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賓館處于一個相對比較偏僻的大街。這個地方,肖子鑫廳長以前在這里當市委秘書長的時候曾經來過,但是後來離開,再也沒有到過這里。
要不是姜蘭花心細,他一時半會竟然想不起來本市還有這麼一個優雅靜謐的所在了。
到了地方,下了出租車,肖子鑫習慣成自然地四下看了看,除了行人,沒有人特別注意到他,放心了不少。在這個城市,他的名字和形象早些年是經常跟一些市委、市政府領導一起出現在屏幕上的,年紀太小的年輕人如今可能不是十分在意,但那些三十多歲往上的人,一般對他都特別有個印象,而且幾乎是交口稱譽,認為他是個好官,在這里時為老百姓實實在在辦了不少好事、有益之事。
進了大門,馬上有紅衣紅帽的服務生立馬笑容可掬地迎候上來——
「請問先生,您住宿嗎?」
「不,我來看一個客人。」
「哦,那請這邊請……」
看肖子鑫廳長的面相和身材魁梧的樣子,就知道他絕對不是一般小老百姓,也不像是商務人士,服務生恭敬地伸手指給他電梯間,正好電梯門此時開了,里面出來了幾個人,肖子鑫緊走幾步,進去後沒有其他人,就一個人按了樓層,上去了。這個賓館,不算大,但品質超群,是一些商務人士和熟悉此地情況的各路企業老板、有錢人喜歡光顧的幽靜之地。
從姜蘭花手機上的短信息一提這個賓館,肖子鑫心里就特別滿意。他甚至于心里感慨萬端,覺得過去記憶中的那個賓館女服務員小姜——姜蘭花,早已非過去剛剛認識她時的那個清純小姑娘可比了。這一點,無論從她上次帶兩個兒女去他老家娘娘寨參加他老母親的喪禮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從容不迫之神態,還是他在其他一些敏感小事情上所呈現出的鎮定自若,尤其是從此次他們多年來首次在這個小城市單獨會面的約會地點安排上來看,都能讓久經官場、特別注重一些細節的肖子鑫廳長心里充滿了好感與高評。
到了樓層,電梯停了,肖子鑫走出來,看了下左近兩邊的房間號碼,向里面走去。沒走幾步,就是姜蘭花短信上告訴他的那個房間了……
「哦,真的是你啊?快、快進來!」
肖子鑫正要抬頭確認下房號,然後回頭四下看看,這時候門卻從里面無聲無息地開了,一副笑逐顏開的臉,正是姜蘭花。
她拉他進去,不忘探頭向外四下也看了看……
「叮」的一聲,門被她放心地從後面關上了,然後掛上了安全鎖。這一套並不熟練的動作,看得肖子鑫既驚訝又親切。正是,正是他路上想的那個姜蘭花啊,真心是經過城市官場上的磨練成熟了。
無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特別從肖子鑫出發,尤其是考慮到了與他見面及他特殊的身份而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因為種種原因或這個約會,給他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
「吃飯了麼?」
「剛剛吃過,你呢?」
「我沒吃,吃不下,」姜蘭花指了指寫字台上的一個白色外賣塑料袋,里面是三個白色泡沫塑料飯盒。一雙方便筷子。「等你呢,心里有點兒慌……」
「呵呵,慌什麼哪?」肖子鑫廳長含笑的雙眼在她的漂亮臉上停頓了一下,開玩笑道︰「是不是害怕你老公知道了,會打你?」
「才不是呢!我又不怕他,再說我什麼也沒干,憑什麼怕他啊?」姜蘭花不承認,白他一眼,卻是滿心歡喜又情緒復雜地說。
「嗯,那就好,我一直在擔心這個問題呢。畢竟,你我都是有家的人了,私下約會,要是他們兩個人知道,多少會心里不高興的,不過……」肖子鑫有點言不由衷的說道。
「快別說了,坐下吧,人家為了見你,一下午都鬼纏身了似的難受,一下班,就跑來了,我給他打電話告訴他說跟朋友們一起聚會,讓他跟孩子別等我了,晚飯在外面吃,他們也有中午我早就做好的飯菜,吃一口就行了。」姜蘭花大大方方地拉肖子鑫廳長坐在了她身邊的圓沙發上,旁邊就是大床,肖子鑫盡管有心里準備,可她這一拉一嗔怪,心里還是忽悠一下,太久了,太久了,那些早已成為雲煙一樣的激情往事……
「哎呀媽呀,你還臉紅啊?」姜蘭花夸張地看著眼前的那個更加久遠卻是今生今世都刻骨銘心的人,動作親昵中不失試探,試探中又有真情。這一切細微變化,肖子鑫完全能夠體會到。他這麼多年來就是干警察這個職業的,尤其是他這種從小到大一直到大學畢業參加信訪、政府工作之後,一直與人打交道的敏銳觀察力,還有天生的聰明才智,完全掌握著此時此刻姜蘭花的內心世界。但說實話,他還是有點不適應這種情況下,單獨約會的最初幾分鐘……
他笑笑,沒回應,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有點感覺到尷尬了。是啊?說什麼?怎麼說?
