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軒出現在了門口。
他確實起晚了。一番安排之後緊跟著便是通宵達旦的攻伐,早上一起來就腰酸腿軟,起來晨練之後,兩只眼楮都睜不開。一覺睡到現在,就算霍穎使盡了手段,都沒把他弄起來。
前方五米處,小魚月兌下了褲子,緊跟著是上衣。
下面只留下一條大褲衩,上身內襯一件小背心,紅色的,上面還有兩個窟窿,上有依稀可辨的幾個字,‘為人民服務’。
眾人愕然。
風老大臉上青白一陣,感覺自己被侮辱了。
「小子,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
「俺知道!俺怕髒了衣服。到時候砍女敕胳膊的時候,被血濺髒了,洗不干淨。這可是俺霍穎嫂子給俺買的,今天第一回穿哪!」
小魚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風老大怒了。
周少強正惱火于黃子軒的臨陣退縮。
他很理所當然的把黃子軒當成了提前知道了自己所仰仗的勢力,而臨陣退縮了。正跟老爸商議著如何取回那些照片,一抬頭,愕然看到黃子軒出現在包廂門口。
先是一怔,隨後大喜,叫道︰「眾位老大,就是這個王八蛋。」
強哥這話一出口,包括風老大在內,近二十名大漢不約而同地轉臉望向門口。
「其實,我等你們很久了。」黃子軒的左手上把玩著一枚硬幣,手指翻飛,硬幣在指縫中翩翩起舞。
我等你們很久了。
听到黃子軒這句話,包括周少強在內所有人都瞪圓了眼楮。這一刻,他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笑話。
然而,當他們看到黃子軒眼楮里的戲謔和不屑目光時,忽然又覺得好像並沒有听錯,至少,就剛剛這個小子都根本沒有將他們放在眼里。
短暫的愣神後,風老大當下又怒了,身為曾經的金牌打手,如今的社團大佬,他參與了無數次火拼,帶人突襲過無數的場子,刀下的亡魂都不知道有多少個。黃子軒這番所言,簡直是**果的,沒有將自己這幫人看在眼里。
而小魚在剛才所做的這番月兌衣的動作,更是在火上澆油一般,將他的怒火,徹底點燃。
老子今天要殺人!
風老大擅使雙刀,雙臂揮舞之下,雙刀翩翩起舞,宛若一道旋風,雖然還未達到外人所吹捧的水潑不進的至高境界,但在香港武術界,絕非浪得虛名。
嶺南世代相傳的用刀名家嫡傳弟子,風老大自打當年從大陸逃到香港之後,還從未遇到過對手。傷在這兩把刀下的漢子,沒有一百,也得有八十。可謂是名滿江湖的‘名刀’。
眼見兩個道上金牌響亮的明星級打手就這麼落敗,即使傷好了可能都無法再恢復利索,心中的火氣怎能輕易地咽下去。手一伸。從後面遞上來兩把閃著青白的刀。
他的雙刀,刀長尺半,刀厚幾近半寸,類似于砍刀的變異品種,擅劈砍,力大,刀刃鋒寒,刀背厚實,不管是劈砍還是格殺,都能發揮無上的威力。
「我先殺了你這個不知輕重的小子!」
寒光四溢。
他動了。並沒有依照江湖規矩那樣先來個禮讓後輩。
在他的意識里,但凡是對手,就要不擇手段,管你是七旬老頭還是初出茅廬的後生小子。只有對手倒下了,自己才能順當的活下去。
一直以來,將這種觀念貫穿到了每一次的拼殺,將這種觀念灌輸到了所有小弟的腦子里,正是憑著如此的觀念,方才鑄就了其‘超級瘋子’的赫赫威名及江湖地位。
他的刀法相當霸氣,帶著呼呼的風聲還有那雷霆的氣勢,同時也相當歹毒,每一刀都是朝著小魚的腦袋砍過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死?可笑。老子可是玩了40多年的刀。
小魚面對著呼嘯而來的雙刀,沒有後退半步,反而在不斷的逼近對方的身體。
自認為在香港這片地方論玩刀,已經是無敵的風老大幾刀砍出去之後,連小魚的毛都沒有砍到。
翩翩飛舞的雙刀在他的手下都快要玩出了花色,但是偏偏就是無法近到小魚的身子。
那閃著黝黑發亮的小魚,又像是滑不溜秋的泥鰍,每一刀都堪堪貼著他的皮膚而過,偏偏又無法傷其分毫。
風老大詫異了。
香港幾十載,還從來沒有人能從自己的刀下閃避到這個時候。
幾十招過去,風老大的眉頭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竟然動他不得。
羞煞人也!
幾十年的威名,難道竟要在這麼個毛頭小子身上淪喪掉?
不能!
瞬間暴起。雙刀齊齊斬向小魚肩膀。
突然,眼楮里像是見到了鬼一般,只剩下了恐懼。
小魚以一個很詭異的角度半側身,避過劈下來的雙刀,一直拿在右手上的菜刀,此時,出現在了他的左手上。已經靠在了他的身前,閃著雪亮的刀鋒斜斜的揮出,直接切進他右臂的肱二頭肌,胳膊上的大筋也隨之被挑斷。
跨啦!
