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任何言語都是多余的。
所以,妖神用行動來表達了他的想法。
突然壓上來的唇,帶著淡淡的溫度,很清新的味道,卻讓柳瀾煙如遭雷擊。
下一秒,本能的反應,啪的一巴掌就抽了過去。
不愧是妖神,對于危險的感知就是強。
立刻感應到危險的到來,卻愣是沒有躲開,等著柳瀾煙的那巴掌落下,在落下之前,那唇可是也沒有分開。
柳瀾煙本能反應是要抽死眼前的人,但是看著妖神躲都不躲,又下不去手,只好用力的一推,把妖神推開,氣惱的指著他︰「你、你干什麼?」
雙頰滾燙滾燙的,根本就沒想到妖神突然的發瘋。
雖說兩個人剛才只是雙唇輕踫,但是、但是……
「我感動,一時沒有控制住。」相對于柳瀾煙的語無倫次,妖神倒是鎮定多了,氣定神閑的說著。
「沒、沒控制住?」柳瀾煙張口結舌的瞪著妖神,這算什麼答案?
「嗯。」妖神鄭重其事的點頭,「瀾煙剛才說那個話的時候太可愛了,所以我就忍不住……」
妖神似乎有點不太好意思,微微的笑了一下,就像是個純情的少年,面對自己的初戀一般,那種帶著淡淡羞澀的笑意,看得柳瀾煙心髒咚的跳了一下。
心跳加速。
沒出息!
柳瀾煙在心里狠狠的罵了一聲,她現在亂跳個什麼勁兒?
「瀾煙,你會原諒我的一時情不自禁,對吧?」妖神溫柔的笑著,就像是一只無害的小鹿一般,怎麼看怎麼溫順可愛。
「情不自禁?」柳瀾煙的聲音陡然拔高。
「嗯,情不自禁。」妖神說的那叫一個認真,臉不紅氣不喘的。
柳瀾煙盯著妖神,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尊主大人,好像外面的人真的不了解你!」
「嗯。」妖神理所當然的點頭,「他們又不是瀾煙,了解不了解我,我不稀罕。」
「瀾煙了解我就好了。」
面對著跟她「自來熟」的妖神,柳瀾煙差點崩潰。
這是平日里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妖神嗎?
這簡直就是、就是、一只狐狸!
「尊主大人……」柳瀾煙咬牙低斥。
「瀾煙,什麼事?」某只繼續在扮演無辜無害的「可愛」形象。
「你本尊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狐狸嗎?」柳瀾煙低吼著。
才吼完,柳瀾煙低低的呼痛︰「痛,你狗啊,咬我干什麼?」
柳瀾煙將手臂抽了回來,看著自己手腕上,一點點牙齒咬過的紅痕,腦中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妖神的牙齒還挺整齊。
這個念頭才剛出現,柳瀾煙立刻慌亂的猛甩頭,原來精神不正常也會傳染的。
這個時候她怎麼還會想到這個無聊問題呢?
柳瀾煙猛的往後退了一點。
「我不是狐狸。」妖神回答了柳瀾煙的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則是,把椅子往前拉了一下,兩個人的距離依舊。
柳瀾煙的後退一點效果都沒有。
「離我遠點。」柳瀾煙抬頭一下子蹬在了椅子上,怒瞪著妖神,「我不想被傳染。」
「傳染?」妖神不解的看著柳瀾煙。
「你的精神不正常。」柳瀾煙認真的說著。
看著柳瀾煙嗔怒的模樣,妖神低低的笑了起來,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瀾煙,跟我來。」妖神伸手去拉柳瀾煙,哪里想到一下子被柳瀾煙給躲開,一臉戒備的瞅著他,「你想干什麼?」
「帶你去看個東西。」妖神笑著說道。
柳瀾煙根本就不給他面子,搖頭干脆的扔出去兩個字︰「不去。」
別以為他說什麼就可以是什麼,哼,她才不會妥協呢。
今天就敢這樣,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柳瀾煙心里憤憤不平的想著,現在她的唇上仿佛還殘留著那灼熱的溫度,只要一想到,她的臉頰就會發燙。
可惡的家伙!
