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今年的年夜飯有什麼不一樣的,那第一個變化就是熱鬧了。
其實按照並州這邊的風俗和生活習慣什麼的來講,所謂的年夜飯也便沒有啥突出的特色或者讓人眼前一亮的什麼花樣。[]
不像有些地方,還能搞出一桌子雞鴨魚肉出來,吃的肚子滾圓,喝的昏頭暈腦的。
在這里,很簡單,每人一碗水餃。
所有的溫馨和對過年的期盼,全都濃縮在了這一碗肚園頭尖的餃子里。
白天的時候,幾個娘們坐在一起,將今晚和明天所需要的水餃水餃提前趕出來,一邊包著水餃一邊拉呱著最近的村野八卦,討論著哪家的媳婦又撒潑了,性子如何的頑劣等等,唏噓一番,感慨一番,又對未來擔心一番。
「鎮上西街上的王大家的閨女跟人跑了……」
「東頭周五家的老大和張麻子家的二閨女成了……」
「範莊的許佔林家的三小子掉坑里了,差點沒了……」
……………………
原本已經分家另過的幾家都聚到了一起,一起過年,一同感受團圓和溫馨。
這就是今年不一樣的地方。
以往都是各過各的,今年由于老爺子的重視並且親自到了墳上將老老老爺子們都請了回來,要讓這些老爺子們來看看,他們的兒孫們都有了出息,尤其是今晚吃飯的主角黃明恆,給他們光耀門楣了,要一同來感受榮光,所以,各家無需商議,便相當默契的聚到了黃明增的家里。
這已經是很多年不曾有過的了。
男人們坐在飯桌上聊著,從黃利勝家剛添個小子的大喜,到黃三柱家又生一閨女的沮喪;從村頭劉三家被罰了1萬到西邊劉大根家差點被扒了房子牽了牛。
種種因為傳宗接代,為了男丁的興旺而引發的唏噓和感慨,讓黃明恆也是深深的犯愁于計劃生育工作的難開展及村干部的良莠不齊,做事簡單粗暴的讓人反感。
雖然乘著酒興大發感慨,但眾人很默契的沒有提及到老三黃明興向兒子進軍的計劃。這讓他在擔心二哥反對的時候大松了一口氣。
不讓二哥知道就好,雖然每次都是象征性的交上一點,但寧可被罰的牽走牛拉走車,那也得有兒子。
大年夜流程基本上還是一樣的。
多少年都不曾改變的台詞,多少年不曾改變的那種模式。
在黃子軒的眼中那略顯老套的晚會是讓他提不起任何興趣的。那讓眾人嘖嘖不已的服裝及舞台的美輪美奐放在黃子軒的眼中,簡直成了不堪入目粗鄙簡陋,從頭到尾都讓他興不起任何盯著電視的**。
遙想前世對于這個年關的記憶已經差不多淡忘了。
只記得當時的自己還在深深的悲痛中。
老爺子也是承受不了老來喪子的打擊在當年撒手西去,整個一家都是在悲戚清冷中過得這個新年。
冷冷清清、形單影只的。
再對比一下眼前的熱鬧場景,還有健在的這些至親,黃子軒覺得自己這半年以來的努力沒有白費,能夠讓沒有個出現在這里的親人們的臉上綻放著笑臉,團聚在一起,便是自己最大的目標。
這就是自己的努力的方向。
如果說還有些不同的話,那就是自己的電話多了一些。
自從過了晚上八點之後,連著接了好幾個電話了。
有讓自己竊喜的,有心怕怕的,還有模不著頭腦的。
手機還沒有停機,小姨一直在幫著自己續交話費。其實用的次數也不多,平常時候用來擺設的次數更是大于它的實用。
那個大黑*粗的玩意兒完全成了一個裝逼顯擺的工具。雖然自己很少拿出來裝顯。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黃子軒就接到了三個讓自己心情起伏的電話。
「喂!小軒嗎?」小軒,是霍穎的專稱。貌似她很在乎自己比黃子軒大了2歲,很為此事著惱不已。
「這都幾點了啊?在哪兒打的電話?」听著外面呼嘯而過的風聲,吹的屋頂上的樹杈子都在東搖西晃的,外面的溫度雖說不上是滴水成冰,但那如刀鋒一般的北風吹在身上,就像鈍刀割肉一樣的生疼。
「沒事兒,就在外面的公用電話這里,安全的很。」從霍穎的說話聲中可以感覺得到那邊的溫度,說話間帶著顫音,顯然是被凍得不輕。
霍穎所說的公用電話黃子軒知道,就在紡織廠宿舍區的外面。其實也就是一雜貨鋪,在鋪面的外面開了一個小窗口,專門方便需要打電話的往來路人或者宿舍區里沒有安裝電話的職工。
「沒什麼事兒的話趕快回去,這麼冷,呆在外面凍著了怎麼辦?」黃子軒听到那夾帶在呼嘯的風聲中的帶著顫音的安慰話語就忍不住氣打一處來。
「我,我有事兒找你。你,你能不能在年後來我家一趟,我爸媽想見見你。你,你要是覺得為難,那就算了。」說完這句話,霍穎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但是又忍不住緊張起來。櫻唇緊抿,期待著黃子軒說出讓自己心花怒放回答。
「你爸媽要見我?」黃子軒像是被燒著了尾巴的兔子一樣差點跳起來,心中暗想「莫不是來算賬了?把人家的閨女給拐跑到並州去了,找自己算賬?」
「你,要是不方便來的話,就,就算了。反正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兒,他們就是想見見你。」霍穎的心里禁不住的失望起來,臉蛋黯淡的沒了表情,雙眸也瞬間沒了期盼時的光彩。
「不是,你說個時間吧,到時候我過去,看看買點什麼東西帶著。」听出了霍穎那邊語氣上的異常的黃子軒,趕緊的出言彌補剛才自己的驚訝給霍穎的傷害。
「真的?你有空?」瞬間那張小臉上又重新煥發出了神采,被風吹得紅撲撲的臉蛋上帶著忍不住發自內心的歡喜,像是一朵迎風而放的臘梅一般,秀美可愛。
「算了,初三行不行?我正好要回並州哪。」听出那邊電話里的歡喜,黃子軒忍不住也樂呵起來,霍穎的心思瞬間也猜出來了,看來也確實沒有什麼刀槍斧鉞加身一般的艱險,無非就是想要見見自己。心中的起伏也略微的放松一些。
只要不是來找自己算賬,啥都好說,呵呵!
