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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屋里傳來一陣嬰兒啼哭聲,她立刻尋聲跑進去,從床上抱起一個約莫幾個月大的小嬰兒,摟進懷里安撫。
〞希望哭了,希望別哭,別哭啊。〞
〞希望小姐是餓了吧?〞月池探頭看了一會兒,立刻走入廚房,很快的端了一碗稀粥過來。
〞我來喂她。〞安珞坐在椅子上,一手抱著嬰兒,一手接過粥,然後一口一口仔細的喂食,一邊哼著歌,神色悠然閑靜。
月池挨過去,輕輕撫模嬰兒紅撲撲的小臉,嘴角揚著笑容道︰〞希望小姐長得真漂亮啊。〞
〞俞希望……,她的名字叫做希望,可能真的會帶來希望吧。〞安珞笑道。
〞希望,一定會的,一定會帶來希望。〞月池很是肯定的說。
小希望吃了一頓飽足,不再啼哭,躺上床上朝著她們主僕二人,咯咯笑個不停。
〞希望笑了,她真愛笑啊〞安珞逗著她笑道。
〞是啊。〞
主僕兩人橫臥在床上跟小希望伊啊伊啊的玩起來。
屋外白雪漫漫,屋內歡笑聲一片,笑聲趕走了寒冬。
午後,小嬰兒玩累了便沉沉睡去,一雙美麗的睫毛合上,輕輕地顫動,安穩而平靜。
〞總算睡著了〞月池替她拉上被子,安頓好小嬰兒的睡姿。
安珞走到窗旁,挨在那里,抬起眸來痴痴地望著窗外,
過了好久,屋外始終沒有動靜,她的神情突然不安了起來,焦躁的拍打窗子。
〞小姐別擔心,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兒女一一夭折,在那悲傷脆弱的時刻里,她也僅有他了,最擔心他會一去不回,最怕他遺棄她,他當時丟下她的絕決,深深的傷害了她。
他死後,她不吃不喝,光流淚,孤寂的待在崇華殿里,一陣風吹過,珠影晃動,她便會以為他回來了,在黑暗中不停的呼喚他的名字,回答她的卻是讓她心碎的無聲沉默。
〞會的,他會回來的,很快〞月池慰的說。
她款款步到屋前,仍然倚在門廊上發著呆,一雙美眸暗沉幽深,看著白雪依舊飄飄然落下。良久後,遠方終于出現一條黑黑的身影,踏雪而來,她立刻面露喜色,拔腿奔了過去。
〞龍兒〞她嘶喊著。
俞仲凡趕緊大步迎過來,迅速扶住她,〞別跑,會摔倒……〞
她痴痴傻傻拉住他的手,抬頭笑道︰〞龍兒,你可回來了我好擔心你丟下我們不管了,琯兒跟璘兒都在等著你呢。〞
〞腳會凍傷,來我抱著妳回去。〞說著,已將她攔腰抱起。
他抱著她穩穩地往竹屋邁步,她呆呆的望著他,口里喃喃道︰〞回去?回家嗎?你說要跟我回家的〞
〞是的,回家。〞他沉穩的說著。
兩人相視而笑,底下的白雪留下了深深的腳印。
回到了屋內,他將她安置好,陪她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走到廳間,月池立刻遞上一碗熱茶,低聲的說︰〞送姜太醫下山了?他怎麼說?〞
俞仲凡大口喝下熱茶,緩了半餉後搖搖頭,〞主要是心病引起的,她中的毒會導致精神昏潰,其實不難醫治,畢竟是母女,崔太後倒沒想要女兒的命。〞他朝內屋瞥了一眼,突然猶豫起來,低聲道︰〞姜太醫問我,真的想醫好她嗎?〞
活在幻象里比較快樂?還是清醒的面對現實?面對她的一雙兒女跟丈夫已不在世上的殘忍事實?