竟然偷襲她!
還沒想完,身體猛地晃,竟然被凌空打橫抱起。
「你、你干什麼?」柳瀾煙緊張的盯著妖神,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不安的揪著自己的衣服,就是不往妖神身上放。
反正就這麼點高度,就算他抱不住她,她也不會摔著。
「帶你去看個東西。」妖神笑著說道。
知道柳瀾煙倔強,自然也沒有強迫她非要去攬著他的脖子。
她要是真的這麼主動,他反倒懷疑她出了什麼事情。
「誰稀罕去看。」柳瀾煙被妖神抱在懷里,嘟嘟噥噥的說著,卻也沒有掙扎,任由他這麼抱著。
妖神也不惱,抱著柳瀾煙快步而去。
看著周圍的景象變換,柳瀾煙明白妖神要帶她去哪里。
上次讓她很不舒服的平台,可以望見妖界一切的平台,可以腳踏著層層白雲的平台。
這從上次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這里。
其實這里風景很美,甚至有一種置身仙境的錯覺,但是,她不喜歡。
內心深處有一種奇怪的小小的排斥感覺。
「那里有什麼好看的?」柳瀾煙下意識的抓住了妖神胸前的衣襟,想要找到一點安全的感覺。
「是好看的。」妖神笑著說道,「別急。」
柳瀾煙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她像是著急的樣子嗎?
很快的,就到了平台的入口。
妖神一步踏入,一團團充沛的天地靈氣包裹著他們。
天黑了嗎?
柳瀾煙奇怪的左右看看,這個時候才剛剛晌午吧,怎麼天色這麼暗了?
「怎麼回事?」柳瀾煙抬頭問著妖神。
妖神輕輕的將柳瀾煙放了下來,扶著她站穩,在她的耳邊低語著︰「看,有東西的。」
「啊?」柳瀾煙轉頭,看著那無邊的黑暗,如夜一般的黑暗。
霧氣蒙蒙,根本就看不清楚有什麼東西。
就在柳瀾煙疑惑到想要開口詢問的之後,一點瑩瑩的光芒在前方閃過。
速度並不快,還是一閃一閃的。
緊接著又有第二點光芒閃過。
「這是……」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閃閃的瑩瑩光芒,柳瀾煙眨巴了一下眼楮,「螢火蟲?」
周圍全都是不停飛舞的螢火蟲,好像是天上的星星躲在了霧里,一眨一眨的。
淡淡的霧氣,淡淡的光芒,濃濃的夢幻,讓人會有一種身體微微發飄的虛幻感覺。
「喜歡嗎?」妖神在柳瀾煙的身後輕輕的問著,看著她離開了他的懷抱,往前慢慢的走著,伸手,有淡淡的霧氣從她的手中劃過,這個情景是如此的熟悉。
熟悉到讓他以為時光倒流。
簡單的一句問話,只有三個字,偏偏唯有他自己明白,這三個字他說的有多壓抑。
壓抑了太多的情感,太多的情緒,才能如此平靜的問出來。
柳瀾煙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手慢慢的舉起,看著在她指間流瀉的霧氣,以及圍繞著她的手輕盈飛轉的螢火蟲。
微微的挑眉,不答反問︰「現在是白天吧?」
就算現在這里黑起來,也不會讓她誤以為此時是夜晚。
「嗯。」妖神點頭,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白天螢火蟲也會亮?」柳瀾煙挑眉,看著妖神。
「我想。」妖神笑著說道,理所當然到讓人發指。
柳瀾煙挫敗的點頭,好吧,他想。
他是妖神,他想的事情別人自然會做。
這個問題她沒有必要跟他爭執,而且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怎麼感覺這個場景如此熟悉呢?