盡管或許為了這次約會,無論是肖子鑫廳長,還是他的這個過去到如今一直在他心里佔據重要一角的小情人,他們心里都無數次設想過,一旦見面了,會說些什麼?怎麼說啊?會不會發生一點什麼讓他們更加難忘的事情?……等等。也或許都有過許多不同的設想和回答。然而,當他們今晚真的就這麼非常準時準點地在這家賓館見面之後,還是有一些與設想和回答不同之處的。
重要的,在心里。
畢竟,如今的肖子鑫已經永遠不再是過去那個英俊、熱血沸騰的小年輕政府辦秘書科長了。而姜蘭花——更不再是那個一心一意只看好他肖子鑫,其他神馬都不想,也想不到,更不會因為種種原因而害怕,只要是為了他,一切她都可以付出的懸圃縣政府那個賓館女服務員小姜——姜蘭花了。
如今的肖子鑫,真心像個廳長模樣,這一點不僅從他的外貌、高大魁梧的身材和面部表情及其許多細微之處呈現出來,更多的則是一種氣,一種平常之人包括那些小領導、小干部或有錢人所不具備的氣,換句話說,那就是多年來警察職業——領導身份——高干經歷在這個人身上所形成的多種極其復雜的外在、內在氣質所統一的官相。這種氣,這種相,裝是裝不出來的!
而姜蘭花呢,最初她是在肖子鑫的幫助下,先從二道溝那個鄉下的村子里安排到了懸圃縣某單位,和她的老公「瞪眼狗」帶著一雙兒女從此以後開始了城市生活……
再後來,肖子鑫又把他們夫婦安排到了長角市,到了市里之後,姜蘭花和她老公也改換了不同工作,姜蘭花更是如此,她從一個事業單位過度到了某二級局的公務員身份,如今是辦公室副主任了。
這樣的身份,這樣聰明伶俐的一個正當年的年輕女人,她這麼多年來又什麼事情沒見過,什麼公開場合沒經歷過呢?
所以,最初他們兩個人見面後的幾分鐘里,非常微妙和好玩兒,既像女下屬因為某事情需要上司幫忙辦理而有求于他,特意安排了這次約會,又像一對平時見面不多的初識情人私下定了某個約會之後的故事開始前的前戲,有激情,有不好意思,更像是兩個行走了太遠太遠而冷丁偶然相遇的故人,真心是心里翻江倒海、心潮澎湃,一見了面卻又一時半刻不知從何說起、從何做起的那種情境了……
好茶,姜蘭花早已給肖子鑫備下了,是一只乳白色磁化保溫杯,混合著女性和好茶葉的香氣鑽入鼻孔……
「喝吧,也不知道你這麼多年來到底喜歡什麼茶葉,瞎弄的,你嘗嘗,不喜歡就別喝了,還有可樂和咖啡呢……」姜蘭花笑顏如花,盯住他看,一對特別性感的小酒窩在臉頰上呈現。
這一切,多麼熟悉且親切啊!肖子鑫心里隱隱約約有一種激情在升騰,他掩飾地笑靨對之,拿起茶杯,嗅一下,「嗯,不錯,好香。」
順手喝了一小口,再喝一口。
「好喝嗎?」
「好喝!」
「嘿嘿,還怕你喝不習慣呢,」姜蘭花放心了,有一種受到夸獎之後滿心喜悅之感,真心說,她這些年來真是越來越不知道肖子鑫到底喜歡什麼了,印象中,過去他在懸圃縣政府辦當秘書科長的時候,跟高文泰書記住賓館,平時喝的茶好像都是金猴什麼的那種花茶吧?忘記了,只是大腦里好像隱約有個印象而已。再說了,她平時在辦公室也不十分喜歡喝茶,喝茶,還是他當上了干部這幾年慢慢習慣成自然的。這次,她細心地特意把她家過年人家送禮來的「好茶」(據說是福建的什麼什麼茶)帶了出來,一直沒喝,只是剛才一沖出來,果然滿屋淡雅的茶香,又听肖子鑫點頭夸獎認可,心里頓時美極了!
