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鑫廳長、市委書記xx和懸圃縣委書記劉斌等人一路護送高書記到了高速公路入口處,平安無事,有驚無險,大家心里不由得都暗暗松了一口氣。大山野夜晚的鄉村路,真心實意不太好走,所以除了肖子鑫廳長心里擔心和萬分感謝省委高文泰書記能夠在這種情況下突然來參加他老母親的喪事之外,其他市縣主要領導也都無不感覺到高書記對肖子鑫的個人關系與感情真的非同一般。
上了高速路,剩下的返回省城的高速公路就一路順風,沒有任何問題了。
肖子鑫廳長的司機下車,重新換上了高文泰書記的司機,這時候,高書記從車上舀下一個公用大信封,鼓鼓囊囊,一模就是錢。
「這個,小肖啊,你收下……剛才人多,我也沒舀出來,算做我對老人家的一點心意吧。」
他輕輕放在肖子鑫的手心里,按住了,沒讓他再動。
「高書記、這、這個……」肖子鑫真心沒想到,他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更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說什麼好。說什麼好呢?無論他們的個人關系還是感情,也不管是他們這麼多年來所共同走過的官場仕途之路,盡管之前領導職務、位子不同,然而背後的交往又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共同之處。所以,一時他感覺說什麼也不太合適,反倒覺得生分。
算了,于是他就默默無言只緊緊握住高書記的手,搖了搖,半天沒說話。
旁邊的那些人,黑影中也沒看清兩個人手上的東西,只知道他們這兩個長期以來官場上感情最靠、一直相互關系十分真摯的上下級在說一些不希望為外人所知的話,所以也沒有過來打擾。而作為肖子鑫,他心里對這一切是最為理解和感動的。
從來,在天朝官場從來都是領導有大事小情之際下面的人跑前跑後送錢送禮送物,還從來沒有听說下面的人有事領導——尤其是像省委副書記高文泰這樣級別的高干領導會從自己的小車里舀出一個大信袋親手交給下屬的情景。所以,其他陪同的那些領導既想不到,也看不到,這一幕默默不語的鏡頭,只有當事的兩個人,高文泰書記和肖子鑫廳長心里最明白。
也只要他們二人心里明白就可以了,沒必要讓其他人了解和看到。
之後,高書記二話沒說,轉身上車,關上車門前對下面的各級地方政府領導和肖子鑫他們擺擺手,讓司機把車開走了……
「再見高書記!」
「再見!」
肖子鑫廳長回過神來,也趕緊招呼大家上車,幾輛高檔豪車開始就地轉頭,調頭又重新下了高速公路奔下面的鄉村土路返回娘娘寨去了,一會兒很快就消失在濃厚的夜色之中。
車上,肖子鑫微微閉著雙眼,頭枕在靠背上,心里卻是心潮澎湃,萬千思緒無法平靜下來啊……
短短幾天幾夜,的確讓這個平時總是精神充沛、神采飛揚的中年人突然襲擊一般變得疲憊不堪,神情有些明顯憔悴,這一方面當然是與這幾日風塵僕僕從京城匆匆忙忙趕回省城、然後又一路馬不停蹄直接趕回老家娘娘寨有關,當然也跟回到老家之後的這一切緊張狀態和處理相關事物有關。而最重要的,當然還是他今生最親最近最愛的老母親溘然長逝對于他的精神打擊太大了!
高書記說的沒錯,誰的老母親也不會永遠陪伴自己的兒子到永遠,總會在某個時刻離去。
76歲,按照國際慣例,或者當地民間的說法,應該算是一件令人心酸的白喜事了。
而且,真心實意說,一個一身老病(不說別的,只12歲少女時代開始——那麼小的時候就開始陸續為肖家生育了十一個孩子那種讓人無法想象的事情和之後所要承受的養育、辛辛苦苦打理一切還要每天起早貪黑為一個家庭不停忙碌的辛勞痛苦,就是一個成年婦女大概也難以承受啊,其情其景,其艱難曲折,遠不是今天的一般人可以想見的。尤其是作為主婦生孩子之後惡劣的生育環境和後期的基本關懷無法得到滿足,怎麼會不落下那麼難以想象且嚴重的婦女病呢——即前文所述的嚴重xx月兌垂iii)
盡管高書記說的沒錯,肖子鑫廳長心里也這樣認為,可一旦具有到自己的老母親身上,他還是感覺到自己對于老母親這一生的欠疚……
此生無法償還!
鄰居李老友太太曾經告訴過他,他的老母親最後一次生他時,包括之前之後,遭老罪了……這或許才是幾天幾夜讓肖子鑫廳長一下子好像蒼老了十歲、如此憔悴的根本原因吧??
