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延平和原本有事前來請示楊震的熊大縝,以及知道楊震已經返回哈爾濱,專程前來拜訪的那位中國現代物理開山之人听罷楊震心中的疑慮之後,不由的哈哈一笑,李延平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情我知道,怪不得他們。」
「那部雷達的確是出現了故障,也不是什麼人搞的破壞,只是因為雷達上的一個關鍵元件,因為開機工作時間過長,再加上散熱不良出了毛病,導致了正好監視日軍零戰飛行空域的那部雷達,出現了癱瘓,這個元件的位置很關鍵,就是那些所謂的美國專家也沒有搞明白。」
「我們的那個雷達站長知道此時空中正在激戰,如果雷達出了問題,給指揮上會帶來很大的不便,見那些美國專家搗鼓了很長時間也沒有搞明白,就直接將電話掛到了我哪里,我讓熊大縝去查了一下,也沒有檢查出原因來。」
「幸好他的老師,葉教授此時正在根據地,到底是咱們中國物理界的奠基人,這一出手就比美國的那些什麼專家高明的多,這葉教授一出手,幫我解決了難題,這不他們剛從雙城雷達基地返回來,知道你在這里,就直接過來拜訪你了。」
「葉教授和一大批專家已經到達根據地多時,一直想要拜會你,只是可惜你這半年來不是關內,就是忙著研究作戰計劃,一直沒有時間見面,今天正好熊大縝有事和你請示,我便讓他將葉教授一同請來了。」
「正好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大家一起見見面,人家對你這個年輕有為的將領,可謂是仰慕已久了,至于雷達的部件出現了什麼毛病,這還得葉教授給你解答,我對這高科技的玩意,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這些玩意,之前我是听說都沒有听說過,我出國留學,肚子里面裝了一肚子的馬列知識,這科學技術卻是什麼都沒有學到,那個時候,只是學習怎麼打仗,也沒有精力去管這些,至于回國之後,那時候冬天連棉衣都沒有,一年有大半年要餓肚子,困守在深山老林之中,更沒有精力,也沒有地方去了解科學技術了。」
李延平指了指熊大縝邊上的一位身體清廋的四十多歲中年人,鄭重對著楊震介紹道︰「這位就是曾經擔任清華物理系主任,理學院院長,現任西南聯大物理系教授,堪稱中國現代物理奠基人,也是熊大縝最敬重的老師葉企孫教授。」
听到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居然就是桃李滿天下,號稱中國物理界的開山祖師和一代宗師,幾十年後中國兩彈一星的功臣幾乎半數以上出自他門下的葉企孫教授,楊震下了一大跳,連忙站起身來想要敬禮,只是他猶豫了一下,已經舉起的右手卻是最終沒有抬起來。
楊震沒有行軍禮,而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摘下頭上的軍帽,恭恭敬敬的給這位一手培養了無數中國科學巨匠的教授深深的鞠了一躬,他這一躬並不是因為在自己並不多的回憶之中,貌似在北平讀書的時候,曾經蹭過這位物理大師的課,自己對這位科學巨匠本就應該執弟子禮。
而是出于一個來自幾十年後的人,對一位為了中國科學發展嘔心瀝血了幾十年,視學生為子女,一生未婚沒有留下自己任何的骨肉,幾乎所有的收入都用來接濟貧寒的學子,在這個動蕩的時代,在異常艱苦的條件下,培育了無數的科學巨匠的老一輩知識分子的敬重。
在楊震後世不多的了解之中,這位中國科學界、教育界的一代宗師,無論是坦蕩、廣闊的胸懷,還是高尚的人品,以及卓越的眼光,無一不值得他,以及每一個中國人的敬重,一代宗師,這後世給予這位此時只是人到中年的教育家的最崇高評論。
見到楊震居然對這位雖說擔任過清華物理系主任、理學院長,但此時不過一個普通的西南聯大教授行如此大禮,不僅僅是邊上的李延平、熊大縝,以及陪同來的袁芷若等人嚇了一大跳,就連葉企孫教授本人也嚇了一大跳。
原本一直想見楊震,卻始終未能如願的這位教授,還以為楊震與其他的那些**高級將領一樣,眼楮都長到腦袋上,對自己這個窮教授不削一顧,所謂忙的沒有時間,只不過是一個托詞而已。
通過今天楊震這深深的一躬,還有那雙眼因為長期的睡眠不足,而出現的大量血絲的眼楮,以及因為長期疲勞過度,而過于消瘦的身體,還有那年紀輕輕就有了星星點點白發的頭發。
幾乎比自己在西南聯大與他同齡的學子、講師老了十幾歲的面孔,他才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並非是那種少年得志眼高于頂的家伙,而是真的忙的實在沒有時間與自己見面,曾經曾經因為以為受到冷意,而萌生的去意,此刻早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倒不是這位老先生有虛榮心,非得見到楊震才覺得人家對他重視,或是有其他方面的什麼想法,而是他認為可以從這一點上看出來,這個政黨對教育和科技是否與他們說的那樣極為重視。
