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震的話,讓葉超一愣,他沒有想到對于軍長的這個想法,政委居然並不同意,但讓他大惑不解的是政委的那封電報,無論是紙面上還是實際意義上都只是給軍長一個建議,卻是根本沒有表示反對,既然眼下分兵並沒有什麼好處,那麼為何政委不直接標明自己的反對。
想了想,葉超還是問了出來︰「政委,既然你不同意主力分開行軍,那麼為何不提出反對建議,您只要提出來,軍長還是會接受的,軍長對您的建議,還是很尊重的,再說您是軍分會書記,無論如何都是有這個權利的。」
葉超的話,卻是讓楊震搖了搖頭︰「我既然已經將主力以及軍部的所有轉移事項交由軍長負責,那就絕對不會在干涉,意見是會提的,但是不會下命令,新四軍今後的軍事指揮,還是主要依靠軍長的。」
「作為一軍只長,沒有一定的信心怎麼能行,我來皖南除了解決皖南部隊遲遲不能北移的事情之外,最關鍵的就是要重新樹立起軍長的信心,對我們的信任以及解決目前部隊中內部問題。」
「我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不過是一個過客,今後在軍事上的問題,主要還是依靠軍長,這不僅僅是我的意思,也是中央的意思,所以我不會給他強行下命令的,畢竟他這個軍長才是你們現在和今後的軍事主官,我這個政委是要尊重他的。」
「好在現在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曰軍的航空兵不會再出動,既然沒有了曰軍的航空兵這個最大的威脅,軍長他們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大的問題,至于那些地方的土頑,會帶來一定的麻煩,但是不會太大,這個代價還是我們能承受的起的。」
「咱們這位軍長是保定軍校的高材生,在北伐的時候曾經擔任過團長、師長,南昌起義的時候,又任前敵總指揮,要說論打正面的硬踫硬作戰,那是高手,我們的各級將領水平還是要差一些。
「我們這支軍隊畢竟之前是以游擊戰和運動戰為主,對于大兵團正面作戰還很不適應,甚至攻堅戰的能力都是很差的,水平有一定的距離,這不奇怪,但是要說到游擊戰和應對游擊戰,這可就是我們的長項了,他的經驗可就差的太多了。」
「而我們在裝備和實力上的先天弱勢,也決定了今後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依舊是以游擊戰和小規模的運動戰為主,讓軍長早點認識到目前我們自身的問題,對于他今後的發展還是有好處的。」
「軍長畢竟在新四軍組建之前畢竟多年沒有經過實戰了,而眼下我們的對手與北伐時候的北洋軍閥,又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對手,有時候吃點小虧,更有助于一個人乃至一支隊伍的成熟。」
說到這里,楊震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塊在東北繳獲後,就一直跟隨自己的瑞士手表,站起身來,拍了拍听完他這番話後,目瞪口呆的葉超道︰「主力那邊的事情,就讓軍長去決定吧,既然我已經決定由軍長全權負責主力和軍部的行動,就不要干預太多。」
「好在這些地方雜牌武裝,即便能給他們帶來一定的麻煩,但也不會太多,告訴部隊,整理裝備,所有帶不走的物品全部就地掩埋,將這里打掃干淨,不能讓敵人看出來有大部隊駐扎的樣子,半個小時之後,準時出發,我們也該出發了。」
楊震現在帶在身邊的這支部隊,人數雖然不多,全算下來也就一個團的規模,但是在楊震的整頓之下,雖然還不能和他的老部隊相比,但是卻也是有聲有色了,一聲令下,短短的十分鐘之內,便全體集結完畢,整個隊列鴉雀無聲。
看了看面前的整齊的隊列,楊震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滿意歸滿意,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行軍之中,一切行動听指揮,還是老規矩,行軍時候不準吸煙,不準大聲的喧嘩,更不準擅自行動,叫打就打,叫走就走,要跟上部隊,不要掉隊。」
說到這里,楊震看了看伸長脖子等著他下面話的干部、戰士,卻是一揮手︰「在突圍時,各個營連長,政工干部要負起責任,切實的履行起自己的職責,帶好自己的部隊,現在各部隊听我命令按照行軍規定,立即出發。」
