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讓青杰再次妖化,有多個方法可以選擇,但其中最直接,最省事的,就是給青杰制造一個險惡至極的危機,讓他落到如果不妖化就必死無疑的地步。就像青杰第一次妖化一樣。
如果僅讓青杰自己陷入危機,危機程度有點不夠,所以要再加一個對青杰比較重要的人做籌碼。
筆仙曾經考慮過讓青杰的母親陷入危機,不過她是老幫主的女人,讓她陷入危機,實在有點對不起已故的老幫主。既然青杰的母親不行,就得選擇別人了,比如青杰的朋友或者親人。
昨晚遇到的柳倩倩,實在是不二人選。
讓青杰的親人陷入這樣的危機,實在是很對不起他,甚至會惹火他,但這樣做是值得的。而且筆仙有自信控制住局面,避免一切意外的發生。
四個妖怪分頭行動,牛頭跟雨女留在食雜店待命,筆仙跟心月狐循著印記找到了柳倩倩的家,開始布下危險圈套。
這是一棟高層住宅樓,柳倩倩的家位于十三層,能夠俯瞰到周圍的景致,視野很不錯。
「叮咚!」筆仙按下了門鈴。
打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戴著一副高度眼鏡,肚子微微有些發福。他是青杰的舅舅,柳倩倩的父親。
不等柳倩倩的父親開口說話,心月狐便施展妖術,對著他吹了口氣,將他給迷暈了。柳倩倩的父親眨了眨眼,眼皮沉甸甸地合上了,一頭栽倒。
筆仙抱住了柳倩倩的父親,邁步進了屋,將懷中人暫時放在了沙發上。
「老公,是誰來了?」廚房里的婦人問道,里面還在傳出叮叮當當的炒菜聲。不用問,她自然是柳倩倩的媽媽。
心月狐故技重施,走進廚房,將婦人也弄睡了。
兩個妖怪輕而易舉地制服了這對夫婦,把他們倆弄到了臥室里,並排放在床上。這對夫婦睡得很是香甜,就算打雷也不會醒來。
最重要的誘餌還在臥室里,沒有動靜。
筆仙踱步走到柳倩倩的房門前,敲了敲門。
原來柳倩倩正在玩游戲,玩得正起勁,剛才可能沒有听到開門的動靜,也可能對家里來了什麼人不關心。她按下了暫停鍵,顯示器上的植物們停止了虐待僵尸的舉動,然後走過去打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是有幾分熟悉的俊秀臉孔。
「嗨,我們又見面了。」筆仙微笑著打起招呼。
「你怎麼跑到我家來了?」柳倩倩認出來這是昨晚見到的那個人,雖說這個人長得帥氣逼人,又很富有,但這種人不應該會接觸青杰表哥才對。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雖然這個人看上去優秀,但還是得小心防備。
「我跟你的表哥是很好的朋友,來這里是為了求你一件事,這件事對你表哥來說很重要。」筆仙溫文爾雅地說。
「什麼事情?」柳倩倩皺起眉毛,掃視了一眼門口,發現筆仙後面還站著個高挑縴細的陌生美女。她心里的疑慮更重了,追加了一個問題,「我爸媽他們哪去了?」
「這個解釋起來太麻煩了,還是讓我的同伴來解釋吧。她很擅長這個的。」筆仙神秘地笑笑,向旁退了一步。
心月狐解釋問題的方法可不是動唇舌,而是用妖術。她捏了一個手印,運起了妖力,眼楮里冒出許多咒印文字,一閃而過,周圍的空氣蕩漾開陣陣漣漪,無形的力量沖撞到了柳倩倩的臉上。
