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在整理腦子里紛亂的記憶,忽然發現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是姓魏,卻是沒有名字的,在娘家時,父親叫她乖女兒,母親叫她大姐兒,哥哥們只稱呼妹妹,家里的下人則喊大姑娘,嫁了人,人前人後的都是「魏夫人」,名字根本沒用。
魏紫從記憶角落里找出魏家的資料,原來本尊的父親是個粗人,根本不會給孩子起名字,她哥哥們的名字都是專門請人掐了八字後起的,到了她,她母親是從小讀女四書長大的,就沒想過給女兒起名字,好在家里只有她一個女孩兒,也不怕和旁人混了,十幾年就這麼過了。
魏紫有些無語,她是知道古代女子地位不高,也知道許多女孩子連個名字都沒有,卻沒想到自己也是這里面的一員,更沒想到,原版魏氏竟然秉承了母親的傳統,也沒有給自己的女兒起名字,如今也是「大姐兒」「大姐兒」的叫著。
魏紫可不是魏氏,她可不習慣連個名字都沒有,反正家里老爺已經去了,她算是老大,給女兒起個名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等過了這幾天,她就給女兒選個好名字來。
正胡思亂想間,外間有人說道︰「大爺來了,太太下午醒了一回,喝了藥又睡了,此時也不知醒了沒有,奴婢進去通傳一聲。」
魏紫躺了半下午,也覺得渾身骨頭僵硬,想要起來活動一下,再則她也想見見自己這輩子的兒子,就坐起身,讓疏影扶著在桌邊坐下,才讓外面的人進來。
一個清俊的少年領著兩個女孩兒走了進來,魏紫一眼看到這個少年就覺得親切,恍惚間和她的魏瑄重疊到一起,魏紫閉上眼搖搖頭,再看這少年時,卻和魏瑄一點也不像了,這人行動舉止都溫文有禮,魏瑄卻是個搗蛋鬼,從不肯有一時安分,魏紫不由暗罵自己魔怔了。
可能是自己表情不大對,那少年忙領著兩個女孩兒上前,走到她身邊連聲問︰「母親怎麼起來了?母親身子不適,怎麼不多在床上躺躺,又起身做什麼?也不讓姐姐們加件衣裳,如今天氣還冷,母親就是為了兒子,也該保養些……」
魏紫心里一暖,說︰「我沒事的,海哥兒別急,我躺了這兩天,骨頭都硬了,剛想起來松散松散,就招來你這一堆話,我何嘗不知道保養呢,倒是你,這兩天我又不能理事,一應大小事務都要你操辦,可是累壞了吧?我看著臉都窄了,氣色也不大好。」
海哥兒名叫林海,正是魏紫和林崢的獨子,今年周歲才十二,被母親用憐惜的目光看著,又用手溫柔的撫模著,少年有些害羞,往後躲了躲,說︰「兒子不辛苦。」
魏紫知道古人大多不習慣肢體接觸,看兒子害羞,也不好再揉搓他,收了手,轉頭看到一雙略帶敵意的眼楮,小姑娘不過四五歲,長的粉團一般,可惜有一雙不友善的眼楮,魏紫心想,這就是陳氏的女兒吧,看來受她母親影響不小。
另一個小姑娘看著就順眼多了,單論姿色,可能不如粉團長大後好,但是眼神純淨,神色安然,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此時正滿目關懷的看著魏紫,魏紫笑著模模她的頭,說︰「大姐兒也累了吧?這幾天我的事情多,也沒顧得上你,你睡得可好?吃的可好?」
大姐兒說︰「勞母親掛念,女兒一切都好。」
魏紫看她眼楮下面明顯有兩團青黑,知道說的不實,想起此時家里正是熱孝,老爺還沒有入土,兒女們每天都要在靈前舉哀,她若不是暈倒,也別想在屋里歇著,因此連勸女兒歇息會兒都不能,怕被人知道了說她不孝,只能心疼的模模她的臉。
那小女孩兒看魏紫對兄姐親熱,忍不住冷哼一聲,魏紫記起魏氏對三個孩子一樣,忙對她說︰「二姑娘小呢,身子骨又不大結實,萬不能累著她,跟二姑娘的人呢?」兩個婆子和四五個小丫頭忙從外面進來,當著魏紫一句話都不說,全都跪在地上,魏紫又說︰「你們跟著二姑娘,都上些心,這段時間家里事情多,我一時顧不上,你們就該替主子用心,若是被我發現有人怠慢二姑娘,咱們家的規矩可不是吃素的。」
幾句話說得不溫不火,偏生讓人從心里發冷,那些人都低著頭應「是」,魏紫看到小姑娘看她的眼神更不友善了,她也懶得為這麼個小東西費神,直接揮手讓她們都退下,只留下林海說話。
「這兩天陳氏有沒有再鬧?」魏紫開門見山的問。
林海可能沒想到魏紫會這麼直接,先是愣了一下,才說道︰「那天母親暈倒之後,陳姨娘也身子不適,兒子讓她在房內靜養,在身子好利索之前,不敢再累著姨娘,這幾天她都在屋里沒出門,也並不曾鬧過。」
魏紫倒是為林海喝了聲彩,陳氏在人前鬧那麼一出,偏魏紫又暈倒了,沒了能轄制她的人,她更是囂張,林海雖然是正經主子,架不住她是庶母,也不好太給她沒臉,倒是把她關在房里,即便她想鬧,也沒人知道。
魏紫倒不擔心有人相信陳氏的話,她不過是個妾,生的又是女兒,魏紫卻有兒子,根本犯不著跟她過不去,明眼人略想一想就能明白這個道理,且魏紫記得魏家也挺爭氣的,不怕有人會來踩她,就是有人來鬧事,她也有人撐腰。
而且,魏紫也明白了為什麼小姑娘看她的眼神不善,原來是記恨林海把她母親關了起來,恐怕她認為這是自己授意的。
「二姑娘如今還跟著陳氏,怎麼看也不大合適,明兒在大丫頭旁邊給她收拾個院子,讓她搬過去吧。」魏紫想想對甘嬤嬤說道。
甘嬤嬤在一旁應了,林海听到魏紫安排內宅的事,忙告退出去,魏紫看著他的背影,無聲的嘆了口氣。
崔嬤嬤看魏紫神色不好,忙問︰「太太這是又為什麼發愁呢?身子剛好一點,還不趕緊歇歇,明兒還要到前面去,那可就一時也不得閑,太太的身子自己不心疼,奴婢們還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