楊震秉承著一貫的雷厲風行的作風,帶著部隊逆著周邊三戰區合圍過來的方向,利用自己周邊的幾個師還沒有最後完成合圍圈的也許是最後一個可以機會,尋找著縫隙準備跳出去。
而李明博和自己的那個臨時改行的警衛班,則早在天一黑就被他派出去偵察敵情了,畢竟在周邊敵情嚴峻的情況之下,留著一支過硬的偵察兵警衛自己,在楊震看來無疑是一個嚴重的浪費,將他們撒出去,早點模清敵軍的空隙,可以事半功倍。
對于在天黑之後,感覺到各方面的敵軍推進的速度明顯加快的楊震來說,如果在突圍的路上,尋找到敵軍封鎖線的漏洞,能避免和敵軍正面遭遇是最好的,能做到不驚動敵軍,那就堅決不開槍,這是楊震的原則。
實際上楊震的感覺沒有錯,雖然三戰區對旌德東北部山區的最後合圍還沒有最後完成,但已經接到六十二師被放回來俘虜的通報,確定了皖南部隊就隱蔽在旌德東部山區的三十二集團軍總部,卻在不斷的督促各部隊抓緊時間抵達各自的指定地點。
只不過那位生怕被皖南部隊進入浙西的三十二集團軍總司令,將部署的重點都放在了東、南兩個方向,手頭大半的兵力,除了在涇縣東南山區進行清剿的四十師主力,以及封鎖東面的七十九師之外,其余的所有兵力都放在了旌德與寧國、績溪相鄰的地區,他的出發點只有一個,那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皖南的新四軍進入浙西。
盡管在西、北兩個方向部署的兵力雖說也不少,但面對廣大的山區,還是顯得有些單薄,尤其是此時主力還在涇縣東南山區清剿,本身之前就受到了重創的四十師,兵力尤其顯得不足。
整個西、北兩個方向的封鎖線不能說是處處漏洞,但卻是的確各個方面的兵力不多,面對著這麼廣大的山區,在四十師的主力還在涇縣南部山區的情況之下,單憑一個七十九師既要逐次清剿,又要封鎖涇縣至旌德的公路,兵力只能說勉強夠用。
在戰術上,在師長不在位的情況之下,只余一個副師長指揮而顯得過于謹慎的七十九師更多的是以團為建制,采取逐次推進,漸漸逼迫的穩健戰術,在既要留下一支部隊警戒蔡家橋師部的情況之下,采取這種戰術,穩健是穩健了,但無論哪一個方面的兵力面對廣大的山區都顯得有些單薄,而這麼一來,留下楊震可以利用的縫隙還是很多。
當然這些縫隙,對于一支大部隊來說,還是太過于狹小,但是對于楊震帶領的只有千余人的部隊來說,還是足夠了,不顧盡管有縫隙可以利用,但整個突圍的過程來說,依舊可以用險象環生來比喻。
在出發不久,部隊就在里村以東與七十九師的二三七團遭遇,當時七十九師的這個主力團就在山下,而楊震帶領的部隊就隱蔽在山脊上,兩方面直線距離相距還不足一百米,山下七十九師二三七團行軍隊列,山上的部隊看的清清楚楚,甚至連隊伍之中說話的聲音,都听的相當的真切。
看著山下整整一個團的敵人,山上的部隊盡管做好了戰斗準備,但沒有命令,所有的人卻沒有一個開槍,只是將已經所剩無幾的手榴彈擰下保險蓋,手則放在扳機上,而楊震的馬夫和馱載電台的馬夫,則死死的保住戰馬的頭,生怕這些馬匹發出聲音,引起山下敵軍的注意。
好在山下的七十九師二三七團部隊也許是抱著痛打落水狗的心態,也許是上級催的緊,也許是有其他的原因明顯急著趕路,在行軍的時候壓根沒有注意到山路兩側的山梁,根本就沒有發現山上隱蔽的楊震所部,這一關,最終還是有驚無險的通過了。
待山下的二三七團走遠後,就在楊震身邊的葉超卻是有些憤然道︰「這幫家伙也太狂妄自大,將我們視為無物了吧,夜間山地行軍,連一個警戒部隊都不放,這要是主力在,一個伏擊我保證他們一個都跑不出去。」
對于葉超的不以為然,楊震擺了擺手道︰「有什麼可不忿的,在他們看來我們已經被他們的重兵合圍在旌德、涇縣交界的山區,已經是一頭死老虎,根本不必有什麼忌諱,有了這個先入為主的想法,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
「但是對于我們來說,現在就需要他們這種心態,他們越是張狂,越不把我們放在眼里,對于我們來說也就越有利,他們越是放松警惕,我們安全突出去的機會才越多,如果能不經過戰斗就突出去,對于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告訴部隊,前面就是三溪至蔡家橋一線,敵四十師和七十九師結合部,我們一定要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如果在通過公路的時候遭遇到敵軍的阻擊,那就不惜一切代價的給我一鼓作氣打出去,只要越過三溪一線的公路,我們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