其實,這些年來,肖子鑫廳長從下到上,一步一步迅速走上越來越重要的領導崗位之後,別的且不說,只說這喝茶,那就老有講究了……
平時,肖子鑫要喝多種茶,紅茶、綠茶,還有泡著各種中草藥的大補茶,產地也絕不僅僅限于某個省,大部分都是南方那些產茶名地出品的名貴產品,動輒就得一小罐茶葉幾百上千元的那種……
木辦法,在天朝,為什麼如今貪官污吏越來越多,反**越來越捉襟見肘、越反越嚴重?
官場,尤其是特色的天朝官場,你不貪污受賄、**無能都有罪啊……
這一點,肖子鑫廳長心里最清楚,他無力讓自己做一個真正的清正廉潔之人,他也不想怎麼怎麼樣,大家都如此,你讓他獨樹一幟,他能干麼?真如此,他縱然一身正能量,也不會這樣為官一帆風順、一路通天了。不過有一點,肖子鑫廳長心里始終如一警示自己,那就是不能做為害老百姓的事情。他們這些官場官員,實話說,無論是哪一個,即使是下面最基層的小官僚,隨便拉出來一個立馬嚴查、審判、槍斃都絕對不會冤枉鬼兒滴……
你要他怎麼樣呢?只能是在他清醒意識自控下的有限度隨波逐流、加速它的大治、大崩潰……
大治,是根本不可能了,即使是神仙——虎力大仙下凡,也只能任它一爛到底。
扯遠了——
呵呵。
卻說那肖子鑫廳長和姜蘭花兩個人過了十幾分鐘光景之後,漸漸步入了此次私下約會的佳境。這是絕對有感情基礎的,盡管時間已經不知不覺中過去了那麼多年,然而,一旦二人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心里仍然一下子仿佛有個特別奇怪的情感精靈又給復活了,且異常敏感、激動人心和不得不自制著某種特有的躁動……
一只軟弱無骨的手輕輕從後面搭在了肖子鑫的肩膀上,雖然隔著衣服,但是肖子鑫還是立馬感到了後背上緊緊貼身有一團柔軟的肉團給予了他某種暗示和希冀。是什麼?說不清。
毫不動搖那種。
頓時,肖子鑫廳長的大腦里——不,仿佛眼前迅速閃現出如下幾個難以忘懷的畫面——許多年了,許多年了啊!那時候,不像現在的年青人,社會風氣更是天上地下,迥然不同!盡管只有十幾年不到二十年的時間,然而那一幅幅畫面卻是如此刻骨銘心的一件事,此時此刻完全被這一對輕輕擠壓他的肉團所召喚、所喚醒啊!
一發現這只小手的撫模,肖子鑫倒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伸手輕輕握住了另外一只手,而姜蘭花的反應卻很大,甚至比他還激烈——她自己就害怕了,偷偷告訴肖子鑫之後,肖子鑫也嚇了一跳!
「為什麼?」
「……」
不然的話,如果沒有當初那一切,能有今天麼??