好像曾經她也在一片螢火蟲的包圍中漫步、輕舞。
依稀的有著模糊的片段,看不清楚,想不明白,卻好像是曾經發生過。
淡淡的霧氣蒙住了她的雙眼,讓她想要狠狠的撕開這霧氣,將模糊的景象看清楚。
透過蒙蒙霧氣,她看到了妖神的雙眼,那是濃濃的溫柔,淡淡的哀愁。
只一眼,便讓柳瀾煙心頭劇痛。
好像是一柄銳利的尖刀,毫不留情的刺進了她的心里。
好痛。
平日里對任何事情都是無動于衷的妖神,為什麼會有這樣淡淡的哀愁?
淡淡的、怎麼都無法驅散的哀愁,在他那清明如湖水的眸中,讓她的心碎成片。
風、乍起。
霧氣流轉,好似飄渺的白紗,在兩個人之間快速的流轉、抽離。
點點瑩瑩光芒在眼前飛過,淡淡的、忽明忽暗的光,卻照不亮這片天地。
心、一陣一陣的抽痛。
有冰涼的液體劃過臉頰,落到唇邊,淡淡的咸澀在口中擴散開來。
她、哭了嗎?
為什麼?
抬起雙眸,眨著眼楮,想要把眼中的水汽眨掉。
她想自信的看清楚妖神的模樣。
「我……」腦海中被什麼東西充滿,好像要炸開似的,開口,只說了一個字之後,一股黑暗席卷而來,快速的吞噬掉她的意識。
身體一軟,軟軟的倒下,落到了妖神早就大張的懷抱之中,惹來他的一聲輕嘆︰「瀾煙……那些記憶,對你來說……是痛苦的嗎?」
淡淡的霧氣之中,是妖神低低的輕嘆︰「你哭了……」
這一睡,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等到柳瀾煙再次有意識的時候,耳邊听到了清脆的鳥鳴。
模糊的意識回到身體內,迷迷糊糊的想著自己身在何方。
一點亮光好像閃電似的劃過腦海--螢火蟲!
柳瀾煙猛的坐了起來,好像她看到一半的螢火蟲,後來、後來怎麼又沒有意識了?
「醒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柳瀾煙側頭正好看到妖神溫暖的笑容。
淡淡的溫暖,好像溫暖的春天一般。
柳瀾煙仔細的在那雙明亮的眼眸中搜尋著,看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她失去意識之前見到的哀愁。
伸手,等到她反應上來的時候,她的指尖已經觸到了妖神的眼瞼。
妖神微微的詫異,卻沒有躲開,只是含笑凝視著柳瀾煙,任由她的指尖在他的眼瞼上摩挲。
絲毫不介意,只要柳瀾煙微微一用力,就有可能傷到他的眼楮。
「我做夢了。」柳瀾煙輕輕的撫模了一會兒之後,放下了手。
她是看錯了還是出現了幻覺?
