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前因後果,魏紫不知道該怎麼罵魏氏才好,又一想,現在魏氏是自己,罵她就好像是在罵自己,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魏紫雖然沒有經過這些內宅爭斗,也知道女人們的手段不容小覷,那耿氏如今並不知道當年的事,她只用對她和其他妾侍們一視同仁,或是背地里稍微照顧些,耿氏心里自然對她感激不盡,但是當家主母對一個妾過于殷勤,就由不得不讓人多想一二,現在是沒人往這方面想,真讓耿氏心里存了猜忌,她能不對魏氏產生敵意?
放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在身邊,這不是魏紫的作風,她已經開始想著怎麼著能把耿氏給弄出去,放在身邊她實在不能安心;還有那個陳氏,原版魏氏平時沒少受她的氣,魏紫也不想讓她成日在眼前晃,也要找個由頭隔離了才好……想著想著,魏紫慢慢進入夢鄉。
魏紫做了個夢,夢見她正和魏瑄在游樂場玩耍,忽然她和魏瑄走散了,她怎麼找也找不到魏瑄的人影,于是拼命奔跑,終于看到魏瑄在一個高高的台子上站著,而那個台子眼看著就要倒掉,魏紫急的想喊,卻發不出聲音,想跑,腿腳卻像是有千斤重,只能眼睜睜看著台子倒掉,魏瑄從上面掉下來,魏紫心急如焚,終于「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太太,你怎麼了?」疏影就在邊上,魏紫這邊稍微一點動靜,她就醒了過來。
魏紫怔了一會兒,看到疏影只穿著中衣在床前候著,遂說道︰「我渴了,倒杯水來。」
疏影忙披了件外賞,先給魏紫端來一杯溫白水漱口,然後才換了茶來,魏紫皺了皺眉,夜間喝茶並不太好,因此讓她換成白開水,疏影面上有些訝異,卻仍照著魏紫的指示做了。
「現在幾點……什麼時辰了?」魏紫不留神差點說錯話,好在及時改了過來。
疏影也不留意,就著燭光看了看當間擺的西洋座鐘,說︰「差一刻寅正,太太再睡一會兒吧,等到卯時再起也不遲。」
魏紫默了默,她哪知道寅正是幾點?卯時又是幾點?問了相當于沒問,又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閉著眼假寐,經過剛才的夢,她是再睡不著了。
魏紫在現代也是結了婚的人,只是後來和老公過不到一起,兩人和平分手,因為種種原因,前夫深感對她不起,因此她提的條件件件都應了,她名下的房子也是前夫買的,兒子也歸她,每個月還按時給她卡上打錢,是她和魏瑄的生活費,兩人離婚後相處的和親兄妹差不多。
離婚後魏紫就成了地道的宅女,整日足不出戶,除了帶孩子,就是埋頭看小說,能不出門絕不出門,和朋友們相聚,也都是朋友們過來找她,再就是一個月回家一趟看望父母。魏紫的父母都是七八十年代的工人,她爸爸是技術工,如今五六十歲,眼看著要退休了,卻是技術骨干,廠里上到廠長下到看門大爺,都對他敬重有加,母親是辦公室主任,當年為響應國家號召,夫妻倆只有魏紫這一個女兒,說是當成眼珠子疼都不為過。
魏紫的爺爺是老紅軍,女乃女乃卻是舊時代書香世家的女兒,為人寬厚仁和,六十年代那場浩劫時,也有人告發女乃女乃,並讓爺爺跟女乃女乃劃清界限,爺爺的倔脾氣哪里肯听這個,只是陪著女乃女乃被批斗,好在他們家鄉民風淳樸,爺爺又是有威望的人,也沒受太大的罪。
爺爺和女乃女乃一輩子恩愛,生了三兒兩女,魏紫的爸爸是爺爺的長子,魏紫是長孫女,又從小在爺爺女乃女乃跟前長大,家里人都得讓著魏紫三分,且除了大姑家的朱玉是女孩兒,別人家的都是兒子,因此魏紫在家里的地位很高,漸漸養成她說一不二的性格。
躺在床上想起爺爺女乃女乃,魏紫眼楮又有些濕,兩個老人家最疼的就是魏紫,魏紫的名字還是爺爺起的,說是她出生那天,院子里的那株魏紫正好開花,就給她起了這個名字。雖然從理智上已經接受自己的新人生,但感情上仍是割舍不下。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覺間天已微明,疏影輕手輕腳的起身,先自己穿戴了,又把鋪蓋卷起來,放到外間炕頭櫃里,才進來叫醒魏紫,凌寒和剪雪兩個大丫頭服侍著魏紫洗漱,暗香抱了衣服過來給魏紫穿上,卻是純白的棉布孝服,剪雪又給魏紫梳了個簡單的發髻,頭上只插了兩根白玉簪子並兩根銀釵,再無一點妝飾。
梳妝畢,暗香抱著一面鏡子來讓魏紫照,魏紫看了心里微微吃驚,鏡子竟是高清玻璃鏡,她的歷史知識雖然不怎麼充足,奈何看的小說多,總是知道,玻璃鏡子是清朝時才漸漸流行起來的,難道說現在是清朝?但是家里人的穿衣打扮都是漢家風格,昨天見了林海,他的發型也不是金錢鼠尾,而是明朝時正常的士人裝扮,倒真是有些奇怪。
一時半刻也想不明白,魏紫就把它拋到一邊,以後再慢慢研究。
魏紫剛穿戴好,就听門外小丫頭說︰「大爺、大姑娘、二姑娘和兩位姨娘來了。」
凌寒和剪雪忙迎出去,疏影、暗香扶著魏紫走到外間炕上坐下,外面的人已經走了進來,當先的仍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林海,兩位姑娘跟在後面,兩個姨娘走在最後,一行人魚貫而入,依次給魏紫行禮,魏紫留心細看,姑娘和姨娘們都是兩手交握放在左腰側,兩腿微微彎曲,嘴里說著「太太萬福」,而林海卻是作揖,根本和魏紫想象中的跪拜不同。
眾人見過禮之後,林海也坐在炕上,和魏紫隔著一張炕桌,兩位姑娘在下面繡墩上坐下,姨娘們卻是在一旁站著,魏紫心下了然,她和少爺姑娘們是主子,姨娘們只是半個主子,在他們面前,沒有她們的座位,只能站著。
林海又問起魏紫的身體狀況,魏紫自然說自己全好了,又問林海的身子,大姑娘不時插兩句話,二姑娘仍和昨天那樣,魏紫不問她,她就一聲不吭,耿、白二人更是在一邊裝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