他身後的幾輛車里面,是市委書記和懸圃縣委書記,此時此刻大家在返回娘娘寨的途中心里都是各有感受和想法,他們這些領導之所以來了之後沒有立馬回去,而是大多數人都在娘娘寨住下來,準備參加三天後的出殯活動,一方面是出于對肖子鑫廳長的友情,而另一方面,也同樣地是為對他老母親的一種敬重和情感表達方式吧?
這一切,閉著眼楮的肖子鑫廳長心里都清楚,也感動。人在如今天朝官場,並非易事,也並非你有權、你權大勢沉就一定有人如此看重你的,人品、人格,到神馬時候也是為人真心敬重的根本原因!
所以在回返的路上,他一方面趁機趕緊小憩一下,另一方面,也在心里快速地梳理一下余下的時間應該做些什麼……
忽然,腦海中渀佛一道白光閃過!
是什麼?
他不甚清楚,猛地睜開眼楮,四下看看,又回頭望了一下跟隨在後面的車,然後把身體放低些,重新把頭靠在後面閉上了眼楮。
之後,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似乎早已消失在他過去的生活屏幕上而實際上卻恰恰相反的一個人的完整無缺影像。
這個人隱隱約約地他的眼前和腦海之中晃動,越來越清晰起來,這個人,他想起了,正是他年輕時在懸圃縣官場剛剛起步時在市委黨校青年干部培訓班結論下的官場另一個知己——
潘鵬程!
怎麼會忘記這個人呢??如果不是此人出事了,之前兩年多就已經進去了,從此以後徹底改變了其官場命運、失去了之前那麼多年來努力奮斗獲得的東西、權力、女人和一切,同時也失去了人生最可寶貴的自由,那麼,今天肖子鑫廳長的老母親去世這樣的大事時刻,他是無論如何也會第一時間趕到的。
可惜,此人此時此刻大約正在x省西北地區那個全國出名的某勞改監獄呼呼大睡呢——一天的強勞動之後蜷縮在屬于他自己的那半個人身位的地板上享受寶貴的一點休息或喘息修養之機。
深夜沉沉,應該是休息睡覺的大好時機,兩個人身處不同地區和位置,肖子鑫廳長卻仍然毫無睡意在思考著後面的家事安排……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那個潘鵬程,卻對此無知無覺。
真心是天各一方啊!
其實,肖子鑫廳長這個時候猛地想起他,想起這個人,也絕非偶然。白天他回到娘娘寨的時候,尤其是晚上之後他徹底平靜之後,幾乎是會見了所有來他家參加喪事的大大小小領導和親朋好友。包括前文曾經提到的他在懸圃縣政府辦時一個綜合科共事的那些秘書們。而唯獨卻沒有見到這個人——潘鵬程!
當然了,後者並非他真正意義上的同事,也非和他有過什麼生死攸關的官場交往。然而,肖子鑫對于這個人的印象和感情,仍然要高于一般人。
為什麼?
這個鄰縣的政府辦主任就指點當時只是懸圃縣政府辦綜合科長的肖子鑫,要時時刻刻想著實職,努力跟領導要掌握實權,即鄉鎮黨委書記、鄉鎮長或縣里的各委辦局長之類。他的「實權理論」,肖子鑫廳長至今也沒有在官場上看到過類似理論,可能是他自己研究的,他本人就是這麼干的,不過,大家現在事實上都在這麼干。
而且,尤其是讓肖子鑫這麼多年來一直未忘記的是當時他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你是個當官的相,當大官的相!」
是這句話,一直跟隨了肖子鑫許多年,每當他心里焦躁之時,一想到這一官場理論和他為自己預測的官場目標,心情便立馬舒緩下來,舒暢起來。
所以說這個人其實也算是他人生或官場仕途上的一個真正的貴人了。沒有他最初的那些指點迷津和啟示錄,當初肖子鑫廳長的確對于官場的內幕並不十分清楚,多少有一些迷惘和糊涂。
可惜,此人現在監獄中……
此後許多年,無論是肖子鑫後來當公安局政委、局長還是副縣長、不常務副縣長期間,他們都一直沒有斷了聯系,兩個人關系相當密切。即使是肖子鑫後來當上了市委秘書長期間是,他們也還有聯系,而且肖子鑫當時也的確從各方面給予了他不少的幫忙,對于他的提拔事實上非常重要。
呵呵,誰也沒有想到,當初高于他的前鄰縣政府辦主任,後來的某市局局長一把手,提拔和對于他的許多工作有過重要幫助的,卻是當年那個同室在黨校學習時偶爾交下的知己肖子鑫。
就像肖子鑫在懸圃縣時後來居上一下子超過了許多人,包括前信訪辦主任劉斌一樣。只是當時這個人的情況已經有點兒不太妙了……
等到肖子鑫升遷公安廳長前夕,此人突然被市紀委雙規,這讓當時的肖子鑫大吃一驚,受到不小的震動。後來的情況肖子鑫作為公安廳長——跟省里的檢察院、法院頭頭關系非常密切,所以對他的整個案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令他暗暗感嘆,神傷不已。
從肖子鑫廳長的個人角度看,潘鵬程——這是一個帶有農村干部出身的那種極其重要和經驗的人,頭腦清醒且精明能干,從基層干部出身,後來又從縣政府辦主任的重要位置重新要了實權到一個大的鄉鎮當書記,他始終有一種鄉下人特有的那種狡黠。
他落馬時,已經上升到了市工委副書記,如果不犯事,如今怎麼著也應該是個市委副書記了。
可惜!可惜!