心事大了的霍穎如一朵嬌艷的梅花一般,迎風而立,毫不畏懼刺骨的嚴寒,在得到滿意的回答之後,心中也像是放下了一塊壓了許久的大石頭,由內而外的輕松,活潑的性子也一點點泛冒了出來,一時間,柔情蜜意郎情妾意,羨煞旁人。
總算是安撫的霍穎心花怒放的黃子軒如同那趕場子一般剛剛擦了下腦門上泌出來的油汗,這電話像是追著一樣的又一次響了起來。
「喂!黃子軒,干嘛才接電話?」猶豫了許久,惱怒了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撥了黃子軒電話的吳幽止不住的火冒三丈。
就這麼個破手機,還老是佔線!跟誰打哪這是?打了這麼久。有這閑工夫,竟然不給自己打電話,要自己忍不住給他打過去,太欺負本姑娘脾氣好了。
要檢討一下,是不是最近自己表現的太溫柔了,讓他得意忘形了?
「呃,剛剛在和拜年的朋友聊天哪。你怎麼想起打電話來了?」吳幽的電話讓黃子軒驚訝不已,暗中琢磨著這小丫頭怎麼突然來這麼一手?莫非自己真的讓她動心了?要緊抓不放了?
「哼,我是來提前拜年了,我找肖阿姨。」吳幽的語氣顯得很沖,有一種好像是明珠暗投無人賞識的幽怨。
「那好,我去叫我媽。」黃子軒說出這話的時候並沒有要出門的意思,嘴角上帶著一副戲謔的笑意。
「你,那好吧,你去叫吧!」心理面暗恨不已,嘴上卻又不服輸的吳幽此時真的是要被黃子軒氣炸了肺,而嘴上卻又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嘿嘿!你難道不是找我的,非得跟我老媽講講什麼人生大道理?」黃子軒裹了裹身上的羽絨服,不知怎麼的,又有些冷了。
也許是心理作用,習慣了吳幽大小姐的機靈整蠱之後,在這突然之間還真是有些後怕。自己這樣調戲她,肯定必有厚報。
「哼,不跟你說了,記著你說的話,每周要過來的,算著這一周的。好了,肖阿姨那里我明天早上打。我今天就是來檢查一下你有沒有睡覺,呵呵!拜拜!」不給黃子軒任何反應的機會,以極快的速度讓電話的听筒里傳來了陣陣的盲音。
竟然掛了。
這小丫頭。
來查崗?
正在一頭霧水,糾結于這一周該啥時候駕臨並州的時候,電話鈴音又一次很不合時宜的打斷了黃子軒的沉思。
平日里幾日不見響上一回的手機,今天倒是成了香餑餑。像是約好了似的,一個接一個的前來騷擾。
「喂!子軒哥哥嗎?猜猜我是誰?」電話里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如銀鈴一般的動人心魄。
「除了無敵颯爽、人見人愛的小雅妹妹外,誰還能有這麼好听的聲音哪,我想不出你是誰啊?怪哉了。」黃子軒也是一副搞怪的模樣,眼楮里滿是笑意。
「討厭,一點都沒有成就感。知道我怎麼知道你的手機號的嗎?」無敵美少女梁靜雅,此時不甘示弱的拋出第二個問題。
「除了我寫在那本那個什麼,呃,那個什麼書上面外,我想不出哪里還留有我的號碼。」黃子軒此時一臉的尷尬,有種被撞破奸情的不自在。
「呸,還看那種書。哎,今天我也看了,好像叫什麼《洞玄子》的,不過還挺好看的!」這句話直接讓黃子軒眉頭上聚起一條黑線來。這才15歲的小女圭女圭啊,可是被毒害了。
我有罪啊!
「呃,小孩子不能看那個的。要好好學習。」黃子軒此刻化身言傳身教的正人君子模樣,一本正經的煞有介事。
「呸,誰讓你亂想的。我說的是里面的畫工。」小丫頭感覺自己的臉上紅的像個桌子上放的那個討厭的大隻果,還有些熱。
「哦,那就好,那就好。其實有很多其他的書可以看看的,不用研究這個。」越說越尷尬,越解釋仿佛真真的印證了做賊心虛的古訓一般,還真沒有什麼好的借口不讓人家看。唉,這事兒搞得。
「哎,過幾天,我給你一個驚喜。等著吧,哈哈!」又是一個讓黃子軒無語的直接掛掉電話,不留給黃子軒一絲一毫的反應時間。
驚喜!
啥驚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