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22
1126年,二月初六,兀術攻打雁門關第三日,兀術再次抽調五千鐵浮屠入山,便是吃準了,劉光世不敢對他的兵卒又任何想法。
此時此刻雁門關岌岌可危,城中兵卒在第二日中損傷慘重,如今已近剩不下兩千人了。
關下的雁門山北麓,還建有新舊廣武二城,為山外防御據點。東西長約300米,南北長約500米,有三座城門。新城與關城同時建,緊貼雁門關北口,依山修建,周長1.5公里,一半坐落在半山坡,一半修在山前洪積扇上。北門外又築有北關,此外,關外還築大石牆三道,小石牆二十五道,隘口十八個,以增強防御力量。
而此時,如此浩大的城牆,卻成為了累贅。
關門之中齊聚宋軍,廣武二城,已然被方齊,說是二城,其實是印證那一句十里雁門關。
雁門關本身並沒有十里,但是算上二城,城池的範圍便加大了。
其實雁門關不過一里而已。
這一里,在王德眼中,卻是人間地獄。
「咚咚咚咚!」
「又上來了!兄弟們抄家伙!」
城中,這麼大一個關口,能上城牆的都上去了。
一隊金兵順著雲梯爬上了高大的城牆,雖然城牆高有利于宋軍,但那是加上守城器械的效果。
沒有守城器械,就算是高大的城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特別是敵人是一群不畏生死的人,的時候。
金人上了城頭,長刀翻飛。
宋軍亦然不畏生死,長槍長矛,交叉而刺。
霎時間,便是血肉翻飛。雖然殺一個人很難,但是數百米的城牆上,卻是隨時都在死人流血。
一刀剁下,一條臂膀翻飛。
片刻之前,這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長著的手臂。孔武有力,筋肉蟠扎。
但是失去了這臂膀,在戰場上,便是一個死字而已。
「轟隆!」
一塊巨大的圓石,飛上城頭,砸在了城牆的內側兵道上,便是一瞬間,就讓那不止何年月翻修過的城牆再次被砸破。
磚塊石塊落下,落到城中,也不知上面的血,是染的誰的血,暗黑色的血跡,昭示著這場戰爭的慘烈。
金兵攻上城牆,而那些圓石大多落到了城里,對宋軍造成了很大的傷亡。
城牆上,不可能容下城中所有的人,而傷員,輕傷員正是在城下休整。如此一來,宋軍傷亡大增。
金軍乘勢血殺。
第三天,不過三天。
堂堂雁門關堅持到第三天,竟然就已經不行了。
王德走上城頭,手中大刀翻飛,砍倒一個又一個的金兵,一邊大喝︰「給我把所有的火器全部拿出來!」
城中的火器,用了一半,如今,是用另外一半的時候了。
王德,和他的親衛自然不是普通的兵卒能比的,一上城頭,就破開了膠著的局面,清理了上馬道的那一段城牆。
城下,兵卒們抬著火器就上來了。
而城下,兀術卻是大為肝火。
一萬人,已經損傷了三千人!三個猛安!
就算是打下山陰,一共才傷亡多少人,雁門關果然是雁門關。
望著天空,兩山如同一道拱門,據說從對面的山頂往這邊看,這座山就如同一只大雁一般。
兀術心中發狠,就算你是大雁,我也是蒼鷹,在空中也要把你撕碎!
天那麼高,雲那麼深,映天的火光,染紅了潔白的雲朵。
無數火器傾瀉而下。
而前一刻,兀術親自下令,子夜之前,拿下雁門關,而兀術本人,則是拿著大刀,準備登城。
一陣火光,火器傾瀉。
爆炸聲四起,金兵被炸得措手不及。
眾多火器爆炸,傷了太多的人。
其中一個,被砸傷了手臂,甚至胡須都被燒了大半,身上布衣破破爛爛的,倉惶逃回了營地。
那人,便是兀術。
手臂皮開肉綻,這傷,沒有個一兩個月絕對好不了。
加之失血過多,兀術感覺眼前發黑。
到了營地,直直栽倒。
片刻之後,醫官到來,清理傷口,敷藥包扎一氣呵成,就如同與時間競賽一樣。
其實,兀術傷雖然重,卻死不了。
不久之後兀術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傷亡多大?」
手下只得老實交代︰「剛剛傾瀉的火器,讓我們損失了四百多人。」
兀術才松了一口氣,看來,這是宋人滅亡前的最後抵抗。
看著兩邊的人,再看了看手臂,又看了看外面依舊明亮的天空,問道︰「什麼時辰了。」
醫官恭敬的說道︰「午時。」
兀術當然不可能弱智到以為過了一整天,因為他的肚子還沒有餓,很明顯時間不超過三個時辰。
那麼此時到自己被炸傷,不過兩個多時辰。
兀術隨即問道︰「進攻結束沒有?」
傍邊的親兵上前一步跪地道︰「大王,還在繼續,雖然折損四百多人,但是大王你暈倒之前沒有下令撤軍,所以一直在猛攻。目前,正關門已經被我們牢牢佔據了,但是依舊打不下去。」
