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擊退遼軍進攻,幾天後,楊榮等人又收到了東線戰報。
遼軍雖說在君子館一役中幾乎全殲劉廷讓,取得了大捷,可李繼隆部卻絲毫沒有受損。
東線宋軍借助李繼隆與耶律休哥對峙形成的短暫平穩,在邊境修造了大量的軍砦和運河,海軍戰艦也進入海灣協防。
遼軍的進攻受到很大阻滯,再加上西線雁門關一役,遼軍潰敗,蕭太後下令暫且罷兵,雍熙三年,戰爭暫時告一段落。
擊潰了遼軍主力,代州與外界的聯系打通,楊榮才得知在他們對遼軍主力發起進攻的同時,潘美接到聖旨,令他率領山後軍主力退守太原。
潘美接到聖旨之後,已經從另一條路取道太原。
得知潘美趕赴太原,楊榮與潘惟吉自然是要追尋主力。
臨行之前,楊榮又去拜會了鐘瑤夫婦,這一次來到鐘家,鐘瑤夫婦對他的態度要比過往更熱情了幾分。
張齊賢寫給朝廷請功的折子里,按照楊榮所說,把首功給了盧漢,但代州城的人都知道,這一次遼軍圍城,之所以能夠連番擊潰遼軍,完全是楊榮的計謀。
與鐘瑤夫婦寒暄了一會,楊榮又一次來到了書房。
雪已經化盡了,庭院內的路面,有些濕濕的,站在書房門口,楊榮幾次抬起手,想要敲響房門。
可听到哦屋內鐘倩的咳嗽聲,他又把手放了下去。
在門口站了好一會,他最終還是決定不去敲門,嘆了一聲,轉過身打算返回府衙。
就在他剛轉過身的時候,屋內傳來了鐘倩的聲音︰「楊公子既然來了,何不進來?」
鐘倩的聲音雖是透著幾分虛弱,卻還是能听出要比上次溫柔了許多。
楊榮緩了緩神,輕輕推開房門走進書房。
書房的窗子沒有打開,屋內的光線顯得有些昏暗,鐘倩還像上次他來的時候一樣背對著他,不過這次她並沒有撫弄瑤琴,而是手里捧著一本書,在昏暗的光線下漫不經心的看著。
「鐘小姐!」進了書房,楊榮雙手抱拳微微躬身,給鐘倩行了一禮。
「楊公子請坐!」鐘倩轉過身,朝他露出個甜美的笑容,柔聲說道︰「這兩日奴家在想,上次公子造訪,奴家甚是失禮,還望公子見諒!」
「小姐這是說的哪里話!」楊榮抿了抿嘴唇,低著頭對鐘倩說道︰「上次著實是在下失禮在先,怨不得小姐。」
「公子若是得閑,可否陪奴家手談一局?」鐘倩臉上始終保持著甜甜的微笑,對楊榮說道︰「不知公子最近棋藝有所精進沒有!」
「小姐有心指點,在下求之不得!」听說要下棋,楊榮站了起來,拱手抱拳應諾了鐘倩的提議。
鐘倩起身從牆角的書架上取下圍棋,又從書架旁拿出一張木制的棋盤。
「公子請!」二人坐下後,鐘倩做了個請的手勢,意思是要楊榮拿黑棋。
「在下用慣了白棋!」楊榮並沒有伸手去拿黑棋,而是微微躬了躬身子提出了他想要白棋。
在楊榮說擅長使用白棋的時候,鐘倩下意識的抬眼看了看他,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很順從的伸手拿過裝著黑色棋子的棋盒。
十多顆棋子一填,鐘倩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楊公子棋藝精進不少!」看著棋盤上的棋子,鐘倩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只是可惜,棋路中多有蕭殺之氣,隱隱間可聞金鐵交鳴之聲!」
「征戰沙場,看慣了生死,自然是少不得有股子殺氣!」楊榮一邊下著棋,一邊對鐘倩說道︰「倒是小姐的棋路,柔中帶剛,很是讓在下感到難以應付!」
「沙場征伐自是要有殺氣,只是殺氣太重,反倒會傷著了自家!」鐘倩捏起一顆黑棋,將棋子填放到棋盤上,對楊榮說道︰「如此一來,公子便是有殺氣,也無法施放了!」
「非也非也!」楊榮搖了搖頭,笑著拿出一顆棋子,挨著鐘倩剛下的棋子放了下去,對她說道︰「步步緊逼、不給對方以喘息之機,縱是有千般變化,也難逃追殺!」
鐘倩沒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棋盤,與楊榮一遞一顆的下著。
楊榮的進步讓她感到有些難以理解,早先對圍棋還是一竅不通的人,沒過多久,竟是已經形成了棋路。
雖說整體還有些生澀,可已不再是那個隨隨便便就能被他殺的丟盔卸甲的新手了。
起先開始下的時候,鐘倩只是感覺到楊榮的棋路里仿佛有著金鐵交鳴的氣息,可下著下著,她發現並不是像她早先看到的那樣。
楊榮的棋路里雖說是殺氣四溢,但他卻步步為營,處處采取守勢,這讓鐘倩感到很是不解。
「公子緊收殺氣,為的是到了最後再突然爆發嗎?」微微擰著眉頭,鐘倩的眼楮盯著棋盤,竟是半天也沒落下手中的棋子。
