日軍的確是都撤走了,山路上只留下了零星的彈殼和還未散去的硝煙。可是自願留下阻擋敵軍的麻子和老五卻不見了蹤影。「都去找,現在就去」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老炮抓狂了,拎著槍拱進了草叢和灌木叢里急切的尋找著麻子和老五,死要見尸活要見人,直屬連從不丟下自己人不管。

「長官,長官,你來看呀」一聲驚呼在前面的山路轉彎處響起,一個沖鋒槍手在那邊拼命的揮舞著手里的沖鋒槍,看他的神色好像是發現了什麼。臉上被灌木枝掛出了幾條血道子的老炮瘋了一樣的奔了過去,那沖鋒槍手的聲音是人都能听得出異樣,就連趙志也是在其他人的攙扶下跟著老炮奔了過去。

「該死的日本人」趙志的臉開始扭曲了,身體的傷痛遠遠不及他心里的痛,就在他的面前突兀的出現了兩個土堆,是新土。趙志很清楚的記得,在他們從這里撤退的時候,這里還沒有這兩個土堆,而此時土堆的前面正插著兩塊粗糙的木板,一看就是臨時用刀砍制成的,讓趙志面目扭曲的正是這兩塊做工粗糙的木板,因為那兩塊丑陋的木板上書寫著血紅的幾個大字——支那勇士之墓。

「撲通」趙志呆坐在了地上,雙眼發直眼眶里滿是水汽,「給我挖開,老子要看看下面埋著的是什麼?挖開」只是停頓了片刻,趙志就站起身,瘋狂的指著那土堆吼叫起來,而他那顫抖的嘴角也已經開始滲出了一絲血跡。腥甜味的血已經涌上了嗓子眼,又被倔強的趙志生生咽了下去,可是出現在嘴角的那一絲血線,卻早已出賣了他。

一向悍勇的老炮此時也早已呆傻了,在看見了趙志嘴角的血線之後,才突然醒過來一樣撲在那土堆上用雙手瘋狂的扒著土。眼淚不停的從老炮的眼楮里流出來,他雙手十指由于不停的扒土而變的鮮血淋灕,手掌更是被泥土中的小石子和斷裂的灌木枝劃出一道道血痕,但是老炮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因為土堆還沒有扒開,他也想知道土堆下面埋著的是什麼。

趙志就這樣呆呆的摔坐在地上,就這樣呆呆的坐在地上看著老炮,此刻唯一在自己身邊的狗腿子。土堆終于被老炮等人給扒開了,透過土堆下茅草的縫隙,滿身是土的老炮呆望著麻子和老五的尸體,滿身是血卻仍然努力睜著雙眼的麻子和老五。「兄弟,兄弟,我不該讓你們留下的,我帶你們回去,咱們走吧」老炮顫抖的低語,俯身從淺坑里抱出了麻子和老五的尸體。

「給他們整理干淨,我趙志的兄弟,就是死了也要干干淨淨的」一只水壺被扔到了老炮的腳下,那是趙志的水壺,是他們最後的一壺水。老炮很意外的頭一次沒有和趙志回嘴,只是默默的撿起水壺,從自己的軍裝上撕下一溜布條蘸著水為麻子和老五擦拭著他們失去了生氣的臉,滿是血跡的手和所有在軍裝外面的皮膚。

不知道這樣呆呆的坐了多久,直到前方的山路上出現了一些貓著腰的身影,直到悲涼的哭聲在整個山頭的上空回蕩,趙志才終于確定,麻子和老五的確是……走了!麻子和老五那冰冷的尸體,就倒在地上,在趙志身前的地上。老炮和其他的幾個士兵哭的稀里嘩啦的癱倒早地上,就連趕來接應的砍刀和敢果他們幾個人也是滿臉的淒慘。

依舊被老炮背在了背上,趙志面色木然沉默不語,只是那麼老老實實的趴在老炮的背上,他的一反常態讓老炮和砍刀有些不知所措,畢竟趙志嘴角的那一絲血跡還沒有擦掉。走在山路上的隊伍有些沉悶,除了不時有人摔倒的聲音和刻意壓低了的痛呼,就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聲響,整支部隊像是幽靈一樣穿行在山林之間。

枯坐在山洞的一角,趙志還是一臉的呆滯,他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扎好了,可是趙志還是很疼,心疼。麻子和老五的尸體已經背了回來,細心的敢果打來了水,年長的國舅給麻子和老五清洗了身體換上了兩件看上去還算是整潔的軍裝,那是從其他弟兄身上剝下來的。為了自己的袍澤弟兄,別說是軍裝了,就是性命都可以拿去。

本來是要在入夜之前就要火化他們的,可是趙志不願意,他還要留著他們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火化。此時的趙志就枯坐在他們的尸體前,趙志本不想把自己弄的這樣淒淒慘慘,可是他不能裝著看不見麻子和老五的尸體,尤其是為了掩護自己而戰死的弟兄。

國舅他們躲躲閃閃的在離著趙志十幾米外的地方溜溜達達,他們不是閑的沒有事干,他們只是擔心趙志會再次吐血,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是很危險的。滿身都是汗味和血跡的老炮被嚴世軍強行拉走洗漱去了,有一個趙志就已經很令大家煩惱的了,要是再加上這個東北壯漢,那還不得把大家都折騰死了完事。