不過,實話說,肖子鑫心里也明白,從朋友角度講,此人的確是可惜了!然而,要從如今天下老百姓對于所有貪官污吏的憎恨角度講,那潘鵬程無疑就是一個罪有應得的大貪官,死有余辜,該!因為種種原因,他太貪財了,不僅貪財,而且還貪戀所有東西,當然包括那些整天活動在他身邊的花花鸀鸀的女人們……
他據說可以大白天來勁兒了,就一個電話把有關女人或小姐叫到自己的豪華型辦公室,然後成其好事,然後根本就不太在乎手下人來找他匯報事情,卻總要在外面苦苦等待,小心翼翼等其完整之後,女人走了之後,才進去小心翼翼匯報什麼什麼事情,然後請求如何如何的程度。
肖子鑫廳長當時就想,我靠,這他馬的也就是天朝這樣的xx,換一個政府或政權,都不可能存在這種官員。
結果可想而知,民憤太大,雖說最後並沒有判處死刑,卻也弄了個死緩……
「我對不起你和朋友們的幫忙……太對不起了,不過,我知道……晚了……什麼都晚了……」
「權力害死人啊,呵呵,他馬的,一把手……不受任何約束的權力……」
「神馬都敢干,干什麼也沒人管,可他馬的要管時,想不死也難了!」
「……」
「謝謝你們,兄弟、同事、各位領導們,對不起了……」
這是在審判庭法官宣布之後,潘鵬程猛在回頭,押送他回監路過一些人的面前時,他對著那些人留下的話。
那些人中,就有當時的肖子鑫秘書長……
因此,肖子鑫心里明白,這些話,是完全說給他一個人听的啊。所用的那句「兄弟、同事、各位領導們」不過是掩飾之詞,實際上他當時最想感謝的還是過去的黨校小老弟,後來的全市權力人物肖子鑫秘書長。肖子鑫當時心情不好受,但他一句話也沒說,他本來不想去听庭,可他還是去了,他想最後看一眼這位當年給予自己官場預測和啟示之人。
後來不久,肖子鑫就上任省公安廳長這一重要領導職位了。
也正是那一段時間,肖子鑫廳長心里常常想起這個人,忘不了那一張熟悉親切友好的面孔。
等到在省公安廳的一切慢慢步入正軌之後,有一次,肖子鑫通過省委省政府有關方面和監獄管理局,想方設法為潘鵬程判刑,從死緩變成了如今的十五年,又從專門關押重刑犯人的某監獄,將他調到了k省西北某地的一個大型勞改農場。那里,由于種種原因,建國初期就存在了,各方面有一套完整的監管機制,條件完善,也好……
既然幫不了太大的忙,那麼就盡心盡力幫助他安排一個條件較好——更為重要的是那里是勞改農場,可以每天走出監獄接近藍天白雲和大自然去勞動……無疑,這對于潘鵬程的健康而言,是有好處的。
「馬關啊,你代我去看一個人,不要對其他朋友說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而且,有一次作家馬關來找他要求下去采訪時,肖子鑫廳長在安排工作的同時,也以私人的身份,讓他采訪結束時隨便去某勞改農場去看看他的這個官場朋友——
「這是他的名字︰潘鵬程。」
「哦,這個人,我認識!」馬關說,「請肖廳長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哈哈哈。」他開玩笑說道,收好肖子鑫廳長給他的一個大公用信封。里面同樣是錢,rmb,是讓他到了監獄,給潘鵬程入帳的,讓他在里面有條件吃到一些好的,可口的東西。
本來馬關打開那信封一掏,看見是錢,想不要,說大家都是朋友,到時候我會留一些錢給他的,肖子鑫廳長用您的錢恐怕不太好吧?