佔據了上城牆,卻打不下去。
王德坐鎮城中,十分疑惑,直徑找到司馬路說道︰「你有沒有發現金軍的攻勢很奇怪,毫無章法,不像是完顏宗弼的風格?」
司馬路點了點頭︰「的確,我也發現了,有沒有可能是完顏宗弼轉而攻打朔州去了?」
王德搖頭︰「此事斷然不可能,就算他現在只有六千兵馬,也已近不是我們能阻擋的了,雁門關即將被他攻下來的時候他斷然不會在做其他什麼,節外生枝。」
听到王德的話,司馬路不由陷入了沉思︰「若是如此說,那麼完顏宗弼哪兒去了?」
王德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估計,在今天早晨的那一撥反攻中,兀術很有可能被火器炸死或者炸傷了,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司馬路眼前一亮︰「這樣我們豈不是很有可能勝利?」
王德嘆了一口氣︰「兀術的軍隊,軍紀嚴明,這些人進攻雖然散亂,但是卻一刻不停,很明顯,兀術死前或者受傷之前沒有下令停止攻擊,他們就一定會打下城池,到時候,為了給他報仇,這些金人恐怕會屠城。」
屠城,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畢竟,山陰縣就被屠城了。
司馬路眼前一黑,雖然知道金人破城回是怎樣,但是如今,金人真的要破城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德突然起身︰「不管如何,我們也不能把雁門關拱手相讓。」
片刻之後,整個關中,凡是木質的東西,都被收集了過來,包括木門,窗戶,甚至木桶,木瓢都被收集了過來。在馬道下圍成一圈兒。
雖然金人佔據了城頭,但是想要打下去卻不是那麼簡單的。
馬道(城中上城頭的道路,可以跑馬,所以叫做馬道)只有三匹馬並肩寬,同一時間容不下多少金人沖下來。
而馬道下面的城中,卻站著大片的宋軍,凡是沖下來,想要強行沖進人群中的人,都被長槍刺穿,刺死在地上。
四十多具尸體,在地上累積了一座小山丘,留著鮮血的小山丘。
而馬道與城池之間,就被小山丘堵了起來。
若是這些鐵浮屠有馬兒在城池之上,縱馬而下,揮舞長刀,很快就能沖散防御。但是馬匹都在三里之外的大營,若是沒有打開關門,便不可能動用馬匹。
而王德手中,最後的屏障,就是著道門。
就算你上了城牆,只要用人堵住馬道,你也休想沖下來。
金兵一直不停的進攻,雖然只有這麼一點兒寬,不可能死太多的人,但是雙方都有人被跺的皮開肉綻,卻絲毫不讓。
正是印證了哪一句狹路相逢勇者勝的真理。
一堆一堆的木頭被送到了馬道口上,堆了起來。
王德毫不猶豫的潑了一桶油上去,然後數跟火把一起點燃了這堆木柴。
如此一來,馬道,就真的和城池分開了。
春天,風向東南,火勢一起,濃煙便順著馬道反上,最初還只是濃煙,還比較好受,等到後邊,讓人惡心的吐出膽水的惡臭開始散發。
經歷過戰爭的人都知道,一般死人都會直接掩埋,雖然一把火燒了比掩埋省事的多,但是不管是對于敵軍還是對于自己兵卒的尸體一般都會掩埋。
不是出于尊敬,也不是出于對死者的惋惜。那些所謂的大慈大悲的話語都不過是借口而已。
真正的原因是,天下間最臭的味道就是焚燒尸體的味道。
尸體腐爛,會散發腐臭,是一個月兌水轉化成有機物的過程,而焚燒在短時間內就可以達到月兌水的,效果,並且還會產生碳化。那種氣味散發,足以讓一個人被燻得頭暈目眩。哪怕是再淡定的人,也會有嘔吐的沖動。
所以點天燈才會是一件惡心的事情。
而如今,王德便燃起了一把大火,想要拖延金軍前進的腳步。
金軍落在城下的尸體,邊成為了柴火。
這樣的柴火,實在不怎麼環保,濃烈的味道實在太臭了,加之風向一直是東南,所以氣味沒有在城中彌漫,反而沖上了馬道。
就算是沒有得到命令,就算是不畏生死,也不得不往後退。實在太臭了。
很多人不怕死,那是因為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比生命更重要,但這卻是主觀意志的作用。當一個人的身體受不了,主觀意志也沒有作用,就像一個人想要用自己的手掐死自己,是不可能的。
這種惡臭之下,哪怕想要向前沖,腿也自動的往後退了。
——————————————————————
後面應該還有一到兩章,大概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