「現在怎麼樣?」妖神含笑輕問,根本就沒有去琢磨柳瀾煙的意思。
發生了什麼,他最清楚。
「睡得很好。」柳瀾煙笑了笑,確實很好,通體舒暢,沒有一點疲勞的感覺。
抬頭,看了看天色,遲疑的問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妖神也沒有隱瞞,說完之後,從旁邊的小桌上取過粥來,舉到了柳瀾煙面前,「吃吧。」
柳瀾煙接了過來,她又不是生病根本就沒有虛弱到需要人喂的地步。
接過來一喝,柳瀾煙微微的一頓,那停頓很小,小到不會有人看到。
「我還想再睡一會兒,你回去吧。」柳瀾煙擺擺手,一邊喝著粥一邊隨意的說道。
「好,慢慢吃。」妖神點頭,對于柳瀾煙的話,他是絕對沒有異議的。
只是他沒有動,看著柳瀾煙將粥喝完,又給她倒了一杯水漱口,這才要起身離開。
「喂。」柳瀾煙突然的出聲叫住妖神。
妖神的起身的動作一頓,奇怪的看向柳瀾煙。
柳瀾煙勾了勾手指,示意妖神靠過去,她有話說。
妖神心里是有疑惑,但還是听話的低下頭靠了過去。
柳瀾煙看著妖神靠過來的側臉,皮膚很白皙,是那種干淨的白,下頜線條修長,在她的眼前劃出好看的弧度,白皙的肌膚順著完美的弧度一路下滑,直至隱沒到他的衣襟之中。
柳瀾煙輕輕的笑了起來,然後,紅唇印在了妖神的唇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快速的離開,靠坐回床上,留下妖神自己在那里呆呆的發愣。
良久,妖神模了一下自己的唇,不解的問道︰「瀾煙,你這是……」
「哼,許你偷襲我,就不許我偷襲你一下嗎?」
柳瀾煙霸道的挑眉反問著。
妖神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許,當然允許。」
就在柳瀾煙得意的笑容中,妖神又接下了後面的話︰「瀾煙,下次你不用偷襲,直接告訴我一聲,我絕對隨傳隨到。」
「滾!」某人惱羞成怒,一個枕頭直直的飛了過去。
妖神很識相的接住枕頭,閃了出去。
得了便宜就不能賣乖了,不然以後,恐怕連偷襲的機會都沒有。
對于這種大是大非,妖神一向認得很清楚,絕對不會行差踏錯。
嗯,絕對不會。
所以說,某人的無恥已經深入到了骨髓之中,功力之深厚,別說拍馬直追了,就是飛著追都追不上。
看著關上的房門,柳瀾煙嬌嗔低罵︰「無恥的家伙。」
罵完之後,自己倒先笑了起來。
身體十分的清爽,使用完光明力量之後的那種不舒服感覺,全都隨著這一覺消失了。
還有醒來之後的粥,不涼不熱剛剛好入口。
無一不說明一個問題。
她「睡著」的時間都被計算的剛剛好,所以才會有這麼合適入口的粥。
柳瀾煙慢慢的想著,還是昨天見到的螢火蟲問題。
她肯定自己曾經也同樣的見到過那樣的景象,是在哪里見過呢?
頭痛,想不起來。
算了,這種事情回頭再說吧。
「冰凌,秦銘回去了嗎?」柳瀾煙與冰凌聯絡上,她更關心妖魔兩界的事情。
「在路上,昨天他受到的打擊挺大的。先是躲起來休息了一段時間。」冰凌的聲音傳來。
說完之後,冰凌突然的問了一句︰「小姐,您現在在哪里?」
「無塵殿。」柳瀾煙隨口說著。
「無塵殿?」冰凌的聲音陡然拔高,讓沒有準備的柳瀾煙嚇了一跳,「你干什麼?」
突然的叫這麼大聲,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小姐,您在無塵殿跟我聯系,尊主不就會發現嗎?」冰凌可是記得,小姐說過,無塵殿里無法聯絡的,因為這里沒有任何的干擾,妖神對力量的波動很敏感。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他們聯絡是在小姐居住無塵居或者是王宮等等其他地方的時候。
「無妨,反正他也知道有人在為我辦事。」柳瀾煙根本就沒有打算瞞著妖神,對于他,她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感覺。
接觸的時間越長,她的這種感覺越發的強烈。
所以,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嗯,多注意一下魔界的動靜。還有,不要耽誤咱們的事情。」柳瀾煙簡單的交代著冰凌。
冰凌將那邊事情的進展又都說了一遍之後,柳瀾煙給出了一下指示,隨後兩個人中斷聯絡。
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柳瀾煙做頹廢狀,順便思考一下她跟妖神的關系,好像似乎大概可能……兩個人以前有過糾纏吧。
尤其是那個妖神「偷襲」的時候,她是驚訝,但是並不討厭。
只是有點被「偷襲」的不甘心,才會有了後來的感動之下的「反偷襲」。
在她熟睡之後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想不感動都不可能。
柳瀾煙還沉浸在她的幸福中,妖界的王城只能有些人可是「激動不已」。
余昕逸回到自己的府邸就是一直在笑,弄得他心月復手下一陣陣的莫名其妙,還以為他的主子受了什麼刺激,幾度投去詢問的眼神,惶惶不安的猜測著。
「最近多注意一下余靳爍的情況,受了這麼大的打擊,他恐怕會另有謀劃。」好不容易余昕逸止住了笑聲,吩咐著他的心月復。
「是。」心月復手下點頭應著,隨後又問了一句,「主子,還要不要去監視一下秦銘?」
「不。」余昕逸立刻否定了心月復手下的意見,「不要去惹秦銘。」
「啊?」心月復手下懵了,根本就不懂余昕逸的意思。
現在的秦銘那不就是一條落水狗嗎?