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傳進了趙志的耳朵,不同于國舅他們走路時的大開大合,這個腳步很輕盈,在山洞里這樣走路的就只有一個人——敢果。此時的敢果正拎著一只飯盒和國舅他們打著招呼,敢果是來給趙志送飯的,這也是國舅的意思。尤其是像現在的這種時候,在趙志有傷在身的時候,最好能有個人在他的身邊。

「你,吃東西吧」一只飯盒伸到了趙志的面前,還冒著熱氣的飯盒里是半盒蛋羹,也不知道敢果是從那里弄來的十幾顆鳥蛋,加上了野菜的蛋羹聞上去很香,可是趙志卻沒有胃口。不忍拒絕敢果的好心,趙志接過了飯盒順手放在了一邊,「我不餓,你吃了嗎?陪我坐一會好不好?」趙志溫柔的口吻讓敢果懸著的心踏實了不少,展顏一笑,貼著趙志坐了下來。

「他們都是我的好兄弟」趙志呆望著躺在地上的麻子和老五,眼框里噙著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敢果無聲的出了一口長氣。她來的時候,國舅專門找過她,要她無論如何要讓趙志哭出來,只有哭出來了,郁結在趙志胸中的怒氣才會消散,如若不然,趙志是又會要吐血的。眼見著趙志的眼淚終于流了出來,敢果暗暗一喜,這是個好的開端,至少趙志不會在吐血了吧。

趙志低垂著頭,肩膀不停的抖動起來,他在哭,無聲的哭泣。敢果有些不知所措,索性張開手臂將趙志藍在了懷里,這個面對日軍從不叫苦的男人此時卻像個孩童一般脆弱。敢果對趙志沒有絲毫的看不起,在她的心里卻是有著小小的欣喜,自己終于見到了這個男人脆弱的一面,這說明這個男子並沒有拿自己當外人,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你去給我拿根煙過來」趴在敢果懷里哭了一會的趙志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找借口避開敢果,可是敢果根本就不吃趙志這一套,她在過來的時候,就把香煙和打火機都帶來了,而且還是趙志最喜歡的雪茄。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趙志接過了敢果遞過來的雪茄,這雪茄是趙志最後的一支,一直是由饅頭在保管的,這個敢果一定是受了國舅他們的委托過來看自己的。

「行了,我沒事了,你們都歇著去吧」趙志扭頭向著山洞的陰暗里喊了一句,就在敢果還在納悶奇怪的時候,只听的那片陰暗里面突然響起了一陣笑嚷,顯然就是老炮和國舅幾個一直潛伏在那邊偷窺趙志這里的情況。「哎呀」猶是一向落落大方的敢果此時也是羞紅了臉,原來自己剛才抱著趙志的樣子,都已經被他們給看去了,敢果低垂著頭對著腳下的手電筒發起了楞。

看著敢果羞紅的脖頸,趙志禁不住笑了起來,這個女孩子真是太有意思了,上次在山坡那邊戲弄自己時的勇氣都到那里去了。許是感覺到了趙志的目光,敢果的頭垂的更加的低了,兩只小手也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臉,看樣子她是堅決不想讓趙志看見自己的臉。趙志索性便靜了下來,只是默默的看著敢果,看看這個女孩還會有什麼樣的表現。

敢果的小耳朵慢慢的退去了紅色,小腦袋也開始有了左右擺動的動作,她在側耳听著趙志的動靜。可是敢果失望了,沒有听見任何趙志的動靜,難道是他已經離開了嗎?敢果有些失望了,父親常說自己是附近幾個寨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將來是一定要找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見到趙志的第一眼,敢果就被這個年輕的中**官深深的吸引住了,可是他現在卻離開了自己,這難道就是父親常說的緣分嗎?

敢果有些後悔了,是不是自己平時老是和他爭吵,惹惱了他了,可若不是自己老是故意去找他的麻煩,那里有機會能和他呆在一起。敢果的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瞬間便紅了眼眶,削廋的肩膀也在不受控制的抖動著,自己終歸還是和他沒有緣分。過了好半響,敢果才止住了哭泣,抹去了臉上和眼角的淚水,敢果決定還是要跟著趙志,只要自己能每天看見他就好了,即使他不喜歡自己又如何。

「啊」回轉了身剛想著要離開的敢果呆住了,因為心中的那個他此時就站在離自己2米外看著自己,原來他一直都在看著自己,根本就沒有離開。既然自己剛才的哭泣都被他看去了,敢果索性便露出了山里姑娘彪悍的一面,一個縱身就撲進了趙志的懷里,也不管趙志身上的傷了,只是緊緊的摟住了趙志的腰,將自己深深的藏進了趙志的懷里。這一刻,敢果覺得趙志的懷里是全天下最最安全的地方,看來自己沒有錯,這個男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趙志的肚子突然間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兩人間的溫馨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給打破了,敢果急忙從趙志的懷里掙月兌出來,「你看,這蛋羹都涼了,我給你熱熱去吧」敢果掩飾著自己的羞澀,拎起放在地上的飯盒轉身就要走。趙志的動作比她還要快了些,搶下飯盒就用木勺往嘴里扒著蛋羹,只是幾大口就把蛋羹吃了大半。敢果踏實的松了一口氣,趙志終于是開始吃東西了,也不枉自己的父親幫著自己蒸這個蛋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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