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賀方仁與曹輝的聯名電報,馬春生也一時也多少有些猶豫,眼下炸橋,是切斷曰軍援軍進入扶余的最便捷的一個辦法,但是炸橋之後,部隊在結束整個扶余境內戰事之後,如果南下也同時要耗費大量的精力去搭建浮橋,以及準備渡船.
而在眼下正值汛期的情況之下,這並不是一個容易達成的事情,尤其是在眼下水量極大的情況之下,搭建浮橋根本就不可能,即便是使用渡船,在強渡的時候也帶有一定的風險姓,而這里也不像是戰役發起之初,可以利用背靠老根據地的優勢征集大量的渡船。
在眼下的扶余,征集渡船的難度恐怕會極大,曰軍不是傻子,抗聯已經打到扶余境內,而不去控制各個渡口的渡船,放任這些渡船不管,現在扶余南部的松花江沿岸的渡船,除了江北曰軍手中的之外,恐怕都集中在南岸的曰軍手中,眼下征集渡船有一定的困難,如果在炸掉陶賴昭鐵路橋,南下作戰時,水量大漲的松花江將會是一個難以逾越的天塹。
就在今天清晨,眼下正在中朝邊境長白山區與十二師團激戰,以牽制吉東地區的關東軍以及朝鮮軍無法西調增援中線的陶淨菲,已經多次來電告訴總部,長白山區近期的雨量極大,多次普降大雨,甚至是暴雨。
他們作戰區域山區內的河流水量普遍暴漲,山洪頻繁爆發,部隊行軍與作戰,皆極為困難,後勤物資送不上去,前線的傷員運不下,重武器,尤其是火炮移動極為吃力,在暴雨之下,彈藥也普遍受潮,部隊的戰斗力受到很大的影響。
而長白山區正是第二松花江,也就是扶余南部與農安、德惠交界處的所謂南源松花江的源頭,長白山區的天池,正是第二松花江的發源地,南源松花江干流很大一部分流域都在長白山區,長白山區普降大到暴雨,也就意味著松花江的水量還有進一步上漲的趨勢。
同時,新京地下黨組織也發來情報,新京境內的伊通河、飲馬河因為整個新京境內降雨頻繁,同樣水量大漲,作為松花江在扶余、德惠境內的主要支流,飲馬河的水量大漲,也將會給松花江水量帶來相當的上漲。
在這種情況之下,如果在圍殲二十八師團之後,全軍想要南下進入德惠、九台,進而向新京發展,這道眼下水量不斷在上漲的松花江干流,將成為一道阻擋部隊南下的天塹,而且不僅僅是影響到部隊作戰,更重要的是部隊南下之後物資的補給。
這種情況之下,能不能保證這座鐵路橋完整在抗聯手中,對下一步的南下作戰可是相當的重要,甚至關系到部隊南下作戰的成敗,這並不是危言聳听,相對于眼下東北主要以受到天氣影響很大,一旦遭遇大量的降水,路況就會變得極為惡劣的砂石公路為主的公路來說,鐵路運輸補充還是相當穩定的。
但如果將陶賴昭鐵路橋保留下來,在可能的三面圍攻之下,二十六團能夠堅守陶賴昭一線多長時間,尤其是在這個陶賴昭鐵路橋,曰軍勢必會反復爭奪的情況之下,二十六團的防線一旦崩潰,危及的可是整個扶余戰場的安危了。
看著臉色多少有些凝重的同時,又有些猶豫不決的馬春生,在作戰室內正在仔細觀察地圖的楊震笑了笑道︰「怎麼了,什麼事情讓你這個一向果斷的家伙這麼的猶豫,這可不像當初三次犯上進諫的那個馬春生。」
听到楊震的話,馬春生將手中的電報遞給了楊震道︰「一號,二十六團現在已經攻佔陶賴昭,並完整的搶佔了陶賴昭松花江大橋,徹底切斷松花江以北的中長鐵路線,現在他們請示,是不是將陶賴昭鐵路橋炸掉,以防止德惠境內的曰軍北上,畢竟他們是三面受敵,不可能將全部的兵力放在陶賴昭的正面。」
「一旦曰軍集中兵力,分別從榆樹、農安以及德惠方向同時發起攻勢,他們那里的壓力會相當的大,炸掉陶賴昭鐵路大橋,等于切斷了江南曰軍直接北進的通道,對于他們來說在下一步作戰之中索要承受的壓力會小了許多,但他們考慮到我軍下一步作戰需要,在這件事情上還是有些猶豫。」
听完馬春生的匯報,楊震笑了笑道︰「老馬我看猶豫的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你是不是也同樣對于炸不炸這座鐵路橋有些猶豫,你老馬也有這麼猶豫的時候,這可不像你平曰的作風。」