之前對延安方面的不了解,在加上某些方面的宣傳,這位教育界的大宗師對于延安一個旗幟下的抗聯,自然也不會太了解,倒不是他相信某些方面的所謂共產共妻的宣傳,而是他認為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人,哪里會有什麼精力去辦教育,他想通過這個辦法,對抗聯更多的驗證一下。
楊震這深深一躬,不僅嚇了這位中國近代物理學奠基人,在後世被稱之為中國物理學泰斗的他一跳,他還從楊震的眼里面看到了那種從內心發出來的骨子里的尊重,不,尊重已經談不上,應該說是敬重更為恰當一些。
葉企孫教授從楊震的眼光里面看出來,他對自己的尊重是發自內心的,只是他怎麼也不明白,這個年輕有為的將領,為什麼會如此尊敬自己,在又一次仔細打量了楊震一遍之後,葉企孫可以肯定他並不是自己在清華時的學生。
只是感覺楊震多少有些面熟,總感覺自己在哪里見過一樣,不過覺得面熟歸面熟,但只是面熟而已,葉企孫可以肯定楊震不僅不是自己的學生,也絕對不是清華那個學院或是那個系的學生。
而且葉企孫教授也听熊大縝說起過,楊震曾經在北平讀書過,但是卻是北平大學的畢業生,卻並未在清華學習過,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算的上他的老師,如果說敬重,那麼這個明顯是謝師禮的舉動,實在是有些不太恰當。
盡管這位中國物理學的泰斗、宗師不知道眼前這位年紀輕輕,便身為幾十萬大軍統帥的年輕人,是因為什麼對自己如此尊重,但無疑楊震的這個舉動和態度,贏得了這位宗師的相當的好感。
在恭恭敬敬的邀請葉企孫教授坐下後,楊震笑道︰「葉教授是名滿天下的大教授,中國現代物理學的奠基人,也是桃李滿天下的教育大家,就是時隔多年還記不記得我這個三五年的時候,經常跑到清華噌您課的那個北平大學的青年學生。」
「您還曾經因為這個東北流亡學生囊中羞澀,中午吃不起午飯,經常餓著肚子在您那一听就是一天的課,而特地交待清華理學院的食堂,免費給這個學生提供午餐,所有的費用,月底從您的薪水里面扣除,為了維護這個學生那點可憐的尊嚴,還再三的交待別人就說這頓免費午餐是清華為東北流亡學生免費提供的。」
「雖然您不是我直接的授業恩師,我也只在您那听了一年的課程,但是正是那一年清華的旁听生活,卻是我終生難忘的,您廣闊的胸襟,讓我受益良多,只是自從參加革命後,就一直沒有時機在見到您,但是今天我真的要和您說一句謝謝您,不僅那一年的學習,讓我掌握了很多的現代科學知識,您的為人也影響了我很多。」
楊震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對這些自己來之前的事情,會知道如此的清楚,在面對當初在北平求學的時候,給「自己」很大幫助的這位老教授的時候,這些事情不用去想就很是朗朗上口,而且無半點阻礙,說的好像這些事情,「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
只不過在他看來,既然現在這些東西不由自主的涌到腦海之中,那就該怎麼說就怎麼說,也用不到刻意的去回避,現在的自己和過去的自己,還有什麼差別嗎,不僅是在現在,很多的時候楊震都有些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只是偶爾無人時,或是與李慧蘭相會勾起在後世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時,楊震也經常的自嘲現在的自己,已經混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後世來人,還是原本就存在這個時代的,兩個時代的回憶,很多時候會同時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就像此刻的自己一樣。
見到這位後世聞名已久的物理大家,楊震激動歸激動,但也只是像見到偶像那樣激動而已,但是等這位葉企孫教授坐下的時候,很多原本他並未經歷的往事,猶如電影一樣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很多的事情,根本就不用考慮張嘴就來。
這位此時正值風華正茂時期的教授,記憶力還是相當不錯的,楊震這麼一提,他略微一沉思,就想起來眼前的這個人多少有些似曾相識的人,的確和那個人很相似,如果在胖一點的話,臉色在紅潤一些,書生氣再重一些的話,可以說就是一個人。
只是他總感覺與當年那個文文弱弱,身為北平大學的學生,卻是總是跑到清華噌課的那個沉默不語的青年人相比,眼前這個人雖然外貌相似,但是卻是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讓人覺察不到的差別。
兩個人長相相同,但卻氣質上渾然不同,一個是書生氣十足,除了學習之外沉默寡言的瘦弱青年,一個卻是滿臉英氣,身上甚至還略帶著一些隱隱的血腥氣,渾身上下透露著那股子殺伐果斷氣質的大軍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