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19
「譚老弟,都是自家兄弟,有話盡管開口。」林清良聞言爽朗的一笑,沉聲說道。
「林兄,有人听說戶部山西司郎中趙世杰貪墨一案里可能內有隱情,因此托小弟前來打探,小弟想請林兄仔細查查,看看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譚縱見林清良的表現得如此不見外,于是沉吟了一下,說道。
「趙世杰!」林清良的雙目不由得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他沒有想到譚縱竟然會問這件事情,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幾天前譚縱在監察府門口遇見過趙世杰,當時好像對趙世杰一無所知,隨後笑著說道,「這個趙世杰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竟然能有認識老弟的朋友,否則的話他這次可是在劫難逃。」
「林兄,他的事情很嚴重嗎?」听聞此言,譚縱不由得開口問道。
「人證物證確鑿,又是他的屬下親自指證,就算有事情不是他做的,在這些證據面前,也必然是他做的了。」林清良沉吟了一下,意味深長地望著譚縱。
「林兄,此事可還有緩轉的余地?」從林清良的話里,譚縱感覺到林清良這次惹得事情很麻煩,于是試探性地問道。
「譚老弟,如果是別人這樣問林某的話,林某絕對會告訴他這件事情沒有回轉的可能。」林清良微笑著看著譚縱,「可既然是譚老弟開口了,那麼這件事情當然還有緩轉的余地。」
「林兄,此事很棘手?」譚縱听出了林清良話里的意思,他這是在給自己一個人情,那麼想來趙世杰的處境還不至于太糟糕,于是故作狐疑地問道。
「棘手倒是談不上,只不過可能要費些精力。」林清良搖了搖頭,笑著向譚縱解釋,「趙世杰此次是被下屬告發的,告發他的那名下屬將其貪墨的證據準備得妥妥當當,我看了一下,非常詳盡細致,簡直天衣無縫。不過,這也表明此事明顯就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的趙世杰,否則的話光憑那名下屬,如何能否接觸這麼翔實的證據?」
「既然如此,監察府為何不查下去,找出幕後真凶?」譚縱聞言,不由得感到幾分驚訝,看來趙雅蘭果然沒有說錯,趙世杰一案疑點重重。
「能拿出如此翔實的證據,說明這件事情一定是戶部里的人策劃的,而且官階肯定不會低。」林清良聞言頓時笑了起來,「對方這樣做,原因無外乎有兩點,一點是他與趙世杰有利益上的沖突,另外一點就是涉及到派系爭斗。他們文官平日里看不起咱們監察府,在朝廷上百般刁難,如今他們相互傾軋,那麼咱們監察府自然樂得坐山觀虎斗,看他們在那里狗咬狗,反正無論他們誰成為這起爭斗的犧牲品,只會加深雙方的矛盾,而與咱們監察府無關。」
「原來如此。」譚縱聞言,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里面還涉及了文官和監察府之間的糾葛,怪不得監察府沒有深查這起案件,因為他們沒有必要為趙世杰這個文官來月兌罪,最好雙方斗個兩敗俱傷才好。
「林兄,這件事情要如何處理才好?」弄明白了趙世杰一案中的是非曲折之後,譚縱沉吟了一下,問向了林清良。
「申請復查。」林清良聞言微微一笑,向譚縱說道,「讓趙世杰的家人在監察府門前鬧上幾天,這樣的話咱們就可以順勢對此案進行復查。」
「對方既然存心陷害趙世杰,那麼想必已經做好了應對,恐怕不是這麼容易能找到證據來給趙世杰洗罪。」听聞此言,譚縱的眉頭不由得皺在了一起,顯得有幾分擔憂。
「譚老弟,這證據只要用心找,總會有的。」林清良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
望著林清良嘴角的一絲詭異的笑容,譚縱隨即明白了過來,偽造證據這種事情不單單戶部的人會干,監察府的人更是精通此道。
「那就多謝林兄了。」譚縱隨後笑了起來,沖著林清良拱了一下手。
「自家兄弟,何必這麼客氣。」林清良親昵地拍了拍譚縱的肩頭,笑著說道,等趙世杰的事情結束後,譚縱可就是欠他一份人情了,不僅如此,兩人之間的關系也就更近一步了。