怎麼還不要去惹秦銘?
余昕逸看到了自己心月復手下疑惑的模樣,笑了起來︰「這次余靳爍秦銘柳晉利他們想要設計陷害的人是誰?」
「尊主。」心月復手下立刻快速的說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幕後主使你覺得會是秦銘或是余靳爍嗎?」余昕逸輕笑問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精光。
「當然不可能。」心月復手下想都不想的說道。
要是這樣的話,秦銘又怎麼會被妖神如此輕易的打退?
「秦銘是私下的行為,那個幕後操控他的人顯然是不想見到秦銘的這次私下舉動,變成明面上的事情。那個幕後的操控一切的人,很有可能是魔界的重要人物。」
余昕逸揚了揚眉︰「要是上升到明面上來,那麼對于魔界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所以……」
「秦銘必死!」心月復手下也不是一個糊涂人,只是有的時候腦子轉的沒有余昕逸快,別這麼一點馬上就明白過來。
「屬下立刻將監視秦銘的人馬撤回來。」心月復手下說完,立刻在余昕逸的允許之下快速離開。
秦銘是一個幕後主使想要除掉的人,若是被發現有人監視,恐怕連監視的人都不會放過。
他們的人沒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去監視一個必死之人。
看著急匆匆離開的心月復手下,余昕逸緩緩的搖了搖頭,輕嘆一聲︰「果然,還是不太了解其中的陰險。」
難道以為就是那件事情的幕後主使去殺秦銘嗎?
真正的危險……
余昕逸輕輕的笑了起來,真的以為某人是這麼好惹的嗎?
往他身上潑髒水,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日頭一點一點的往西移動,按說現在是初秋的時節,應該算得上是秋高氣爽,很舒服的季節。
剛剛經歷過夏天的悶熱之後,這是個愜意的時光。
當然,這是對于大多數人來說的。
比如現在帶領著幾百人在荒蕪的原野深山中疲憊行走的秦銘來說,就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煩躁的衣襟早就被撕扯著微微敞開,已經微涼的天氣,卻依舊有汗水順著脖頸淌下來。
他怎麼想這件事情都難受,明明事情最開始的主動權是在他這里的,怎麼到最後全都跑到了妖神那里去?