龍子玥跟龍承璘起靈那天,按規矩,夫妻不相送,她不能到場。
依稀記得,那一天,大雪紛飛,天氣異常的冷冽,白色靈帳隨風揚起,更顯淒涼,靈堂里靜靜的放著兩口上好棺木,一大一小,里面躺著一對極為相似的父子,那是正統龍氏,般龍國最為尊貴的兩個男人。
百官穿著縞衣,跪在堂外兩側,嚶嚶哭泣聲夾雜著風雪在王宮里回蕩不絕。
有些是對龍氏的忠,有些是對未來的不安,有些則是悲天憫人的傷感,龍氏絕嗣了,天下馬上會陷入爭戰。
龍子玥無父母兄弟及子嗣可送終,他俞仲凡只得以太上皇龍成瑁干兒子的身份為他主奠。
到了最後時刻,她還是來了,一身縞素的走了過來,神色蒼白,哀淒。
分別躺在棺木里的一對父子,絕美而沉靜,美得好似從來不屬于這人世間。
她流下悲傷的淚水,滴在他那張傾世的面容上,悲慟的親自替他合上棺木。
〞琯兒走了,璘兒走了,最後連他也走了,全都丟下安珞走了從此,安珞的人生里只剩下深沉無盡的黑暗啊。〞當時她流著淚,這麼說。
月池說過龍王子過逝之後的情景,安珞終日以淚洗面,每日除了強打起精神處理朝政之外,余時總把自己關在幽暗的房里,不言不語,愣怔怔的好似木頭人一般。
現在雖然犯痴傻,可是能看見她的笑容,總比見她流淚的好。
〞希望呢?〞他問。
〞剛剛醒來,玩了一會兒,現在睡下了。〞月池道。
俞仲凡又喝了一碗茶,放下茶碗,踏步進入房里,瞧一瞧希望,細細的替她蓋好被子,很是心疼的說︰〞可憐的孩子,從小就沒了爹娘。〞
月池跟在後面走進來,抬眸道︰〞希望還有我們大家疼著呢,羅陵小姐在天之靈也欣慰了。〞
俞仲凡的眼底瞬間閃過一抹悲傷。羅陵打從知道自己懷上孩子後,她便為孩子命名為『希望』,孩子的爹卻始終沒有再回去過,得知他在南陽戰死,羅陵一個人咬著牙,辛辛苦苦的把孩子生下來,卻才沒多久便病故了,臨去前把女兒交給他撫養。
正想著她的母親,這時希望卻突然醒過來,張著一雙天真的大眼楮,對著他咯咯笑著。
他伸出食指讓她抓著,逗弄著失去父母的佷女。
安珞在里間听見笑聲了,立刻掀開簾子走進來,朝著他笑道︰〞希望醒來啦?〞
〞是啊,醒來沒哭呢,這孩子真乖。〞他抱起孩子,走向她。
她伸出手著嬰兒柔軟的臉頰,盈盈笑道︰〞希望乖喔,長大後,安珞姨母叫兒子娶妳。〞
〞水正熱著呢,這時候剛剛好,讓希望洗澡,洗完了再給你們玩兒。〞月池從俞仲凡手上接過孩子,抱到另一間房去。
片刻後,隔著木門傳來水聲及嬰兒的笑聲。
環顧四周,屋里整潔清雅,桌椅全是斑竹編成,清幽的環境,有一遠離塵世的味道。
冷風透過飄揚的簾子吹進來,她起身關上窗子。
俞仲凡轉過身,沉靜的看著她半餉,突然輕輕笑道︰〞我幫你梳頭吧。〞說話的同時已拉著她坐在鏡前,徑自拿起木梳,輕輕的滑過她烏黑的秀發。
她呆望著鏡前的他一會兒,蹙著眉,似有所思。
〞怎麼了嗎?我弄疼妳了?〞他拿著梳子的手遲疑的停在半空中。
她瞪著鏡子里頭的他半餉,滿臉迷惑,低聲道︰〞你不是龍兒,你是俞哥哥吧?〞
他愣了一愣,輕輕的捋起她的青絲,用梳子溫柔的滑過,嘴角噙著笑意,〞妳說呢?〞