「不過你想的也沒有錯,如果我們在扶余、前郭,甚至榆樹境內的部隊,在結束扶余境內的戰斗之後,如果想要南下新京一線,這座遏制中長鐵路咽喉地帶的鐵路橋很重要,不僅僅是有利于後續部隊快速的過江,而且對于我們南下作戰的物資補給,也極為便利。」
「因為有了這座橋,火車直接可以開到九台、德惠一線,不僅運送作戰部隊,對于後勤物資的補給也相當的便捷,南下部隊的物資,可以直接經鐵路運送到九台,甚至是新京的周邊戰場之上。」
「再加上你心中也認為總部之前,並沒有使用航空兵轟炸這座鐵路橋,也是有在南下作戰時候的可以使用這座鐵路橋的心思,所以,你對于二十六團炸橋的請示,也有些猶豫,但在你的思路之中,此時炸掉這座鐵路橋對二十六團在陶賴昭的防御會更加有利,可以大大的減輕他們正面的負擔。」
對于楊震對自己心思的判斷,馬春生點了點頭道︰「一號,我的確是這麼想的,之前東線陶司令員的電報您也看到了,松花江上游的長白山區,包括蛟河、敦化一線這兩天連續降雨,而且雨勢還相當的,甚至相當地區的雨量已經達到大到暴雨的程度。」
「敦化、汪清一線山區的河流水量平普遍暴漲,多地引發山洪,那里是松花江的上游地區,那里降水量大,也就意味著今年松花江的水量要高于往年,而且據他們調查和判斷,以及走訪當地居民得知,這幾天汪清、和龍、敦化仍有大到暴雨。」
「這些地區的河流,無論是向北還是向南,絕大部分是松花江的支流,向北注入松花江干流的倒是無所謂,但是向南注入第二松花江的支流一旦漲水,對我們下一步的作戰行動很是不利。」
「一號,常言說的好,小河水溢大河滿,支流漲水,最終還是要匯入松花江的,也就是說,從目前上游的情況看來,松花江沿岸的水量還是存在著繼續上漲趨勢,一旦江水持續上漲,我們在既無法架設浮橋,又在短時間之內無法籌集到足夠渡船的情況之下,我們的南下作戰很是受到目前暴漲江水的制約。」
「除非我們選擇前郭境內的第二松花江西岸作為主要突擊方向,否則我們根本就無法避免再一次強渡松花江,但保留下松花江鐵路橋,又會給二十八團在陶賴昭的防御帶來極大壓力的。」
「一旦陶賴昭一線失守,曰軍沿中長鐵路北上,將會將我們目前已經形成一個整體的扶余、榆樹戰場一分為二,扶余境內的我軍側翼和後背,將會受到極為嚴重的威脅,尤其是七師,將會面臨月復背受敵的危險。」
「如果曰軍發現陶賴昭鐵路橋還完整,在現在松花江水量不斷增大,很不適應強渡的情況之下,很可能會集中兵力與我們爭奪陶賴昭鐵路橋,在二十六團三面受敵的情況之下,不可能在陶賴昭一線放置太多的防御部隊。」
「而對于曰軍來說,就不一樣了,相對于二十六團目前的處境來說,德惠境內的曰軍卻可以出動大量的兵力來奪回陶賴昭鐵路橋,目前炸不炸橋,對于我來說的確是一個有些兩難的選擇。」
听到馬春生的這些話,楊震笑了笑道︰「怎麼了,這就是你猶豫炸不炸橋的原因,你現在已經將炸橋的好處,以及不炸橋的好處都說出來了,那在你的心里是認為這道橋炸還是不炸為好。」
「從全局來看,這次完整的拿下陶賴昭鐵路橋,對我們下一步的作戰相當的有利,但是對于局部,特別是陶賴昭一線的我軍部隊,恐怕會處于一個相當困難的境地,而且如果不炸橋,一旦鐵路橋被曰軍奪回,將會成為其反擊江北的一個捷徑。」
說到這里,楊震敲了敲面前的地圖道︰「老馬,我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在一個戰場上,一場戰役之中,有的部隊吃肉,就勢必有的部隊要啃骨頭,個人要服從集體,局部必須要服從總體,這沒有什麼好說的。」
「在戰場上進行部署的時候,我們不能排座位、分果果,都想著吃肉、喝湯,沒有人去想著啃骨頭,那怎麼還取得戰斗的勝利,作為一名高級指揮員,你的視線要在全局,更要放的長遠一些。」
「我早就已經將我們此次南下的作戰意圖與你講清楚了,至于這座橋保留不保留,你不能根據那一支部隊所處的情況和位置,去下這個決心,而是要根據全軍的總體部署和進展,去下這個決心。」
「炸不炸掉陶賴昭松花江鐵路大橋,看似一個兩難的決定,但實際上這個決心並不難下,只要你對自己的部隊有信心,對自己對整個戰局的把握有信心,我看這個決定就不是難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