最可氣的是,對于妖神的勢頭打壓全部都是猜測是流言蜚語。
他的話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的人睜大了眼楮,眼睜睜的看著他殘忍的利用自己的手下爆裂攻擊。
親耳听到,他承認自己的夫人柳鑫雅沒事。
這不就是等于承認了是他在挑起糾紛,栽贓陷害妖神,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對自己的手下無情,誣陷妖界的守護神,他真是兩邊都不是人。
在事情出來之後,黎長老只是簡單的交代他回去,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黎長老說剩下的事情他會處理。
雖說有黎長老的保證,但是秦銘依舊感覺到不太踏實,這次的事情已經不是私下行動這麼簡單了。
心里總是有點不安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所以,一路上秦銘並沒有讓手下快速的趕路,而是時刻的關注著周圍的情況,生怕有什麼突發的事情發生。
比如前面他們要到的地方就很危險,是一個峽谷。
若是穿過峽谷的時候,有人攻擊,絕對會讓他們措手不及。
那個地理位置要是有人設下埋伏,他們連點反擊的能力都沒有。
所以,他們打算今天快點穿過峽谷,爭取在天黑之前穿過那個危險的地方。
就在秦銘等人快速進發的時候,在遠處的峽谷附近,草叢中,大樹上甚至是山石後,都隱藏著一個個高手。
將自己的氣息全部收斂起來,根本就與周圍的情況融為一體。
離峽谷最近的地方,埋伏的全是六階以上的高手,除非是來個七階高手,不然的話,絕對無法發現。
稍遠的一些地方,更是有不少的四階五階的高手,是為了專門對付秦銘手下實力不高的人。
那些人全都是暗殺的高手,怎麼埋伏,怎樣佔據有利的地形,何時出手,那都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只等著秦銘帶著他的人馬,踏進這個已經張開的陷阱里。
這樣的陣容,別說是秦銘現在只剩下殘兵敗將,就算是他還帶著那六萬士兵,也絕對會全軍覆沒。
秦銘注定是難逃一死,消失在天地之間,無聲無息的消失。
一邊埋伏著,一邊往秦銘的來路看去,突然的,感覺到自己的脖頸一涼,一回頭,驚恐的發現身後出現了一個陌生人。
想要大喊,卻發現自己的脖頸出發出呼哧呼哧的漏氣聲,再想呼吸,那空氣也到不了自己的肺里。
咕咚一下,摔倒在地,鮮血從脖頸的細細裂口處噴出。
按說這麼多人埋伏在這里,真的死人的話,另外埋伏的人怎麼會沒有反應呢?
若是此時有人從空中俯視的話,一定會發現一件極其驚人又恐怖的事情。
樹下、草叢、石旁,躺著一具一具尸體。
幾十號人,竟然沒有一點掙扎反抗的痕跡,全都是被悄無聲息的殺害的。
這麼多善于埋伏刺殺的高手,竟然在一瞬間全都被解決掉,來的人得有多少?實力得有多高?
等到最後一個人倒地,那些神出鬼沒的人終于現身,慢慢的現身。
六個人!
只有六個人!
將幾十號最擅長暗殺埋伏的高手一舉殲滅的竟然只是六個人!
六個人全都是一身的黑衣,互看了一眼之後,快速的移動,動作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這是正常的修煉者的移動速度嗎?
只看到一道道的黑色殘影在峽谷周圍快速的移動,幾個眨眼的工夫,六道殘影全都匯合在一起。
彼此互看了一眼之後,轉身,如輕煙一般的消失在峽谷周圍。
此時再看剛才那些人埋伏的地方。
干淨!
干干淨淨的什麼都沒有剩下。
那些人不僅被殺,而且還被用特殊的方法處理了尸體,別說尸骸了,就連一根頭發都沒有剩下。
他們剛才埋伏的地方,就連被壓下的雜草全都恢復成正常的樣子
就算有人特意的巡查一番,也不會有人看出來,這里曾經埋伏過人。
自然,來到這里,小心翼翼的秦銘安然無事的通過了峽谷,過了峽谷之後,才剛剛紅霞滿天。
秦銘大大的松了口氣,對著自己的親信手下說道︰「大家在往前走走,找個好地方休息。」
看來黎長老真的是沒有騙他,果然後面的事情都幫他處理了。
這里是會魔界最危險的地方,通過這里,後面就算是有麻煩,他也不怕了。
秦銘安然通過峽谷的消息很快的就傳到了黎長老耳中。
「什麼?全都消失了?」黎長老驚愕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盯著回稟的手下。
「是。全都消失不見了。」手下如實的回稟著,「等到秦銘通過峽谷之後,我們的人特意回去查看過,根本就沒有埋伏過的痕跡。」
「是不是我的人里有叛徒?」手下大膽的猜測著,他跟著黎長老時間很長,在黎長老面前也有一定的話語權。
若不是有叛徒的話,為什麼他們派去的人全都消失不見了?
