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遠,洪城一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現賦閑在家攻讀家里蹲大學計算機專業半年有余,自覺學業頗精。
被一幫親戚朋友形容為混吃等死的他喜歡接觸新鮮玩意兒,尤其是對電腦有一種近乎于痴狂的偏執投入。
自從前年在自家老爸銀行上班的地方蹭著接觸了幾次電腦後,便徹底的瘋狂了、沉淪了。像是一個監獄里關了近10年的精壯漢子突然間看到了一個前凸後翹的類似于女人的物體一般。沉醉了。
那個迷人啊,那個誘惑力啊!
自從將銀行副行長的電腦搞的無*常運行而被列為拒絕往來人員後,就越發的沉迷于其中,瘋狂的學習電腦知識和一些軟件的編程。
他也曾經想象過,如果自己把這股偏執的勁頭投入在高中的課程上的話,是否還會考出來一個讓自己都不好意思張嘴,讓家人沒臉見人,甚至于讓祖宗都蒙羞的高考成績出來。
所以,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揣測。
他就是偏執了,投入了。而且學得還很起勁,很有癮頭。
貌似學習的效果還不錯。
自從半年前幫著建築隊和裝修隊上打打零工省吃儉用,又纏磨著老爸贊助了一筆,買了一台銀行里淘汰下來的二手電腦後,他終于惹得天怒人怨了。
廢物、混吃等死、坐吃山空、家里蹲大學等等,諸多讓人臉熱,讓家人痛惜不已的形容詞已經多次出現在周邊鄰居及親友們的嘴里。
在父母連日的苦口婆心連帶情感攻勢下,已經連續蹲宅達2個月之久的劉志遠終于舍得出門了。
在父母熱淚盈眶的感動于兒子的潸然悔悟之時,劉志遠卻也震驚于父母的蒼老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父母鬢間的頭發也開始灰撲撲了。
看著父母那激動的將要流淚的情形,劉志遠終于改悔了。
是要出去轉轉了。自己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
二十郎當歲,天天陪著台電腦當媳婦兒也不是個辦法。
算了,出去看看。有沒有適合自己的事情,找個活兒干一下,不能老是依靠著父母。
梁靜雅同學正一臉慌張的站在洪城縣政府東邊的十字路口上,左右躊躇,不知該往哪邊邁腿了。
這可惡的腦子,在想著什麼哪?連電話號碼都沒有帶。
看著周圍不時有人側目,盯著自己這個明眸皓齒的美少女,梁靜雅心里面突然間慌張起來,怕是別遇到了人販子,把自己給拐跑嘍。
「這個可惡的黃子軒,到底在哪里住啊?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啊?該死的,怎麼一點都沒有記住啊?真該把那本‘小人書’給帶來。」那本記錄了黃子軒電話號碼以作記號方便尋找的《洞玄子》小人書,此時正靜悄悄的呆在梁靜雅小同學床頭上的書櫃里,滿月復哀怨的抱怨著這個有異性沒記性的小姑娘。
「這洪城看起來好破爛啊!到處都在施工啊!搞什麼啊?這麼多車。」梁靜雅連著走了幾條街,到處都是拉著建築材料疾馳而過的貨車呼嘯著閃過,留下一串串青煙白氣,還有那震人發聵的鳴笛喇叭聲,嚇得路人紛紛側邊。同樣被鳴笛聲嚇得臉色煞白的梁靜雅小美女,口中抱怨不已。
前面就是電影院了。
在那宣傳板上海貼著一張張褪了色的宣傳海報。那手繪的筆法讓梁靜雅嗤鼻不已,自覺小學的時候可能都比他畫的好,就這水平也敢拿出來獻丑?
北風一陣陣的吹過,眼看著就要飄起雪花來了,那宣傳板上的破爛不堪的宣傳海報,在寒風中被撕扯的支離破碎的,隨著風刮得到處都是,一副破敗的景象。
看樣子至少得半個月都沒人搭理這個電影院了吧,這麼冷清。
好蕭條啊!
眼看著眼前蕭條零落的電影院,再想想自己現在的環境,更覺得跟電影院的境況很像。
好可憐啊!
找不到人,身上還沒錢。
有沒有好心人啊?
黃子軒,你個家伙在哪里啊?
伴著無盡的寒風,在這遍布殘雪的路邊,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說不出的寂寥,說不出的可憐。
「唉,真找不著了嗎?那自己可就白來了啊!連回去的路費都沒有啊,怎麼辦啊?還說要給人家驚喜哪!唉,真笨,問路去。」自言自語的暗恨不已,埋怨著自己的沒記性,這回連黃子軒電話、地址都沒有記住就興沖沖的留個字條跑了出來,也不知道回去之後會不會被爺爺給罵死?
「哎,大爺,您認識一個叫黃子軒的人嗎?他是你們這兒縣長的兒子。哎,不認識啊?謝謝!」
「哎,叔叔,您認識你們縣長家在什麼地方住嗎?唉,又不知道啊!」
「哎!大媽……」
「子軒哥哥,你不是老吹牛你在洪城的名聲有多響亮嗎?怎麼沒有人認識你啊?」
……
其實這才剛過完年沒幾天,真正開工的地方並不多,大多都是在做著準備工作。在這個時間點上找工作,無疑是給自己找罪受。
冷風灌個飽不說,還到處踫壁,遭人白眼。
劉志遠懊惱的不行。
半年前爺們也是一個大工的,咱干的是腦力活,出工不用出力的。
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兒。
不要就不要唄,還搞個曖昧的笑容干什麼?