時光如梭,曾幾何時,肖子鑫在她最初在懸圃縣懷著孩子突然不告而辭的那些敏感、思念、擔心的日子里,心里多麼想立刻見到姜蘭花呀?象當年那樣,在沒人的時候二人在一起嘻嘻哈哈、嘰嘰喳喳說些粗俗不堪的話,多少情事都是在那里發生的,那個縣政府賓館房間是……、那些只有在深山綠樹遮掩下,胸肌塊塊飽綻、全身熱血奔突的青春年華才能得以盡情渲泄……
那顫栗和燃燒的心、那瘋狂的山野、顛倒的樹木、身邊飄著馨香氣息的青草葉子都發出令人心悸的喧響——如果這只手不是當年那個只有15歲女孩的話,那麼他心里也就不會播下如今這種情況下極其特別和強烈的情感之種了……
他的眼前出現了似有若無的一些場景。
鵝毛頂子。是的——那年,他已經調到了這座城市當市委秘書長了,就是在這個比較特殊敏感的季節,肖子鑫第一次為了那兩個孩子的事情獨自去了那個叫鵝毛頂子的地方。至今,他還能夠想起來,遠遠地,他已經望得見白雲之下那一片一片郁郁蔥蔥、掩映在森林中的人參棚子,由于各家各戶承包了……
不過,在那里,肖子鑫心里最希望見到的人就是卻好像早已不是昔日那個賓館服務員小姜,而那一對兒女更讓他擔心……
過去的幾次相遇,因為種種原因和各自心態的不同,包括環境等等,都不允許也沒有時間讓他們深入地好好談一些什麼。包括不久前那次姜蘭花帶孩子去娘娘寨參加他老母親喪事那次。同時,肖子鑫也都因為條件、原因不合適而沒有好好端詳姜蘭花。只記得,那次在鵝毛頂子突然相見之下,粗一看,十多年的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風霜和社會卻明顯將她徹底摧老了,變形了。
當時肖秘書長爬了很遠的山,雖然氣喘吁吁,卻是仍然神采飛揚,一舉一動都標志著他的身份和氣質。而姜蘭花比他還小四五歲,卻已經是一個讓肖子鑫不敢相認又的確是曾經那個小小可愛的女孩子。
細打量,她只是顯得個子矮了些,臉上的皮肉有些松馳,有些粗糙,但成熟的身體仍然散發著昔日少女般的氣息。不緊不慢的聲調,深邃莫測的眼楮都同從前一樣。
……
太遙遠了,卻是一切都與今晚這一次秘密約會有著息息相關的聯系。肖子鑫從口袋里模出煙和打火機,打著,很深地吸了一口。兩眼望著煙霧。
一時之間,兩個人就那樣默默不語地沉默著,誰也不說話。
肖子鑫的眼楮里卻已經有些濕潤,姜蘭花更是如此,她的眼淚不知不覺間掉落下來,掉落在了肖子鑫的肩頭……他一驚,回頭看她。
「哎,我問你個事呀?」姜蘭花眼中淚水噴射出來的卻是火焰。
「嗯,說吧。」她咄咄逼人,雙眼冒火,肖子鑫卻暗自克制。
「你說,上次我帶兩個孩子去看你老母親最後一眼,你愛人小柏回省城後沒問你什麼啊?……」
「沒有。」肖子鑫稍稍定下心來,其實不然,他說謊了。
他怕引起姜蘭花的不安或猜疑。
「騙人——」果然不出所料,姜蘭花的聲音象極了當年在賓館當女服務員時的那個小姜——姜蘭花!乖巧、靈性,又偶爾耍個小嬌那種。「她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問你啊?她看我的那眼神——不,尤其是看孩子那眼神就不對嘛!她回去,離開娘娘寨——回去省城之後心情慢慢平靜了之後,她不問你?什麼也沒問你?哼哼!鬼信!」
肖子鑫十分尷尬,呵呵——但這些他都是之前無數次想到過的,所以並不太在意,不過心里難免還是有點兒緊張感。
柏心鈺那麼精明的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回去之後什麼也不詢問丈夫肖子鑫的呢?
他自己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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