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早上,天氣陡然冷了起來。
陰晦晦的天空看不到任何的光亮,馬上就要飄起雪花來了。
這天氣仿佛能印證著人的心情。陰晦晦的。
至少此時黃友道就是這樣,整張臉都是陰沉沉的,不帶一絲的過年的喜慶。
那個惹事精馮蓓國已經被移交給了拘留所里了。
從羅局長的那絲不悅的語氣中,能听得出他對自己的隱隱的失望。
就這一次,好像就淡忘了自己多年來的苦心周旋與奉承。這人啊!涼薄的讓人心里哇涼哇涼的。
心里涼涼的。身上也是涼涼的。
在這往地上吐上一口唾沫都能瞬間結冰的寒風里,黃友道渾身都急出了一身冷汗。
刑警大隊全體干警行動了,由郝副局長親自指揮行動。
對與洪城縣公安局周旋了幾個月之久的小偷、拐帶兒童的團伙進行大抓捕。
這行動倒沒什麼,可關鍵是這個消息,自己沒有提前知曉了。
竟然沒有知會自己這個大隊長。
這說明什麼?
這是要把自己排除在了行動之外了。
不相信自己了?
難道程歷濤已經知道是自己的通風報信讓局里的幾次行動都空手而歸的。
不可能啊!
帶著這種惴惴不安的心情躲到了辦公室里。
辦公室里很暖,與外面簡直是兩個世界。
角落上的那盆風景樹依然綠著,映襯的整個辦公室里顯得有一絲怡人的色彩。
暖氣燒的很足,但是此時的渾身冰涼並沒有多少的緩解。
泡上一杯氤氳溢香的碧螺春,凍得毫無知覺的雙手捧在杯子上,也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
梆梆梆的敲門聲在此時顯得有些刺耳。
而隨後進來的幾個人,確實讓黃友道感覺像是天塌了。
是督察隊的。
「黃隊長,經局黨委集體決議,解除你的刑警隊長職務,你的刑警隊隊長職位暫時由郝副局長兼管,對于你的嚴重違紀行為,經局黨委一致決定,予以批準逮捕,請服從決議,跟我們走吧。」畢竟是刑警隊的隊長,前來逮捕的干警並沒有對其使用比較嚴苛的手段,相反還比較客氣。
可是這種客氣在黃友道看來,都帶著一股嘲諷的意味。仿佛每一個到場的干警臉上,都帶著一種嘲諷的笑,隱藏的很深。讓他渾身冰涼的同時又帶著深深的恨意。
「遂了你們的意願了?哈哈!「如癲似狂的像是陷入了夢靨一般的黃友道此時別無他想了,也不再做什麼高升晉階的美夢了,他知道,這一切被程歷濤知道了,自己的一切都完了。
程歷濤的性子,自己明白。一向和他對著干,接連壞了他的幾次行動,這賬肯定要跟自己清算的。
落在了他的手上,甭想著再落好了。
自己所做的這一切,要是換成普通人,足夠自己在監獄里面反省上十年有余的。但是現在,自己只能指望著羅局長了。只盼著身為市局副局長的羅洪亮能看在多年奉承關照的份上,臨了能拉自己一把了。
能讓局黨委開會決議自己的處理方案,證明程歷濤已經完全掌握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訴冤的可能了。要是沒人肯拉自己一把的話,就等著和那些自己親手抓進去的犯人們一起在那狹小的牢獄內數星星吧。
辛苦經營一朝覆滅。
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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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勝哥被抓了,跑了!」從大堂哥黃子聲的電話里,黃子軒听出一絲的緊張。
畢竟是一起穿著長大的玩伴,雖然退伍回來結了婚做起了買賣,交情好像淡了些,但是在面臨著危急的時候,還是能喚起心底的那些感情。
至少也會同情其遭遇。
「什麼原因,為啥事兒跑的?」黃子軒語氣中並無多少意外的意思,好像已經提前知道會有這一出兒。
「不交錢,黃老七把派出所的給找來了,要去利勝哥家里催罰款,利勝哥把黃老七揍了。那個慘啊!一張臉都快成豬頭了。還把他跟那婦女主任的破事兒宣揚的滿村兒都听到了。」黃子聲的語氣中有一股大快人心的痛快,轉而又變成了擔心,「不過,派出所又派人來抓了,沒抓住。利勝哥連夜跑了。現在還在滿縣里抓捕哪,他連車都沒開,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安不安全?」
「呵呵,放心吧。沒人能抓得住他。這回還有人認為他是喂豬的兵不?」黃子軒竟然笑呵呵的有種為黃利勝解氣的感覺。憋屈了幾年,這回終于可以撒歡的折騰了,揍得肯定很過癮。
「誰還敢說啊!你沒看到當時那個厲害勁!可是——你咋知道他厲害?」
黃子聲對小弟的感覺很奇妙,自從這次過年的時候見面,仿佛這個小弟整個人變了,變得更加成熟,仿佛什麼事兒都了然于胸,連自己都有時候想听听他的意見。
就連年後結婚以後的工作,也願意听他的安排。這可是怪了!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咋就顛倒過來了啊?
