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官印 第三章 初露鋒芒

作者 ︰ 大話正點

「你放心,抓凶犯是公安機關的職責,我一定將這事反映給有關部門,讓他們盡快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我想知道你們到底啥時候能給我個準信兒?」老礦工樣子堅決地說。

肖子鑫看到劉主任說道︰「大爺,這……時間你讓我咋定得下來?你這事確實讓人生氣,我盡快按正常程序走就是了,你難道還不相信?」

老人面露難色和悲愴︰「我原先想的就是殺人償命,沒想到告了三年沒人管。咳,難哪!這是怎麼了……」

听到這里,肖子鑫覺得這個老人的事真是不可思議,殺人無論如何是大事怎麼告了三年就沒人管呢。他盤算著是不是應該回去繼續等候接待上訪的人。

老礦工正低著頭,用破袖子擦了一陣兒眼楮說︰「我今天就等在這,不給個實信兒不走了。」

「好,你等吧。」劉斌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又劃掉了,在下面寫下「真愁人」。

「不行,」老礦工連連搖頭,「我等著你就這麼坐著可不行,啥什麼能給我個準信兒呀?」

劉斌把「真愁人」三個字劃掉,在下面寫了「真沒辦法」,然後在下面重重地劃上一道︰「老師傅,那你說怎麼辦?」

老礦工堅決地搖搖頭︰「怎麼辦我不懂,反正我兒子不能白死,官大也不能沒人管。」

「什麼?沒人管?我說不管了嗎?」劉斌瞪大了眼楮。

老礦工苦笑說︰「我不是說你不管,我是說這事總得有人管管呀。如果政府領導要是說就不管了的話,只好認命了。」

听了這話,劉斌點點頭︰「我知道你老爺子冤屈,可縣領導大事都忙不過來,就讓我到縣長那替你試試吧。可是話先說好,要是縣長今天真的沒時間管,你是不是今天就不在這等了?」

老礦工點點頭。

劉斌在那厚沓上訪材料下面簽好了自己的名字,他拿起手里的紙向外走,走到門口忽然自言自語地說︰「我干了六七年信訪,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倔的老爺子。」

老礦工想說什麼,卻見他已經走了出去,只好作罷。

然而不到半分鐘劉斌突然又轉回來︰「縣長正開會,今天是不行了。」

老礦工愣了片刻,問︰「我這事你真管嗎?」

「我只能口頭上保證縣長一有時間我就去找他,可我也有難處。反正你的上訪材料也在我這,今天你就先回去,沒事就別來回往這跑了,有信兒我打電話你再來,行不行?」

老礦工苦笑著往起站︰「行不行你都說了,你這孩子呀。」

劉斌也苦笑了︰「人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事,縣領導其實也一樣的無奈。」

老礦工一邊點頭的同時感到十分失望,肖子鑫在門外看到他喃喃地說了句什麼,剛想離開,劉斌卻揮手示意他把老人送出大樓。

肖子鑫明白這表面上是出于關心,使上訪者在走出大樓後不至于太絕望,但其中的真正用意是利用護送,使上訪者沒有時間思考和反悔,以免他們臨時改變主意再往樓上闖。

在樓門口,肖子鑫和老礦工揮手道別時,注意到老人滿面是淚,步履頗艱,于是他立定不動,使自己的目光在老人佝僂身軀的有效視線之內,暗想︰老年喪子,老人回去也是難活,三年多光上訪告狀的車費就不知有多少,也不知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的身後傳來了感嘆聲和輕聲的怪咳,他沒有回頭,心中明白辦公室那些干部們都在注視他過份的少見多怪。

當晚,肖子鑫憤然寫下《咄咄怪事,凶手逍遙》的文章,在幾天後的省內法制報發表。

之後,省報連續3期在頭版發表評論,指出個別地方領導干部包庇慫恿兒子犯罪,群眾生命財產受到嚴重侵害,是導致干群關系緊張、法律失衡的根源。

還有一家晚報的長篇報道對肖子鑫的人格大加贊賞,稱贊他「是種敢把自己的飯碗看得不重,至少看得比老百姓利益、比公平和正義要輕的人」。

然而,記者同時也承認,「這樣一個人,還能保住自己的飯碗,就已經是個奇跡。」

在新聞媒體和社會輿論的壓力下,縣政府很快對被害人老礦工的事作出批示,下面公安局也嚴密布控,局長親自帶領民警蹲坑守候,終于將凶手緝拿歸案,受到嚴懲。

正因為肖子鑫敢于說真話,敢于暴光陰暗面,在縣政府里被許多人像避瘟神一樣躲開這個剛畢業分配來的大學生,認為他「違背了游戲規則」。

一上班,劉斌主任把肖子鑫叫到自己辦公室,拍拍他的肩︰「你呀,老實好好干你的信訪工作得了,別再寫那些狗屁文章了,懂不懂?」

肖子鑫的臉紅紅的,自從他到了信訪辦,幾乎每天都可以學到新的東西,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生手,難道他利用下班時間客觀地把一些事報道出去錯了嗎?

劉斌看著他疑惑的表情就說︰「在政府工作有政府的規則。你可以什麼都不懂,但是必須反應快,別腦袋永遠不開竅。你想,信訪工作一沒權二沒錢,是一種斗智斗勇的游戲,是一種睜著眼楮說瞎話而且要把瞎話說得比真話還真誠的行為——這實際上也就是替領導解了憂,你說沒有一點聰明再反過來給領導臉上抹黑添亂怎麼能行?」

信訪工作難道是騙人游戲?肖子鑫在心中升起了一團疑惑。

來政府之前他有「官場**」的心理準備,但是那不過是一種抽象的概念,真的成為一種職業「騙子」,他還從來沒有想過。

「啊,這里可真的是學問大大的。」肖子鑫實在沒有想到信訪原來是這個樣子。

難怪有人背後告誡他說信訪工作別看沒有權,要干明白卻不容易。

明明是上訪的人有一肚子苦水想往外倒,卻找不到樓上去,而是由他們這些人首先跟上訪者周旋,天天在這里擋駕糾纏。

這中間夾雜了空頭之票、推諉扯皮等復雜的程序,沒有人可以搞得清最後上訪者到底討到了什麼說法。

這哪里是信訪,簡直就是蒙訪。

轉眼到月底了,工資發到手里,雜七雜八的冤枉錢拿到手里總共才300多元。

肖子鑫回到宿舍,正好陳磊也下班回來,兩人商量了一下就決定到外面的餐館去吃飯。

陳磊也是一個剛分來的大學生,新婚的妻子還在下面縣城,所以兩個人就湊到了一起。

陳磊的專業是法律,雖然他在學校是一個出色的學生,專業自然也比肖子鑫學的水利看起來更有前途。然而陳磊卻很早就有悟性,沒有蘇業便毅然結了婚,來到縣司法局當一般干部。

在肖子鑫拿到畢業文憑不知道干什麼的時候,陳磊在市司法界已經是小有名氣。

酒喝到一半,陳磊告訴肖子鑫說市建行馬上要實行貸款購房制度了,他準備貸款買一套。肖子鑫愣愣地看了他好一會兒,自己也想買一套,但不知貸款手續是否繁雜?即使好貸一下也得好幾萬,像他目前的收入,還要月月寄錢給農村的父母,什麼時候能還得清貸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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