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原則上去講,雙規地方上的干部,是有必要知會當地的黨委一把手一下的。而現在這份文件上的兩個簽名卻表明,此次雙規直接避開了吳衛國。
難道怕吳衛國替他周旋?
進了紀委,就不要想著能夠完好無損的走出來,雖然不是身體上的,但是精神上所受到的折磨遠非**上可以比擬的。[]
就如同順口溜所講的,一張郵票八分錢,至少惡心你半年。
這還只是輕的。
進了紀委,就甭想著這麼輕而易舉的出來。這是共識。
況且剛才已經說了,已經確認部分屬實。
而這屬實的,到底是什麼哪?
黃子軒剛剛略微有些不安的感覺已經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看著爸爸從容不迫的從兜里面掏出鋼筆,刷刷的簽上自己的名字,卻是一臉淡然的回過頭,「我相信你已經長大了。照顧好你媽。你爸我是清白的,誰都不能怎麼著我。」在這一刻,黃子軒覺得原本稍顯理想化和書生氣的形象逐漸消失,一種正氣和堅毅的氣質逐漸從他身上凸現出來。
他是清白的。
「我信。我媽也信。全洪城老老少少,看得到這段時間的變化的人都會信。」不知怎麼的,黃子軒突然覺得眼角發澀,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他確信這不是因為此刻的情況而想要流淚。是因為他從此時的老爸身上,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那種自信和堅毅,感染了他忍不住想要流淚。
看著此刻驚慌但又強自忍住的老媽,黃子軒上前,幫爸爸整了下衣領,將剛剛喝酒時已經松歪的領帶重新束好。
「我和老媽等著你回來。老爸你不會有事的,放心。」
「去找吳書記。」黃明恆低頭在已經和自己一般高的黃子軒的耳邊上小聲的留下了這麼一句話。看著旁邊欲言又止的紀委工作人員,突然很暢快的笑了出來,「方組長,還有什麼要查的嗎?」
「去搜!」方少強大手一揮,直接下令,卻又抽出一張搜查令來遞給黃明恆。
「呵呵,準備的挺齊全的啊,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吧!」黃明恆淡然的笑在方少強的眼中是異常的刺眼,恨不得立即將他塞到車里去,卻又不得不一副好臉色,「黃副縣長,請注意言辭。我們是代表神聖的中國共*產黨紀檢委員會,一切都是按照規章流程執行,如有什麼不周之處,還望能夠諒解。」
黃子軒和老媽就這麼冷眼看著進進出出的一幫人忙碌著翻箱倒櫃。
廁所、冰箱、洗衣機,連帶著夾層屋頂都被翻了個遍。終于,在臥室里傳來了一個略帶興奮和顫抖的聲音,「方組長,贓款,找到了。」
看著被工作組人員小心翼翼的用刀片扯開反復纏在外面的一條條透明膠布纏繞著的包裹,露出了讓人吃驚的藍色。此時方組長的臉上卻如釋重負般的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雖然掩飾的很好,卻怎麼也無法逃月兌一直關注這他一舉一動的兩雙眼楮。
肖茹腿一軟,下意識的向下癱去︰「竟然真的有。」
原本一直堅信老公是清白的,所以才看似很堅強的作冷眼旁觀。
當下,支撐這種讓自己堅強下去的信念仿佛隨著那聲‘找到了’而被瞬間抽離了身體,變得恍恍惚惚起來。眼楮里的淚水終于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媽,不要擔心,我相信老爸是清白的。如果連我們都不信的話,還能有誰能相信?」黃子軒摟著將要搖搖欲墜的老媽,寬慰而又帶著一絲堅定不移的信任。
肖茹聞言渾身一震,仿佛大夢初醒了一般。
兒子的一番話,還有剛才听說搜到錢時老公當時那詫異的表情,使得肖茹心里隨之釋然。原本因為緊張而想要徹底發瘋去歇斯底里的和這些個催命鬼們大鬧一場的心思隨即也落了下來。
「老公的清白,如果連我們都不相信的話,還能有誰相信?」心里泛起的這個想法,使得肖茹第一次覺得黃子軒長大了。兒子那看似還很稚女敕的臉龐上所浮現的那種自信和堅定此時竟然能給自己莫大的安慰。
「放心吧,媽,我會想辦法,替爸爸洗月兌冤屈的。」看著那張自信的臉上所表現出的與他的年齡遠不相符的那份堅毅和不屈。肖茹的心里又有些酸楚。
還不到18歲。
……
黃明恆臉色大變。
不是因為贓款被找到的那種大驚于色,而是一種震驚和屈辱,「方組長,我想這里面的東西你比我更清楚吧?如果你們就是用這樣的手段來屈服我,那就打錯算盤了。我黃明恆自問問心無愧。」剛想上前去看這所謂的贓款,卻被黃子軒一把拉住。
「我看看。」看著被舊報紙包裹著的一疊疊嶄新的藍色大鈔,黃子軒本能的覺得很奇特。
太新了!