控制之術•鏡花水月。
這招妖術是心月狐的獨創妖術,通過對「映于鏡里之花,浮于水中之月」的意境感悟而來,旨在制造出種種虛假的幻象,將其映射在中術者的心里,令中術者相信種種幻象是真實的,進而達到操控的目的。
這招如果施展在妖怪或者擁有靈力的人身上,難度會非常大,但用來控制普通人類則很容易。
柳倩倩像是木偶般呆住了,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變得空洞深邃。她的內心也變成了一張白紙,就等著心月狐往上面重新描繪東西。
控制之術要遵循一個原則,盡量不要讓中術者做太奇怪或者很難做到的事情,否則中術者會從幻覺中驚醒,進而破除幻術。假如心月狐讓柳倩倩相信自己是一只鳥的話,失敗率是極高極高的。好在這一次,心月狐是讓柳倩倩做一些很容易的事情。
「接下來,你要完全按照我說的去做,記住我讓你說的話。」心月狐邁步進屋,與柳倩倩面對面站好,凝視著那對呆滯的眼眸。
在心月狐給柳倩倩發布任務的同時,筆仙掏出了隨身常帶的毛筆,舌忝了一下後,在地板上畫起了一個法陣。事實上,那根毛筆就是他,他就是那根毛筆,兩者是相生相伴的關系。
筆仙所畫的法陣非常細致、復雜,主體是一個一絲不苟的大圓,就跟圓規畫出來的一樣,里面還畫了許多小圖案,每根線條都流暢規整。在圓圈的正中,寫了一個龍飛鳳舞的「怨」字。最後,筆仙在圓圈外圍畫了十二個栩栩如生的火苗。
筆仙單膝半跪,橫叼著毛筆,兩手連續變換手印,周身黑氣浮現,滾滾翻涌。
「開陣!」
一聲脆喝,筆仙將單掌拍在了地上,將妖力注入了法陣之中,法陣巨顫了一下,上面的圖案動了起來。
法陣外圍的十二個火苗就像真的火苗一樣燃燒起來,但並未月兌離地面,而是仍然保持著平面狀態。
這個法陣叫做誘靈之陣,能夠發散一種吸力,將周圍飄動的怨靈吸引過來。雖然普通的怨靈力量很小,傷不了人,但是一旦聚集到一起,破壞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誘靈之陣已經畫好了,再過三十六分鐘就會生效。」筆仙將毛筆玩弄于股掌之間,筆桿飛速旋轉,用的手法是轉筆花式中的。
「妾身的‘程序’也已經設定好了。」心月狐撫模著柳倩倩的頭,這女孩實在討人喜歡。
兩個妖怪對視一眼,筆仙的嘴角笑意漸濃。
為青杰準備的圈套已經張開,就等青杰上套了。
……
尚不知情的青杰剛剛起床,正對著方方正正的鏡子刷牙、洗臉。
雨女站在門口,盡職盡責地守護著青杰。盡管在衛生間里發生危險事故的可能性極低,她還是不願離開。
當然了,如果青杰洗澡或者有某些生理需求的話,無論如何也會把身邊的妖怪趕跑,將衛生間的門重重鎖上的。
青杰漱了一下口,將白沫吐進了水池里,他望向鏡中的自己,普通,平凡,連眼神也不如何銳利,偏偏就是這樣的自己跟妖怪產生了如此難纏的瓜葛。他凝視著鏡中人的雙眼,不斷深入其中,瞳孔的紋理消失了,只剩下深邃無底的黑暗,里面忽然爆出一團紅色,猶如火焰。他嚇了一跳,回過了神。剛才他所看到的紅光,到底是視覺錯覺,還是潛藏于內心深處的另一個自己的目光呢?
