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年級組辦公室,煙霧繚繞,一堆吸完的煙頭隨意的仍在躺在教案桌上的罐頭瓶子里,泛成黃色的煙漬水里還隨著一股濃郁的尼古丁的氣味,縱橫交錯的煙靜靜的躺在里面。在辦公室內幾桿大煙槍的吞雲吐霧中還有隱隱向上加高的跡象。
「那個,老華!能不能讓你們班的某些同學注意一下影響,要從小養成艱苦樸素的良好作風,不能被小資產階級的思想佔據了制高點啊!」某政治老師痛心疾首、嚴斥黃子軒這種將手機帶入校園的行為。
「華老師!你看看?現在的學生都成了什麼樣了?拿著家長的東西炫耀,這種思想可要不得,會帶壞校園風氣的。要管管啊,老華!」某年輕化學老師語重心長,言語間真情流露、充滿了對校園風氣的擔憂。時不時拿出手中的bp機看看時間,「糟了!到點了,上課去了。華老師,慎重啊!」
「老華啊!我看有必要召開一下班會,要正確的引導學生們的價值觀,要以艱苦樸素為榮啊,堅決杜絕驕奢享樂的思想在學生中間出現任何的苗頭。出現了,就掐掉。」年級組長黃主任大手一揮,一錘定音,安排接下來的思想整頓任務。
……
「同學們!我們是社會主義……,一定要杜絕……,一定要引以為恥!……」
「某些同學……,一定要自省其身、自我批評!」
……
黃子軒也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無意之舉,竟然成了典型。
被指認成為了驕奢享樂小資產階級情調的代表的黃子軒同學,被批斗的體無完膚、狼狽不堪。
……
「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老師們英明啊!」
「現世報啊!大快人心啊!」
「我的bp機終于有了出頭之日啦!哈哈!」
「校級領導英明,班級領導威武!」
「堅決擁護學校領導的方針,杜絕一切形式的驕奢享樂,從我做起,從大家做起!從身邊的小事做起。」
「請大家積極參加學校舉辦的發揚艱苦樸素作風的征文比賽。快來報名啦!反面典型?黃子軒唄!誰讓他撞槍口啦?」
……
……
雖然隔三差五的開班會被批斗的滋味很不爽,但是並未對黃子軒的生活及學習帶來多大的影響及變化。手機還是靜靜的的揣在書包里,一直未曾響過。
他要等的電話還沒有來。
黃子軒的生活一如既往,並沒有因為太過關注老爸的事情而耽誤了自己上課,只不過在上課的時間腦子里想的與老師所講的不太對路而已。而梁老所交代下來的東西那是一點不拉的學著,其用功程度連老爸都有些欣慰。
自當听聞黃子軒已拜梁老爺子為干爺爺,還得以傳道授業時,黃明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還是自己那個搗蛋調皮、不思進取的兒子嗎?
自從開學至今,發生在兒子身上的變化簡直讓黃明恆難以置信。
僅僅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兒子的變化簡直可以用月兌胎換骨來形容,不僅腦瓜好使了,還有著一肚子的鬼主意。
連襟兒柳呈文可是在電話里一個勁的猛夸,好像听他的意思是要開一個新的公司,還是兒子給他出的主意,所以要把公司的20%的股份記在黃子軒的名下。
這讓黃明恆好一段時間都回不過神來,一直雲里霧里的。
開公司?給黃子軒20%的股份?至少得幾十萬的股份吧!
連連拒絕的黃明恆最終也沒有拗過柳呈文。
據說是因為一份策劃書。
黃子軒給柳呈文留下的那份公司規劃及品牌推廣的計劃書直接讓夫婦兩人石化了,如處于思緒茫然的迷茫者看到了智慧的福音,心甘情願的將價值幾十萬的股份轉到了黃子軒的名下。
黃明恆好像看到了電話那頭的柳呈文在舉著這份策劃書,雙目呆滯,叼著煙卷的嘴里念念,「值啊!值這個價!天才啊!」
小打小鬧小聰明他信,但這這接二連三、接踵而來的又是大才、又是拜師的消息讓黃明恆越來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看到黃子軒捧著梁老留下來的書搖頭晃腦的用功時,黃明恆終于相信自己的眼楮了。
兒子真的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讓自己擔心、勞累的混小子了。
「長大了啊!知道用功了。不錯!讓小霍每天多做一只雞啥的給兒子補補身子。」剛剛回味著連襟兒的夸贊而有些沾沾自喜的黃明恆想到這里之後又搖搖頭作罷。
霍穎已經離開了,白天家里沒人給做飯了。新的保姆還沒有到位,只能等到晚上肖茹回來才能操持一下。
為此黃子軒可是沒少跟自己抱怨老媽做的飯不如霍穎的好吃。
黃明恆亦深有同感。
不過這話可不能讓老婆听到,要不然可得一頓數落——
「那姑娘給了男的一巴掌,話說‘你連禽獸都不如’。」
……
「哈哈哈!黃子軒,你真不是好東西。」
……
黃子軒手里拿著一本《天龍八部》,趴在‘城東書鋪’的櫃台上,化身誠實可愛小郎君,一臉正經八百的講著腦子里的那些帶著些許曖昧色彩的冷笑話,一副仁人君子模樣的看著眼前笑的花枝招展的霍穎。
一本成*人自考的教材散亂的擺放在台上,上面用鉛筆寫滿了細密而秀氣的蠅頭小楷,還有讓黃子軒看了都頭暈腦脹的公式和習題。
不能到廠里上班,而傳自她媽媽劉明芬—一個紡織廠里的老資格會計的財會知識也沒有了用武之地。
沒有什麼經濟來源的她只能重新拿起自考教材,邊想辦法掙錢邊模索著給自己以後找個出路。
在紡織廠甚至某些單位里流傳甚久的‘老霍家的閨女給那個黃縣長家做暖床’之類的風言風語令霍穎惱怒異常。而深感內疚羞憤的她也沒有回到紡織廠繼續上班,而是在城東一中附近的小夜市邊上租了一間房子,開了個租書的小鋪子,白天看鋪子、晚上擺地攤,以此掙點生活費,甚至連家都很少回去。
黃子軒這幾天倒是經常以租書為名,跑到霍穎的小鋪子里聊聊天,放松一下,偶爾說個無傷大雅的笑話,逗逗她,倒也能讓越來越急躁的心難得的平靜下來。
話說暴風雨前,總會有一段時間是處于寧靜的邊緣。而明知暴風雨要來臨了,卻要耐心的去等待的時間,才是最難熬的,也是最讓人揪心焦慮的。
就像黃子軒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