還散著一股新幣特有的那種油墨味。一扎扎的被白色紙條分好的碼的整整齊齊,看樣子至少得有30萬。
全是新幣。從紀委工作人員手里抓過手套戴上,很是熟練的拿起一扎,翻看。
又拿起另外一扎,從頭翻過。
……
就這樣,在旁邊紀委工作人員不耐煩的目光注視下,一直翻看到最後一扎。
整整30扎,30萬人民幣。
這一切仿佛已經證據確鑿了。
很突然的一回頭,黃子軒從那個發現臥室床上加層間發現現金的工作組成員的臉上捕捉到了一抹一閃而逝的得意和緊張的神色。
與剛才打開包裹看到露出的嶄新的巨款時,方少強一臉嚴肅的表情中浮現的那種得意如出一轍。
就像是早就已經預謀好了的事情得逞了一般。
黃明恆仿佛明白了什麼一樣,從剛才的詫異中恢復過來之後就變得一臉的憤怒,這種憤怒使他在離開的時候神情上也帶了一股蕭瑟的味道。
「爸。我們相信你是清白的,我也會去證明你是清白的。放心。」摟住老爸的肩膀,黃子軒湊近了老爸的耳朵,「我有證據證明他們是栽贓的。還有,省紀委的人,也馬上就要到了。」
看著黃子軒面帶微笑的臉,黃明恆忽然有一種很寬慰的感覺,徹底放下心來。
「兒子,爸爸謝謝你,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黃明恆眼角突然間酸澀起來。望著眼前已經和自己一般高的小子,心眼里此時卻是對母子倆無比的愧疚。兒子不知不覺間就已經這麼能干了,已經可以替自己分憂解難了。
看到肖茹也是被這個事情搞的一驚一乍的,脆弱的已經再也經不起任何的刺激了。
「照顧好你媽,別讓她再受刺激了。」
看著被幾位的工作人員搜羅在桌子上的一堆所謂的證物,黃子軒心里隱隱的不屑。
查吧,我看能查出什麼東西來。
「沒事的,媽。放心,咱們問心無愧。頂多明天就出來了。」黃子軒摟著媽媽的肩膀,站在沙發邊上,嘴里說著可能連自己都不會信的善意的謊言,來寬慰這此時又被工作組成員們一件件擺出來用透明袋子裝包好的所謂的贓物給氣哭了的老媽。
有銀行的存折。
還有就是那一大包讓人看了忍不住都會動心的所謂的贓款。
「老黃!」在爸爸被帶出門的那一刻,雖然已經堅信自己丈夫是無辜的,但還是本能的對那個所謂的衙門充滿了畏懼,生怕今天出去,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放心。有兒子哪。」黃明恆拍拍妻子的手背,一臉的淡然,轉身而去。
「爸。到時候我和媽媽弄上一桌酒菜來給你洗霉氣。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媽媽的,我長大了,你知道的。」黃子軒趕至門口,對著大步向前的老爸,用最大的聲音喊了出來。
黃明恆停下了腳步,頓了一頓,卻是沒有回頭,依舊昂首挺胸,跟著上了那輛讓無數官員們談之色變畏之如虎的催命符一般的紀委專用車。
從容不迫的神態和仿佛胸有成竹一般的舉手投足間的作態,隱隱帶有一種正直與不容侵犯的氣勢。與往日那個溫文爾雅不假與行色的黃副縣長有了本質上的不同。
雖然能夠看得出黃明恆的不同之處來了,但是並不能代表此時的多數人還能對黃明恆報以多大的同情。
同是官場上的一員,不是朋友,就是敵人,永遠沒有中間派。
想做中間派,那就要靠邊站。對不起,權力中心沒有你的位置。
倒了一個黃明恆,無疑會受益很多的對手。尤其是李崗。
「你看那鼓鼓囊囊的,估計應該不會少。」
「外表上看著一副正氣凜然水火不侵的模樣,原來背地里也是亂伸手的啊!伸手必被捉,這是報應啊!」
「可惜了。怎麼就沒落好哪?挺正直的一個人啊?」
……
黃子軒來到了小區西面的小院里。正巧看到了自己的外套,還在晾衣繩上晾著,在這大冷天也是不怎麼容易干的,被風吹過,一搖一蕩的。
左胳膊上因為晨練時沾染的一片綠色的汁液還在現出淡淡的綠色。很明顯,這不是一個經常洗衣服的好手所為。
沒有經驗。
「來了?坐。小蛐蛐,去沏茶。」被老爸當著黃子軒的面叫出小名的吳幽頓時臉上一片紅的像是蒙上了一層紅布,一直紅到了脖頸上,撅著嘴不情不願的離開了客廳。
「小蛐蛐?」黃子軒听到這個這麼可喜的小名兒頓時一樂,嘴角忍不住的扯了一下。
「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