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杰的意識越來越淡薄,甚至連身體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他僅剩的感覺就是寒冷——冰凍到靈魂中去的寒冷。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心里對這個花花世界產生了無比的留戀,當想到母親的時候,又覺得十分抱歉,他不能侍奉母親終老了。
「你還不能死,我們需要你。」一個很陌生的聲音響起。接著,一股暖流注入到了青杰的體內,驅散了一部分寒意。
青杰感覺那暖流很舒服,身體自然而然地開始吸收,鯨吞著更多的暖流。他試圖回答那個人,可是只能微微張開嘴,發不出什麼聲音。
「你不用說話,只要照著我說得做就可以了,我會幫你保住小命。」神秘人的聲音很溫和,讓人感到安心。
青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在心里拼命點頭。他猜測說話者是一個醫生,不過這個猜測與真相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听著,你現在的狀態只是普通人,這具身體無比脆弱,僅僅是一個傷口就能要了你的命。為了保命,你必須舍棄這副普通人的身體,去追求更強大的身體。」那神秘人繼續說。
青杰被這兩句話說得迷糊了,他開始動搖,覺得說話者也許根本不存在,只是自己臨死前的臆想而已。
「拋棄自身的平凡,去挖掘深層的潛力,你的血液里沉睡著非凡的力量,一旦覺醒,這點小傷口根本不算什麼。」
可我該怎麼做呢?青杰在心里問道。哪怕這是臆想他也得繼續問下去,別無選擇。
「你注意到體內的暖流了麼?那是我的力量,這力量能幫助你完成覺醒,沖破凡胎的束縛。在最初你不需要去管這些力量,但是待會兒你會用到這些力量的。你要按照我說的步驟一步步來。首先,你要冷靜下來,不要亂動,然後進入冥想狀態,讓精神高度集中。」
這兩步對于現在的青杰來說很容易,他想動也沒力氣,而且現在心情出奇地平靜。
神秘人停頓了一會兒,給青杰做準備的時間,然後說︰「很好,我感受到了你止水般的心境,你該進行下一步了。下一步是重中之重,不過有點困難。你要展開思考,思考自己從何而來,思考自己是誰。思考能夠帶給你力量,思考能讓你獲得蛻變。你應該會听過這樣兩句禪語,這兩句禪語能幫你完成‘悟我’的過程。」神秘人放慢了語速,「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長大成人方知我,合眼朦朧又是誰?」
這兩句禪語是順治帝所做,字面意思很簡單,但蘊含的思考卻很深刻,旨在探討「我」的真正意義。這可不只是對一個漢字的解析,而是對自身由來的一種思考。
我到底是誰?來自哪里?
思考能夠解決疑惑,小到改變自己,大到改變世界。思考中蘊含著無盡的力量,釋迦摩尼就是在思考中成佛的。
換做平時,青杰一定不會去思考這種問題,但他現在命懸一線,只能試一試了。他開始了艱難的思考過程,反復尋覓著真正的「我」。因為心如止水的緣故,他思考問題的角度更全面了。
隨著思考的深入,那兩句禪語漸漸淡化了,從文字變成了一種意境,玄妙的意境。
青杰度過了一個從有想到無想的過程,各種問題統統消失了,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個難以用語言描述,只可以用意念傳達的答案。
答案給了他力量,形成了一把鑰匙,開啟了他心靈世界中的一扇大門。
青杰行走在內心世界中,一步步朝著那扇門走去。那門是個紅褐色木門,上面有一對獅頭門環,透著一股古色古香的感覺。青杰走到近處,大門自行開啟。
門內自成空間,里面有連綿不絕的土地,很是廣闊,地上生長著青蔥的樹木。其中一棵最高大的樹木上,坐著一個少年人,他穿著跟青杰一樣的衣服,可是樣貌大不相同。
他要比青杰高了一些,身體勻稱健壯,極具男性身體的魅力。他有一頭飄逸的青色長發,有兩根玉璞般的角從頭發中穿了出來,斜斜地指向腦後。他的五官跟青杰有幾分相似,但是俊朗了很多,嘴角微微翹著,帶著不羈的笑意。他的小臂上覆蓋著鱗片,手指甲十分尖銳,這不是人手,倒像是龍爪。
「你是誰?」青杰問道。
「你不是已經找到了答案麼?」那人轉頭望向青杰,紅色的眼眸中映出了青杰的面孔。
青杰恍然大悟,吶吶道︰「你就是我?」
另一個青杰笑得更開心了,笑容里說不出的妖異。他猝然而動,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在了普通青杰的面前,
「交接儀式結束,輪到我出場了。」妖異版本的青杰貼在普通青杰的耳邊上,輕言輕語地說。他抬起龍爪,按在了普通青杰的胸口上。
青杰心靈世界中的異象消失了,他已經成功找到了自我,開始了覺醒。他的月復內出現一個光點,就像是一粒種子,受到滋潤之後迅速茁壯成長,向周身各處蔓延。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體表的溫度驟然上升,熱得發燙,血管與青筋都鼓了起來。
「很好,你成功激活了體內的妖力,接下來只要讓妖力在體內循環一遍,就能月兌胎換骨,變成妖怪的狀態。這是最後的一步了,一定要咬牙挺過去。」神秘人欣喜地說。
青杰已經沒時間去在意神秘人「變成妖怪」這句話的含義了,他將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身體上,引導著那股力量的爆發。力量向四周擴散,改變著觸踫到的血肉,將一些不需要的部分剔除,將一些需要的部分增強,甚至還重新構築了新的器官。他身上的傷口被修復了,肺里面的血也被擠壓了出去。他的身體長高了許多,胳膊上生出了鱗片,指甲變得又尖又長,他的外貌越來越接近心靈世界中的另一個自己。
「我在你的體內注入了很多妖力,你可以嘗試利用那些妖力幫助你覺醒,這樣覺醒的過程會容易一點。」神秘人提醒道。
青杰用自己的力量卷住了外來的力量,再度沖向身體各處,進行著一輪輪的洗髓伐毛。果然如神秘人所言,多了一股力量的幫助之後,身體變化得更快了。
經過了一番漫長的蛻變,青杰終于完成了覺醒,他體內的風風雨雨漸漸停歇,疾走的力量也沉寂了下來。他睜開了眼楮,映入眼簾的是冷月孤懸的夜幕。
「真像是一場夢。」青杰望著月亮說。
「這不是夢。」那位神秘人的聲音更清晰了,就在青杰一旁。
青杰從地上坐了起來,環顧四周,發現身處于一棟大樓頂部,周圍站了三個人,兩男一女,都是沒見過的生面孔。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一齊單膝跪在地上,對著青杰低下了頭,恭聲道︰「參見少主。」初次見面,總不能少了應有的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