〞龍兒脾氣不好,他生氣時會故意折磨人,俞哥哥永遠不會生氣,我跑出去,你都沒生氣,你不是龍兒。〞
俞仲凡沉默不語,只安靜的替她梳著滿頭青絲,讓它如瀑般的滑落肩上,發出幽亮的光澤。
她輕輕撫著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鐲,那是他送給她的訂情信物,打從戴上的那一刻開始,她始終沒拿下來過,一刻也未曾。她看著手腕上的玉鐲,揚起笑容道︰〞俞哥哥,安珞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啊一直把你放在心上,你永遠是安珞的俞哥哥,永遠是安珞重要的人,可龍兒是安珞的丈夫啊,我們還生了幾個可愛的孩子女人的幸福,終究還是系在丈夫的身上,我們一家四口人,一起生活的時光好快樂,無論這樁婚姻是如何開始得不單純,可是安珞好想得到幸福的啊…….〞
她一生中最幸福快樂的時光,便是跟著丈夫、兒女一起生活的時刻。
〞會的,珞兒一定會得到幸福的。〞他承諾道。
半餉後,她又笑道︰〞龍兒,咱們回到項城去住好不好?璘兒說想抓魚、抓兔子……,春天快到了,咱們帶著琯兒跟璘兒到項城去,以後咱們就住在那里,我打算在他們的房間前面弄個小園子,好讓他們養很多的兔子。〞
〞項城嗎?〞
他看著她,眸光突然深沉起來。
過繼到她名下的龍承琛以九歲之齡登基為帝了。奉生母金世英為皇太後、養父聶毓竹為仲父、母親龍安珞為太上皇母後。召回平白為丞相加封國公,益州老郡王、聶尚書共同輔政。
金世英夾帶著父親在金氏龐大的力量,在益州公布文宣帝遺詔,以龍子的正統,召集五大貴族,奉遺詔,迎新帝打算進入王城,登上九五之位。
龍安瑄當下宣布退位,欲開宮門,卻被崔太後狠狠摑了一巴掌,當場駁了,她寧死也不肯放棄已到手的權勢,嚴令崔國舅率廿萬大軍,重重防御皇宮,不讓貴族們擁立擁有龍氏血統的新帝入宮,雙方對峙一日夜,眼見戰火又要燃起,龍安瑄得知後,大哭了一場,竟仰藥自盡,帝崩。
崔太後得知大勢已去,又哭又笑的從城牆上跳下來,當場斃命。
他心疼的輕撫著她的臉頰,望著她的眼底卻是帶上一心疼與悲傷。
彷佛正在訴說,妳的母親跟弟弟都死了……妳若有知,一定會感到傷心欲絕吧。
龍兒也好,俞仲凡也罷,只要能見到妳那時時展開,無憂無慮的笑靨就可以了。
〞項城……,妳想住在項城嗎?〞他沖著她笑道。
〞是啊,我好想念那里,我們一家人去那里住吧。〞她透過竹窗,遙望著遠方,眼底閃爍著憧憬。
〞好吧,就去住項城,咱們去項城養兔子。〞他笑著說。
新帝龍承琛是她名下的兒子,她被他奉為太上皇母後,若想住項城,他不會不同意,就去項城靜養吧。
〞把希望也帶去。〞她說。
〞好,帶上我們的希望。〞
她站起來,走到窗前,轉過身子,朝著他含笑道︰〞雪停了,春天快來了吧?〞
〞是啊,已經冬未了,春天來了。〞他笑盈盈的凝視著她美麗的笑顏。
抬眼望去,幾只春燕偏偏然的掠過屋頂,發出輕脆悅耳的啼聲。
雪停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