「下棋如同征戰,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收斂殺氣示人以弱,或許才是最完美的殺招!」楊榮手中捻著兩顆棋子輕輕的搓弄著,說話的時候,他臉上顯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這一次與楊榮相見,鐘倩感覺他好像變了。
當初教習楊榮棋藝的時候,楊榮給她的感覺還有些浮躁,可這一次,他卻是要沉穩了許多,雖說並沒有太多接觸的機會,可鐘倩卻有種楊榮城府比過去深了不止一籌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已是到了午間,倆人下著棋,竟是完全沒有覺察到時間已經不早了。
「小姐、楊將軍,老爺夫人要奴婢來問一聲,二位是在書房吃飯,還是去前廳一同用餐?」倆人的精神正專注在棋盤上,門口傳來了一個婢女的聲音。
直到婢女說話,二人才覺察到時間已是不早,鐘倩抬起頭朝楊榮微微一笑,對他說道︰「該吃飯了,楊公子還是去前廳吧!」
「時間已是不早,恐怕這頓飯我是吃不得了!」楊榮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朝鐘倩微微一拱手說道︰「在下今日便要率軍前往太原,來到這里,只是為向鐘先生和夫人以及小姐道個別!」
「既然如此,奴家便不強留公子了!」鐘倩站了起來,朝楊榮福了一福,目送著他離開了書房。
楊榮沒有留在鐘家吃飯,到了前廳,他向鐘氏夫婦告了個罪,離開了鐘家。
這一次離開代州,楊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原本到鐘家他還想要見一個人,可惜這個人竟不在家里。
回到府衙,楊榮與潘惟吉一同去向張齊賢道了別,聚齊他們麾下兵馬,出了代州城,一路向著南方趕去。
太原距離代州,路途十分遙遠,其間還需要穿過忻州。
如今正值寒冬,隊伍長途跋涉必然十分辛苦,不過好在他們這次行軍不用在外宿營,官兵們帶了搭建帳篷的器械,沿途若是需要駐扎,只需搭起營帳,在帳內點上火盆,倒也不會感覺到十分寒冷。
離開代州,第一站他們要到的就是崞縣,楊榮和潘惟吉選定的路線,是先過崞縣,然後經過原平,從忻口寨進入忻州。
只要進了忻州,距離太原也就不是多遠了。
隊伍正行進著,走在前方探路的斥候狂奔著跑了回來。
剛到楊榮和潘惟吉面前,那斥候就上氣不接下氣的對二人說道︰「啟稟二位將軍,前方有位騎著棗紅大馬的將軍攔住去路,點名只要見楊虞侯。
听說有人在前面攔住去路,而且點名要見他,楊榮愣了愣,向身旁的潘惟吉看了一眼,嘴里咕噥著︰「奇了怪,為何會有人攔路要見我?我也沒得罪什麼人呀!」
「我陪楊兄去看看!」听說前面有位將軍攔住去路,潘惟吉皺了皺眉頭,伸手從一旁的親兵那里取過長槍,跟著楊榮抬腳朝前走了去。
走沒多遠,二人果然看到前面有個騎著棗紅馬的將軍,正一手提著柄大刀,擋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
那將軍胯下騎著的棗紅馬要比中原馬匹高上一頭,一眼就能看出是塞外的良馬。
他身上穿著一套銀白色的鎧甲,在陽光的照射下,鎧甲反射著銀亮的光澤。
手中大刀仿照關雲長的青龍偃月刀打造,只不過從那用紅漆新漆刷過的痕跡能看出,大刀的刀柄是木制的。
看到楊榮和潘惟吉,那將軍把頭側向一旁,刻意不讓他們看到正臉。
見有人擋住去路,潘惟吉和楊榮相互看了一眼,心內不由的都犯起了嘀咕。
若說這人是存心找茬,看起來也不像,假若真的想攔他們的去路,一定還會帶些兵馬,但這人背後卻是空蕩蕩的一片,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他攔在路中間想干嘛?莫不是閑的蛋疼,站在大路中間擼?
「敢問閣下找在下何事?」走到距離那人還有十多步的地方,楊榮和潘惟吉停下了腳步,楊榮朝他拱了拱手說道︰「在下應該從未見過閣下才是!」
「誰說沒見過?」楊榮的話音剛落,那人轉過臉,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說道︰「知道你要前往太原,我特意跑來投奔你,你竟敢說從來沒見過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注冊會員推薦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