一定是在半路就被人殺了,不然的話,怎麼連埋伏都不埋伏。
就算是打不過秦銘的話,只要埋伏了,那里絕對不會沒有痕跡的。
黎長老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又緩緩的坐回了椅子上。
「黎長老?」手下等不到黎長老後面的命令,不由得追問了一句。
要是真的出現了叛徒,那絕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他們要快點查清楚,好將蛀蟲揪出來。
黎長老對于手下人的輕喚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坐在那里呆呆的出神,似乎是在想著什麼。
「要不要派人去找找那些人?」手下小心翼翼的揣測著黎長老的心思,派出去的那幾十個人可是他們的精英,都是一等一的暗殺好手。
就算有人背叛了,總不能幾十個人一起背叛吧?
良久的沉默,直到那個手下等得快要發瘋的時候,黎長老才有氣無力的說道︰「不用了。」
「黎長老,您沒事吧?」手下一听黎長老的聲音,心里一驚,黎長老這是怎麼了?
「沒事,你下去吧。」黎長老疲憊的擺了擺手,好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似的。
「可是,那些人……」手下不放心的說道。
「那些人沒有人背叛。」黎長老沉聲說道。
「沒有背叛?」手下驚疑的瞅著黎長老,不是他懷疑黎長老的話,而是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沒有人背叛的話,為什麼都不去埋伏?
這不是背叛是什麼?
難道說是黎長老有另外的命令?
這個理由太可笑了吧,要是黎長老另外下令的話,那還讓他們注意查探那邊的情況干什麼?
「他們、已經死了……」仿佛是花費了很大的力氣,黎長老才把這句話說出來。
「死、死了?」手下跟見了鬼似的盯著黎長老,仿佛沒听懂他話里的意思。
「不可能!」當大腦終于明白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手下驚呼出聲,「他們可是咱們最擅長埋伏暗殺的人,一個個實力全都不弱,怎麼可能會被人殺了?」
「就算是有人想要殺了他們,也要有一番大的廝殺。絕對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要想殺了他們得派出多少人馬?」
手下語速極快的說著,他現在已經不是慌亂可以形容的,完全是驚恐了。
想要讓這些人消失,那鬧出來的動靜,恐怕就不用他們的人暗中去查探了,絕對會鬧得妖魔兩界全都知道。
那幾十個人是那麼好殺的嗎?
尤其是擅長埋伏暗殺的人,拼死反抗起來,力量絕對是強大的。
甚至會抱著敵人一起死。
「多少人馬?」黎長老苦笑著問道,「你覺得應該有多少人馬?」
手下腦子里飛快的運轉計算著,說了一個大概的數字︰「如是與他們同等階位的高手,至少要五百人。」
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這個自信也是來自那些人的實力。
「我可以準確的告訴你,出手的人絕對不會超過八個!」黎長老肯定的說道。
「八個?」手下就跟被踩中了尾巴似的,差點跳起來。
受到了太大驚嚇的手下完全沒有注意到黎長老剛才話里那強自壓下的一絲顫抖。
「黎長老,您在跟我開玩笑嗎?」手下磕磕巴巴的問道。
不是他想懷疑黎長老,而是這個答案太過匪夷所思了。
「誰能有這個本事殺了他們?八個人?哪八個人?」手下腦子現在是一團漿糊,怎麼都想不到是誰。
黎長老深深的看了手下一眼,這一眼看得手下心里突地打了一個寒戰,一股令他汗毛直立的冰寒遍布全身。