回驛館的路上,譚縱倚在車廂里閉目養神,有了林清良的這番表示,那麼看來趙世杰這下是有驚無險了,他也算是了結了一樁心事。
忽然,譚縱睜開了眼楮,掀開了窗簾,向跟在馬車一旁的沈三點了一下頭。
沈三見狀,知道譚縱有事情找他,隨即上了馬車,譚縱在他的耳旁低語了幾聲後,他就下車離開了,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譚縱再度閉上了眼楮,他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至于結果如何,那麼就要看趙世杰的運氣了。
午夜時分,京城城南,一座氣派的宅院。
趙雅蘭神情焦慮地坐在大廳里,與一名圓臉中年人說著什麼,這名圓臉中年人就是她的丈夫杜明。
杜明這些天來一直在京城里奔走,為趙世杰的事情忙前跑後,找了不少人,銀子也沒少花,可惜能派上用場的卻沒有一個,誰也沒有能力在趙世杰罪證確鑿的情況下從監察府里撈人。
杜明在京城里這麼些年,在監察府也有幾個朋友,不過那幾個人的級別太低,根本就幫不上忙,他今天晚上好不容易通過其中一個人搭上了監察府的一個正六品的主事,結果那名主事得知他是為趙世杰的事情來的後,連酒都沒喝就起身離開了,令杜明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看在杜明事前送出的一百兩銀票的份上,那名主事在臨走之前給他指明了一條出路,那就是讓他想辦法找出證明趙世杰被栽贓的證據,否則的話他就只能給趙世杰準備後事了。
一百兩銀子換來了一句廢話,杜明是欲哭無淚,如果他能找到趙世杰被栽贓證據的話,那麼吃飽了撐的花銀子請那名主事幫忙。
「夫人,要不我明天再去一趟戶部,求求大哥的那些同僚,他們平常與大哥的關系那麼好,現在總不能就這麼袖手旁觀吧!」杜明和趙雅蘭商量了半天也沒有想到什麼好的辦法來救趙世杰,想了想後,抬頭看向了趙雅蘭。
「大哥的涉及的是貪墨案,戶部里最忌憚的事情,他們躲還來不及,豈會出頭幫大哥?」趙雅蘭搖了搖頭,杜明在趙世杰出事後就去找過趙世杰的同僚,向他們尋求幫助,結果那些人不是敬而遠之就是遺憾地表示無能為力,誰也不想牽涉進這件事情來,免得殃及池魚。
「一旦監察府將大哥罪名上報給官家,那可就什麼都來不及了。」杜明聞言,忍不住站了起來,一邊在大廳里來回踱著步子,一邊焦急地說道。
「或許,咱們還有一線希望。」趙雅蘭端起桌面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雙目流露出期盼的神色。
「夫人說的是那個賈公子?」杜明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了趙雅蘭,憂心忡忡地說道,「他和咱們萍水相逢,難道真的會為了敏兒的一頓飯就幫咱們?」
趙雅蘭昨天下午回的京城,這使得杜明大吃了一驚,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直到得知了譚縱的事情後這才安心。
杜明對身份神秘的譚縱充滿了好奇,他很難想象譚縱究竟招惹了什麼人,竟然使得對方將其和一名女子捆在了山里,並且還要送去縣衙審問。
以杜明這麼多年的社會經驗看,他覺得譚縱答應趙雅蘭要幫趙世杰只不過是一個托辭而已,並不是真心想幫趙世杰月兌困。
「妾身覺得那個賈公子是個信義之人,應該不會出爾反爾。」趙雅蘭放下了茶杯,沉吟了一下,抬頭看向了杜明,這麼些年來,她還從沒有看錯過人。
「話雖然這樣說,可是他有沒有辦法將大哥從監察府里救出來。」杜明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他始終無法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人,為了一頓飯就去監察府里救人,況且趙世杰是被監察府的人給抓了,豈是說救就能救出來的。
「杜夫人說的對,我家公子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如果你們懷疑我家公子的話,盡可以自己去想辦法。」杜明的話音剛落,關著的房門就被推開了,一名穿著夜行人的蒙面人從房外走了進來,聲音冰冷地說道。