沒人能夠回答。
他低下了頭,額前的頭發淌下滴滴答答的水。
今天這幾個似乎又有什麼新動作,四個妖怪少了兩個,筆仙與心月狐不知道去了哪里。青杰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起了這件事,但是牛頭跟雨女回避了這個問題。
等到了晚上,不知道是會被逼著妖化,還是又會被帶出去胡鬧。相比之下,青杰寧願是前者。
吃飯的時間到了,今晚柳芳做了三個菜,味道還算不錯。青杰坐在母親對面,悶頭吃著飯,最近他被各種不可思議的事件所纏繞,思緒被完全佔用了,所以面對母親的時候,經常是發呆沉默,缺乏話題。
「青杰……青杰?」柳芳連叫了兩聲。
「啊?怎麼了?」青杰終于察覺被點名了。
「你最近怎麼老是心不在焉的?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沒、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以後該干些什麼。」
「原來是在想這些事。你還小,不用太急著有什麼作為,如果實在想不到什麼好主意,可去你舅舅的花圃幫忙,他前兩天還提到過這件事呢。」
「哦,好的,我會考慮。」青杰含糊地應承了下來。
柳芳盯了青杰一會兒,伸出手,隔著桌子拍了拍青杰的肩膀說︰「不管怎樣,先打起精神來。」
雖說柳芳並不知道青杰的困擾,但她作為母親的話語里蘊含著能讓兒子振作起來的力量。青杰听到之後,心頭一暖,忽然間覺得一切困難都不是困難了,不管是被妖怪糾纏,還是其他的什麼困難,他都一定能克服過去。
「嗯。」青杰重重地一點頭。
「叮鈴鈴……叮鈴鈴……」青杰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打斷了母子間的談話。
青杰按下接听鍵,表妹的聲音從中傳了出來,要比他設下的手機鈴聲更為動听。
「表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什麼事情?」
「在電話里不方便說,你來我家一趟吧。等你來了,我再詳細告訴你。」柳倩倩的口氣出奇地誠懇,有點反常。
「你還能有什麼不方便的事?」
「哎呀,你就過來吧。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青杰這輩子第一次听見表妹這麼求過人,昨晚損失一百元所憋下的惡氣撒出去不少。他按住手機話筒,對母親說︰「表妹說找我有事,讓我去她家一趟。」
「她有事怎麼不找大人而找你呢?」柳芳自己就想出了答案,莞爾一笑,「估計是依靠同齡人才能解決的問題吧。既然這樣,那你吃完飯就過去好了。」
青杰點點頭,對著電話說︰「我吃完飯就去你家。」
「越快越好。」
「很著急麼?」
「十萬火急。」
「到底出什麼事了?」青杰不明就里,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皺起了眉頭。
「別問了,你快點來吧。我在家等你,你今天要是不來,我會恨你一輩子,以後你談戀愛了,我就跟那女人說你喜歡扣臭腳,挖鼻屎之後經常按在桌子底下,流鼻涕喜歡舌忝一下嘗嘗咸淡。」柳倩倩說話越來越損,恢復了原有的說話方式。
「停停停,算我怕了你了,吃完飯我馬上去你家。」青杰松了一口氣,表妹還有心情斗嘴,證明沒什麼大事。
關掉手機,青杰苦笑了一下,他到底造了什麼孽,攤上了一個比妖怪還妖怪的表妹。
吃完飯之後,青杰告別了母親,要趕往舅舅家。他本以為牛頭會跟來,結果牛頭推說有事,只讓雨女一個妖怪跟來了。這倒是讓他輕松了一些,總被幾個妖怪盯著,其實挺壓抑的。而且牛頭身材大,在屋里走動很不方便。
到了舅舅的家門口,青杰按下了門鈴,開門的人是柳倩倩。
「嗨。」青杰打了個招呼,他身後的雨女也笑著擺了擺手,只可惜柳倩倩看不見雨女。
「進來吧。模範表哥。」柳倩倩輕盈地讓開身子。
「你怎麼不叫我死宅表哥了?」
「我這不是有求于你嘛。」
「你倒是實話實說,等你用不上我的時候,肯定還叫我死宅表哥。」青杰在玄關換了鞋,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舅舅家里總是這樣,「舅舅,舅媽,我來了。」
「不用喊了,他們兩個出門了,不在家。」柳倩倩關門的剎那,雨女急忙溜了進來。
青杰沒在這件事上多想,直接問道︰「你找我過來到底有什麼事?」
「你跟我過來,先到我屋里再說。」柳倩倩對青杰勾了勾手指。
「到你屋里?」青杰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听錯了。自從表妹長大之後,有了女兒家的矜持,就再也不讓他這個表哥跨入閨房半步了,就好像閨房里面藏著什麼驚人秘密似的。
「是啊。」柳倩倩抓住了青杰的手,將發愣的青杰硬拉到了臥室門前。
……
四千字,今天就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