「我知道他的本事,因為我見識過他出手。就上次那兩個人販子,被他打的都不成人樣了,那個慘勁兒哦。」
黃子軒繪聲繪色的描述著上次所見到的黃利勝出手的場景,羨慕的黃利勝嘖嘖稱奇,恨不得也在現場瞻仰一番兒時領袖的風采。
「放心吧,他不可能被抓到的。頂多就是等這事兒過去,就回家了,沒啥大不了的。反正今年村長選舉黃老七也干不了了。到時候大爺去選村長去吧?肯定能干好。你跟他說說?」
黃子軒想起黃老七的所作所為,不禁大失所望。
一個村干部,竟然把斂財作為上台之後的第一要事,種種手段盡出,換著花樣的來,就是為了自家的腰包,完全沒有為村里做出什麼貢獻來。
不出預料的話,今年的選舉,他就應該下了吧?大爺黃明增倒是個不錯的人選,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那個意思干?
「行,我去問問。說不準俺也成了村長的兒了,不過還是沒有縣長的佷兒帶勁兒。哈哈。」經過黃子軒的一陣分析和吹捧,黃子聲倒是不再為利勝哥瞎擔心了,轉而沒心沒肺的做起了村長兒子的美夢來。
「去吧。到時候讓村長的兒媳婦弄服帖你,哈哈!」想想堂哥每天定時定點去打電話的窘樣,黃子軒不禁想要大笑嘲諷一番。
「她敢,治不死她,呵呵!我——我哪舍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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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警匪追逐這一貓鼠游戲中的老鼠、被追逐的逃犯,黃利勝過的其實還是蠻滋潤的。
嘴里啃著剛從路邊年間照常營業的飯店里買來的燒雞,時不時的再灌上兩口小燒酒,美的很。
他就像一個游戲者,在玩弄著身後不斷打探著消息而追過來的鄉鎮派出所的警員們。等到距離稍微縮短之後,隨即又一次像是潛入地下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且還會在身後留下一點蛛絲馬跡,讓身後的警察依跡可尋的追上來。
再次重復著這樣的游戲,越玩越過癮,越玩越純熟。連帶著後面的派出所的治安員們也漸漸的掌握到了一些門道,學習到了一些偵查上的知識,開了眼界。
這個黃利勝,還真是牛*逼透頂了。
耍人玩也不帶這樣耍的啊!
這眼看著就要到了洪城的地界了。
要是再抓不住,跑到了洪城,可就丟臉丟大了。
加把勁追吧,這都到了洪城了。
而作為另外一出貓鼠游戲的另外一個主角方老三可就沒有這麼幸福的悠哉生活了。
他已經沿著公路兩邊的荒地里跑了將近20里路了。
渴了,抓上一把旁邊的樹陰影里的殘雪解解渴,餓了,那就只能忍著了。
這日子,完全沒有辦法跟今天之前的任何一天相比。
每天能有下面的小弟把大把的銀子交上來。看著小弟們那敬畏的眼神和俯首的姿態,內心眼里那真的是,沒有白活了這一回。
雖然自己干的這是無本的買賣,讓人戳著脊梁骨罵娘的,但是至少自己快活了呀,這才是最重要的,我才不管你家小孩被賣到哪里哪。
雖然交上來的錢自己一樣往要上交,但是至少能留出一部分供自己瀟灑,這日子,也可以堪比天堂了。
就昨天,還找了一個小娘們陪著自己樂呵,做著人上人的逍遙日子哪。那白女敕女敕、水靈靈的模樣,那輕吟淺唱的風韻,簡直能把自己給融化嘍!
怨不得今天跑上10里地的時候就已經腿軟腳軟了。
娘們真是禍水!
不過那日子可是真的逍遙啊,快活啊!
那滋味,真的回味。
真他娘的,黃友道,這次也不跟老子打個招呼了。
白費了3年多的功夫才煉出來一幫小兔崽子,全栽進去了。
娘的,白給你那麼多的好處了!
老子要是逃出去這一回,你看讓老大怎麼收拾你。
前面是個三叉路口,也有個玩命的往這邊跑的漢子,看那架勢,比自己可是有精神的多了。
牛!
轉眼間便放倒了三個緊追著的看起來像是警察一樣的人。
那身手,真利索。
女乃女乃的,這可惡的娘們。
想想自己腿軟腳軟的模樣,嘴里不禁大罵起昨晚上那個花了自己200塊才肯跟自己顛鸞*倒鳳的風騷入骨的娘們起來。
「快趴下,媽的,有病啊!後面是警察!」被身邊的這個粗壯漢子一巴掌給拉到邊上的溝里啃了一嘴的泥水的方老三並沒有生氣,相反還暗暗的舒了口氣。
听著呼搖而過的警車,兩人竟然同時來了個大喘氣。
「兄弟,也犯事兒啦?」
「你是干嘛的?」黃利勝臉上一臉的警惕,手高高的揚起,馬上就要劈下來了。
「哎!別擔心,兄弟,咱倆一樣。我也是被警察攆的跟兔子一樣。哈哈。不過哥哥我沒你那麼利索。」
「嗯。我把村主任給打了。連帶著把鄉派出所的一個公安給撂倒了,剛才又干倒三個。」黃利勝淡淡的語氣,並沒有過大的吹噓自己的偉績。倒是讓方老三一陣眼熱,雙眼放光。
「兄弟,等咱倆過了這一劫,跟著哥哥我干吧,咱們去並州。」
「去並州?那豈不更危險?」
「對,去並州。我擔保你沒事兒。咱們的事兒,在我大哥的眼里,那根本就不是事兒。人家分分鐘的事兒就能給咱擺平嘍。要不要一起干?」
「去!豁出去了,那些狗日的當官的。等咱發達了,你看我不——」
「哈哈,走!去攔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