「你家公子是賈公子?」趙雅蘭和杜明被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蒙面人嚇了一跳,趙雅蘭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站起身子,驚訝地望著蒙面人。
「我家公子說了,讓趙世杰的家人明天開始去監察府申請復查,無論監察府里的人說什麼,都要待在那里。」蒙面人點了一下頭,撂下一句話後轉身向外走去,在房門口縱身一躍就跳上了房頂,看得趙雅蘭和杜明目瞪口呆。
「夫人,這個賈公子究竟是什麼人?」半晌,杜明喉結一動,咕嘟一聲咽下了一口口水,心有余悸地望向了趙雅蘭,如果剛才蒙面人想要殺他們的話,簡直易如反掌。
「不管他是什麼人,只要能救大哥,就是咱們的朋友。」趙雅蘭雙目閃過一絲興奮的神采,她萬萬沒有想到,譚縱竟然這麼快就給她傳來了消息,如果譚縱是敷衍她的話,完全沒有必要讓蒙面人來。
第二天上午,紫禁城西門外,內務府通傳司。
內務府通傳司是宮里和宮外聯系的唯一途徑,紫禁城里上至各宮妃嬪,下至太監宮女,她們如果想要見什麼人,或者什麼人想見她們的話,必須通過通傳司來傳達,送往宮里的物品和從宮里送出來的物品也要經過他們安排。
因此,內務府通傳司每天都聚滿了不少與宮里有關系的人,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內務府通傳司分為三個部分,也就是由三個並排的院落組成,分別處理嬪妃、宮女和太監的事務。
其中處理嬪妃事務的院落最大,位于通傳司的正中央,處理宮女和太監事務的院落一左一右位于兩側。
雖然都是屬于內務府通傳司,但是為了維持秩序,同時也是為了彰顯身份不同,三個院落各自開有正門,中間的院門里進出的皆是那些錦衣玉袍、穿金戴銀的妃嬪親屬,而兩邊則是衣著寒酸的普通百姓,放眼望去,涇渭分明。
一輛馬車在內務府通傳司中間院落的大門前停了下來,譚縱掀開車簾從上面跳了下來,抬頭看了一眼人潮洶涌的院子,郁悶地嘆了一口氣,起步向里面走去。
譚縱現在正在等待朝廷對他報上去的在蘇州和揚州清除畢時節亂黨一事中有功者功績的評定,等到朝廷的嘉獎下來他也就要回揚州了。
他不知道那些嘉獎什麼時候下來,因此必須抓緊時間,在走之前解決與趙玉昭之間的糾葛,否則的話京城里埋個「定時炸彈」,會令他如芒在背,寢食難安。
譚縱要見趙玉昭,其實有一個最為快捷的方法,那就是通過趙雲安,不過他覺得這是自己和趙玉昭的私人恩怨,不想牽扯進趙雲安,以免讓趙玉昭誤解自己拿趙雲安來壓她,進而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譚縱為了見趙玉昭,只能按照流程來,來到內務府通傳司。
「你個不長眼的東西,竟然敢撞老子,簡直活得不耐煩了。」譚縱剛走了沒幾步,猛然听見一旁傳了一聲怒罵,接著就是啪的一聲,像是有人被打了一記耳光。
譚縱扭頭望去,隨即眉頭微微一皺,只見一名腦滿腸肥的錦衣中年男子正對一名衣著寒酸、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拳打腳踢,周圍經過的那些衣著光鮮的人們對此指指點點,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
「老爺別打了,小人不是故意的,饒了小人吧,饒了小人吧。」那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蜷縮在地上,也不反抗,雙手抱著頭,不停地求饒。
「不是故意的?」胖中年男子踹了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幾腳,然後指著衣服上的一處污漬,惡狠狠地說道,「你知道不知道大爺這身衣服值多少錢,大爺這可是要穿著它去見宮里的娘娘的,如今被你給弄髒了,你要怎麼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