「暗夜十三煞!」黎長老重重的閉上眼楮,一字一頓字正腔圓的咬出。
五個字一出,手下如遭雷擊。
「是、是……」到了嘴邊的稱號,手下怎麼都無法說出。
黎長老重重的嘆息一聲,點頭︰「尊主。」
「尊主手下的暗夜十三煞。」黎長老說完之後,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癱坐在椅子上。
手下更是呈現石化狀態。
當年妖神一柄無塵劍力蕩三界之時,身邊跟著的就是暗夜十三煞。
區區十三個人沒有人看清楚他們的容貌,但是全都被他們一身出神入化的修為所驚嘆。
千軍萬馬,一十三人應對足矣。
妖神的可怕,除了他本身實力的強橫之外,還有這暗夜十三煞。
千軍萬馬之中,取敵人首級如探囊取物,這絕對不是傳說,而是在這十三個人身上確確實實的展現出來。
暗殺。
這十三個人若是認了第二,絕對沒有人敢自稱第一。
所以,他們埋伏的人馬要是被暗夜十三煞給拔除了,那麼就沒有任何驚訝的。
「通知他們,所有的人全都撤回來,不要對付秦銘。」黎長老長嘆一聲,無奈的下令。
既然妖神都出手了,他想要在路上除掉秦銘看來是不可能了。
看來這次的舉動真的是惹怒了妖神。
「黎長老,尊主想要惹起妖魔兩界的大戰嗎?」手下驚呼著,不讓秦銘死,難道要把這次的「私人」事件上升到兩界的大事?
「怎麼可能?」黎長老緩緩的搖頭,「尊主就是妖界的守護神,世上最不想見到妖界發生危險的事情就是他。」
「那尊主還保護秦銘?」手下這下是完全糊涂了。
「保護?」黎長老冷笑一聲,「這次是真的惹怒了尊主,尊主是為了要引出後面的人,來個斬草除根。」
「那、那不就是……」手下突然的發現自己的心髒好像不太夠強大,今天受到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
「要把我們連根拔除。」黎長老苦笑一聲,這次真是捅了螞蜂窩。
「以前又不是沒有人算計尊主,怎麼這次的反應這麼大?」手下也不知道是受到的刺激太大還是怎麼的,竟然自言自語的嘀咕出來這麼一句。
「你下去吧,讓他們都回來。」黎長老不理會手下,擺手,示意他下去。
等到手下離開,黎長老思索了一下,才低語著︰「是因為這次惹了柳瀾煙嗎?」
開始他也不太清楚為什麼秦銘的人馬會變成那樣,但是這個絕對不是妖神的行事風格。
所以,他自然就懷疑到了柳瀾煙的身上。
柳瀾煙的實力,他在無塵居也見識到了。
由此可見,在無塵居的晚上,妖神的那句話真的沒有說錯。
他就是要給柳瀾煙極致的寵愛,在世人面前。
黎長老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眼前的情況總是要處理的,看來他要好好的合計合計了。
此時的無塵殿內,柳瀾煙吃完了晚飯,正在那里跟妖神喝茶閑聊。
彭臻進來,對著妖神回稟著︰「尊主,秦銘會安全返回魔界。路上的埋伏的人全都被撤走了。」
妖神含笑點頭︰「算他們聰明。」
那些暗線不收手的話,他不介意幫他們處理掉。
柳瀾煙的大眼楮看看彭臻瞅瞅妖神,這兩個家伙有事情瞞著她。
「怎麼了嗎?」柳瀾煙好奇的問道。
柳瀾煙的問題,彭臻自然是不會回答的。
「讓彭臻他們做了一點點事情,柳瀾煙想知道嗎?」妖神好笑的問著柳瀾煙。
「想。」對于妖神,柳瀾煙根本就不會拐彎,直接說著。
「好。」妖神痛快得讓柳瀾煙驚訝,不過下一句話卻差點讓她吐血,「讓我偷襲一下。」
妖神促狹的眨眼。
「滾!」柳瀾煙一頭黑線的大吼。
彭臻將臉轉到了一邊,他什麼都沒有看到也沒有听到,只是心里一個好奇的聲音冒了出來,偷襲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