不像好人。
劉志遠那剃的僅留了不到一寸長的頭發上此時沾滿了霜花,不再理會剛才那工地保衛科的領導那曖昧帶有某種暗示交錢即可的眼神,轉身即走。端得干脆利落。
看來今天出門不利啊!
找個小工搬磚的地兒也要收錢了?什麼世道啊!
模模兜里還僅剩下的10塊錢,劉志遠第一反應便是餓了,要去吃上一餐,補補一個早上中午所受到的這些個惡氣。
而緊接著這第二反應便是花了這10塊錢,還找不到事兒做,那不就白花了嗎?
還是留著吧。
寧可餓一頓了。啥時候有班上,啥時候有飯吃。
嗯,就這麼定了。
「咦?鴻運電腦屋?」其實說實話,劉志遠是被電腦屋左手邊的那個小牌子上的招聘信息給吸引了。
「招聘——」嘴里剛念出半截兒,右邊的袖子上一緊。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袖。
「你是?」一臉緊張的暗怨哪,連自己渾身上下的10塊錢都不放過的賊,不是好賊。心里剛剛浮出這樣的想法,卻被眼前這個帶著一臉英氣和稚女敕的臉蛋給嚇了一跳。
這小姑娘,絕對不是賊!
「叔叔?你認識黃子軒嗎?或者您知道縣長家在什麼位置嗎?」梁靜雅一臉甜甜的笑容,略帶著一點外地口音的普通話,這可比自己那11年一直未間斷的學習過但卻並未過多嘗試著運用過的蹩腳的洪城普通話強上不止一星半點兒了。
「黃子軒?不認識。不過縣長住哪兒我倒是知道。這樣吧,等下我應聘完了,我帶你去。不算遠,叫個車5分鐘就到。你先進去等一下啊!我去找老板應聘去。」
劉志遠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普通話是這麼的不標準,這麼的土味十足,這麼的讓自己後悔為啥沒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天生一副熱心腸活雷鋒的劉志遠從小立志便是要向雷鋒同志學習,要成為一個為人民服務的螺絲釘。雖然志向很遠大,遠大到根本非常人無法完成的地步。但劉志遠同學還是經常會干上一些諸如扶老女乃女乃過馬路之類的作好事兒不留名的壯舉。雖然每次看到學校里光榮榜上的好人好事兒一欄里的名字沒有自己時仍是忍不住的心頭澀澀。
劉志遠畢竟還是一個常人。他沒有成為活雷鋒。
但是雷鋒的精神永遠還是在他的心中照耀著的。雖然每次都是要看學雷鋒的對象來的。
就像眼前這個長相不俗、談吐不俗、氣質更是不俗的小女孩。而她要詢問的對象則更是不俗。
不俗到一般人根本就答不上來。
這次雷鋒精神一定要學習。
幸好他曾有幸去圍觀過鴻運廠的靜坐示威,也有幸跟隨圍觀的人群深入到那個傳說中的小區的外圍,望著那散發著神秘氣息的小院發出種種嘖嘖聲。
從那天起,他總算也知道了某某大門便是書記的,那個是縣長的,那個是某某副書記的,……
現在人雖然已經換了不少了,但是大門還是那個大門,地方總不會變的。
自己還是有機會當雷鋒的。
「什麼?老板不在,找人去了?」從那個看起來漂亮可人的服務員嘴里說出來的這句禮貌十足的話讓劉志遠是無比的沮喪。
老板竟然不在,去找人了。
好端端的去找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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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啊!你要是不把我孫女交出來,我跟你沒完,我去洪城把你家翻個底朝天。你要是不把我孫女原原本本的交過來,小心我跟你沒完。」梁老爺子在電話中是一副氣急敗壞到須發皆張的地步了。一口氣講完之後,那呼哧呼哧大喘氣的那勁頭連一向肺活量超強的黃子軒都甘拜下風。
這個臭小子,連我家孫女都給騙跑了。這還得了啊?
竟然玩留書偷跑的把戲了。
我那乖巧可愛的孫女哦,被這個壞小子給教壞嘍!
嗯?難道我孫女跟黃子軒有那麼一點意思了?太小了啊?不太好吧!
不過也不錯啊!那臭小子倒是一副機靈的模樣,深的老夫的喜歡,要是當個孫女婿,那也是相當不錯的。
呵呵。
一會須發皆張,一會慈眉善目的模樣,轉變的非常迅速而自然。
如果黃子軒在場的話,定會佩服個五體投地。這臉,翻得可真快啊!
「難道這就是給我的驚喜?驚是有了,喜哪,在哪兒啊?」扣上電話的黃子軒一個激靈,這才想起來。這都下午了,不可能人還沒有到啊!
難道迷路了?
難道……
一場轟動全城的尋找行動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