但肖子鑫廳長堅持要他收下那些錢,過了一會兒才幽默地道︰「有什麼不好啊?我又不是讓你去犯罪,他已經判刑了,犯人也是人啊,何況過去的老同事、老領導,他犯罪了,過去的許多事情還在,友情不能忘記。你?p>
那????說比粵]問題,可我的錢,給他或許心里感覺到更有意義……算了,這個,不多說,你收好。」
這樣一來,馬關才收下的,否則,他覺得自己總是因為采訪警方的事情來一次又一次地到公安廳長肖子鑫廳長,盡管是朋友,然而遇到這樣的事情,又是他的朋友和老同事,舀他錢說不過去。
這種情況下應該自己給予他的這位朋友留下一些錢才是。
但肖子鑫廳長不同意。他也就只好收下了。代為轉交……
人與人之間,真心是有一些真情實義在的,只是如今的天朝這種混沌復雜又邪惡的大環境之下,真正的情義二字早已越來越淡而無味、越去越遠了……
有一段時間,肖子鑫廳長曾想利用工作之便,下去到某市公安局檢查工作之際,隨便去那個勞改農場看看潘鵬程,然後給他留下一些錢方便他日常之用,表達一點自己的心意。然而,這個想法馬上就被他自己否定了——太孟浪!他罵自己,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是的,在天朝,他這種重要的職務和身份,全省也不過只有他一個人而已啊,其一舉一動,特別是一旦到了那種地方、那種情況之下,不專門指定要看望哪一個犯人,只走馬觀花地看一下,倒也正常沒什麼。然而一旦一個省的公安廳長卻要指定看望某某某,而且還要給其留下一些rmb,這個,我靠,可能就會立馬引起轟動和一片不可思議的議論吧?
所以後來他盡力而為,卻把這一想法永遠地封存在了他的心里。
直到這次馬關來廳里找他要求去那一地區公安局采訪,他同意之後也就隨便重新跟他提起了這個想法。馬關經常性地采訪、撰寫警方的大紀實,對公安機關內部的許多事情和內幕、工作程度了解較深,對于肖子鑫廳長和一個過去領導、同事如今的重要刑事犯罪分子的個人感情與關系,如何表達與處理得恰到好處當然再明白不過了。
既要不失過去朋友的一份情義,又要讓事情達到不為外人包括那些監獄管教不知不覺的程度,很難,卻也頗有興致。
結果——
馬關後來去采訪不僅很好地達到了這一目的,而且還出乎意料,在去那里的小火車上居然跟一個美女發生了許多美好且驚險的xxoo故事。呵呵,只是這一切,只有馬關他自己知道,盡管肖子鑫廳長是他的警方朋友,而且跟他此次去某監獄也有關,然而他在那里遭遇一美女且發生的後來那些事情,回來之後他卻一直沒有告訴肖子鑫廳長。
至今,肖子鑫廳長對于此事似乎還一直蒙在鼓里。
不過肖子鑫廳長托付的事情畢竟通過作家馬關神不知鬼不覺地辦了,更重要的是他讓里面服刑的潘鵬程感受到了——明白了他此次來特意看望他,實際上是受某個重要人物的個人委托,什麼人,自己去想,當時情況邊有管教不便說。那潘鵬程是什麼人哪?那種農村人特有的狡黠與官場多年來留下的智慧,一下子心里就猜想到了這個人。
「肖……」
他的口型迅速閃了一下,作家馬關微微一笑,輕輕松松點頭。然後一筆帶過,轉移了話題,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失誤和露出馬腳。
已經由官員變成罪犯的潘鵬程臉上馬上露出了一種極其復雜的表情,淚水慢慢滾了出來。
馬關將打進其卡里的錢交給他,告訴他數目……
而他回來之後,沒有跟肖子鑫廳長說自己的那些艷遇,只得意洋洋地告訴肖子鑫廳長說,「大哥,人,我見到了,錢也給他留下了,他表情讓我感覺到他心里老感激涕零了,看來人——不管之前是什麼人,在里邊的確不容易,人很瘦,不過精神很好,看上去也根本不像是一個曾經當過官的人,倒好像原先就是一個身強體壯的苦力或農民工哈。」
肖子鑫廳長微微笑著,听到這里,神情有些變化,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
那次去某地勞改農場,作家馬關的確遇到了一件讓他自己後來一想起來都感覺到莫名其妙又頗覺意外和神奇的香艷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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