右手上的刀,掉落在地上。整只右手,再無法使力。
風老大淒慘的大叫一聲,後退一步,而小魚仿佛是沾在他身子上一樣,風老大往後退了一步,小魚就如影隨形的往前跟了一步,倆人之間,始終只有半米不到的距離。
這個距離,足以讓小魚把風老大的左手再次切下。
仿佛在挑逗著一只受了傷的小狗。他始終沒有將菜刀再次切出,任憑這風老大狀若瘋癲一般胡亂揮著刀左劈右砍。還是無法沾到小魚的半片衣角。
小魚不殺他。
雖然見了腥,但是也沒必要殺人。
這里是香港,要**律。
這是黃子軒告誡的。他一直牢牢記在心上。
但是,我要他的右手。
這是大哥說的,承諾了的,就要做到。這是做男人的準則。
緊跟著一腳踢掉風老大的左手刀,右手使力,以刀尖戳進他右胳膊的胳膊肘里面,順勢向下一劃,如庖丁解牛一般,關節骨和皮肉直接隔斷。
風老大的半截胳膊被小魚這一刀下去生生削了下來。
現場一時寂靜無聲,再無任何囂擾吱聲。
除了風老大清醒過來之後疼痛難忍的慘嚎。
半截胳膊掉在地上,風老大當時竟毫無痛感,在被小魚一腳將手上鋼刀踢飛的時候,腦子里是一片空白。闖蕩了大半輩子的威名,在這一刻,已經淪喪全無,簡直生不如死。手臂上的那陣疼痛此時也再無感覺,只覺得一涼,下意識的往下一看,半截血淋淋的胳膊掉落在地上,噴濺著鮮血,一片狼藉。
那被切掉的胳膊上,關節處血肉模糊,那只青紫的手上,還戴著一枚戒指,是自己四十歲那年,剛包養了自己現在的太太、當時那個20歲的大學生,給自己買的。這是見證了倆人關系從地下到人前的信物。
他辨認的明明白白。那枚戒指是自己的,那,那只胳膊?
再看自己的右臂,胳膊肘以下的地方,全都沒了,關節斷口處,骨肉交錯,青紅相交模糊不清,如同被一只怪獸生生的將胳膊咬了下去。
風老大傻了。
腦子里又陷入一片空白。他無法想象,失去了右手的自己還怎麼去號令江湖;他無法想象,失去了胳膊的自己,在以後如何壓得住底下那群被自己馴化出來的餓狼。
自己,難道真的要死了嗎?
隨即,只感到斷臂處一陣鑽心的疼,一陣大量失血後的頭暈目眩。
此刻的風老大,再無以往那種小傷不皺眉頭,大傷效仿關公的勇氣。從來沒有因為受傷而皺過眉頭的他,這一刻,不受控制的哀嚎起來。
這一刻,生不如死。臉色蒼白,眼前一花,轟然倒在地上。
慘不忍睹。
闖蕩江湖多年來,大大小小的戰斗打了無數,砍過別人,也被人砍過。畢竟他是練武出身,本身的能力很牛*逼,再加上一幫小弟被自己訓導有方,對手也都是些只懂得蠻力的家伙,所以,多數時候都能化險為夷,自然沒有經歷過如此的失敗。
風老大殺過人,手上有人命,但是對于同樣的學武中人,尤其是小魚這種將刀法練到了極致的小年輕,卻是一次都沒有遇到過。多次陣仗下來,自然免不了會有些驕兵的意思,再加上心里對那些打打殺殺有了些厭煩,自然的在氣勢上就比不上年輕氣盛的小魚。
在這條路上,永遠都是誰狠誰當家。
當他的心里有了羈絆,那麼,他就只能等待著失敗的結局。
就像此時。
手臂的斷口處依舊在鮮血橫流,卻只能面色灰敗的感嘆一代新人換舊人。
安逸的久了,一旦真的到了玩命的時候,就慌了,空有一番本事,但是沒有拼命的氣魄,那就只能等待以往倒在自己刀下的那些大佬的命運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當風老大親眼看著自己的胳膊掉在地上,自己也順勢癱在地上,這一刻,風老大終于感覺到什麼是力不從心,終于知道,自己其實狗屁都不是。
江湖,離自己,已經開始漸行漸遠。
小魚很滿意。
身上雖然濺了一點血跡,但是很沒有到那種如瀑的地步。這老小子,血氣不旺。
「還有誰?」
小魚很囂張。但是此時沒有人會覺得小魚的囂張不合情理。
有本事的人,就有囂張的資格。這是江湖中人的共識。
黃子軒手底下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被周老板花重金叫過來助拳的好漢們心中膽寒。
那只斷臂,在他們的心中,估計要長久的留下了陰影。一種叫做恐懼的東西慢慢地在他們心頭彌漫。
「兄,兄弟,哪條道上的?」第一個從震驚回過神的是劉郭,作為一個響當當的老大,他的心理素質還是挺不錯的,至少在小魚腳底下那只斷臂的面前,還能保持著語速,聲音並沒有顫抖的那麼厲害。
「我,是大陸仔。這里除了你們之外,都是大陸仔!」
小魚傲然。
生平第一次,為了自己是個大陸人而驕傲!
眾生臣服!
黃子軒笑盈盈的,望著小魚翹了個大拇指。
小魚靦腆的笑了。
「哈哈。看來咱們來晚了!」
向華強的聲音粗重中帶著戲謔。
「唉!該死,該死,黃小弟恕罪,等下一起喝茶!」鄒風帶著震撼,依舊和向華強一唱一和。
這種震撼,是發自內心的。
這他媽都是一幫什麼人啊!
超級瘋子,就這麼廢了!
這香港,還有敢惹他們的嗎?
他自己,心里首先服了。
其他人哪?
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