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腳下的寨子里,位于寨子最里面的一間院房,是東巴和祥的家,這所屋子和別的房屋一樣的結構,並沒有任何奢華的地方。即便是貴為東巴,和祥也一樣要參加寨子里的各種勞動來收獲食物。在屋子前的壩子上,和祥正在制作一副紙牌畫,紙牌畫是用在祭祀時的神壇上或是用于裝飾在東巴的法冠上。
和祥大約70歲年齡,身體康健,一把白胡子飄拂在胸前,他正在紙牌上勾畫東巴族戰神像的輪廓。和叔來到他的身旁,恭敬地叫了聲「東巴!」
和祥抬起頭,見到是和叔,他放下筆,坐到壩子里的一把木椅上,招呼和叔也坐在一旁。
「和幀,這次出去感覺怎樣,可好好治了治病?」和祥關切地問道,他了解和叔此行出寨的目的。
和叔原來姓名和幀,此時他面色十分平靜,然後他把自己近一年來的經歷詳細地講了起來,包括自己已經無法治愈的病情,尤其是談到了葉天這個年輕人的能力十分出眾。
「生老病死,天地循環,這是始祖什羅告訴我們的,既然如此了,那也能早日去見始祖,這無需擔憂什麼!」和祥安慰和叔道,在東巴教義里,人的靈魂不會消失,死者會超度回到祖源地。
但和祥頓了頓,又說道︰「听你這麼一說,你帶來的那個年輕人倒是不錯啊,能力出眾,為人良善。不過這幾百年來,他畢竟是來到我們寨子里的第一個外人,如果讓他知曉了神洞的秘密,恐怕會給寨子帶來不少爭議啊。」
和叔急忙解釋道︰「東巴,你放心吧,小天處事十分穩健,我會好好囑咐他,不會把寨子里的事情說出去的。」
「那就好!咱們守護了神洞數百年,如果讓三朵的心靈神祇遭到破壞,那是我們的罪過啊!」和祥說道。
「東巴,我現在時日不多了,我想把格巴的咒語傳給阿燦,你看如何啊?」和叔說道,他身為這支東巴族人的格巴,肩負著護衛神洞的職責。
「阿燦為人耿直,俠義心腸,是個好人選!」和祥說道。「你好好跟他談談,看看他的意見,守衛神洞雖然很神聖,但是也要經受一些折磨的。」
「東巴,還有一件事,我想把吉美交給小天,讓小天帶她去外邊好好瞧病!」和叔說道。
「身為格巴,守護神洞給你的家庭帶來了折磨,吉美是個好孩子,她不應該承受這些病痛!讓他帶走吧!」和祥決定道。
和叔默然,他的家族一直是守護神洞的格巴,但每任格巴都患上了頭疼的病患,這也是和祥所說的經受折磨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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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寨子里,女人們負責種植苞谷、小麥,飼養家畜,而男人們則放牧羊群,或是結伴去森林里打獵,幾乎能做到自給自足。一些必須的生活用品,則會用打獵的獵物或是采摘的鮮貨,去寨子外的村鎮換購。
臨近正月,地里的農活幾乎沒有了,但寨子里的人們開始儲備年貨,去最近的大研鎮購買年貨的人多了,這一走至少得兩三天才能一個來回。
這兩日,葉天天天陪伴著吉美,在寨子里玩耍,或者帶著她的幾個小伙伴去雪山下的草甸騎馬,這里家家戶戶都養著馬匹,是放牧時所用,在雪山腳下有一大片草甸,是放牧的好地方。
因為感受到那股力量的牽引,葉天幾次想找和叔好好詢問一下神洞的事情,可是這兩天和叔卻是十分忙碌,一大早阿燦就找到家里來了,然後兩人一準消失一天,直到晚飯前和叔才會回來,整個人顯得十分疲憊。顯然在外面一天的時間消耗了不少精力。
而且這兩天晚上,他的頭痛癥狀也加重了,經常會疼得在地上翻滾,每次葉天都會被驚醒,然後給他喂服藥丸,雖然從香港帶回了止痛的藥,可是這些藥只能稍微緩解他的頭痛。和叔的病情顯然加重了,這讓葉天十分擔憂。
所以有幾次他開口欲問神洞的事情,可是看到和叔憔悴、疲憊的神態,又忍了下去。
這一天,吃過晚飯,葉天和吉美坐在屋前的壩子上玩耍,和叔卻沒有按慣例出門,他過來坐到一旁,看著葉天和吉美玩著翻花繩的游戲。
玩了一會,見和叔還是端坐一旁,葉天想再次問起神洞的事情,沒想到和叔倒先提起這事了。「小天,你知道神洞的事情了?」
吉美見到阿爸和天哥哥談起神洞來,連忙乖巧地坐在一旁。
葉天點點頭,但他並沒有提到神洞是吉美告訴他的。「和叔,我不知道什麼原因,我老感覺到我和那個神洞有什麼聯系一樣!」
「啊?有聯系?」和叔聞言也是一驚,這個神洞關乎三朵神的心靈神祇,是東巴族深藏幾百年的秘密,可是葉天怎麼會和神洞有關聯呢?
他急忙問道︰「為什麼你有這種感覺呢?」和叔了解葉天很困惑自己的身世,了解自己的身份是他一直在尋找的答案,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和東巴族有任何聯系呀。
「我也說不好,就是老感覺那里有股力量在吸引著我!」葉天如實回答道。
「你去過那神洞了?」和叔擔憂地問道。
「沒有,和叔,我知道那神洞是你們族人最大的秘密,我本不該打听這些事情,但我還是想請你詳細講解一下那個神洞,這件事我會保密的。」葉天誠懇地說道。
和叔沉默良久,顯然在考慮這件事,當初他讓葉天陪同他回到寨子,就知道這個秘密遲早會被葉天發現,因為在寨子里每個人都知道這個神洞所在。他也根本沒有想隱瞞這個神洞的存在,他思慮一番,還是決定告訴葉天這個秘密︰「小天,這個神洞的來歷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們這支族人已經守護了這個神洞超過500年了,至于神洞里,其實也沒有別的,只是供奉著我們東巴族的三朵神,據東巴們口口相傳,這是當年三朵神打敗惡魔,化身雪山之時,留下來一顆晶瑩的心,以佑護我們的族人在這塊土地上平安。」
葉天問道︰「洞里就是一顆晶瑩的心?」難道是那顆心吸引著自己,可自己怎麼會和東巴族有聯系呢?而現在和自己有聯系的人就是身在美國的亞瑟?
和叔說道︰「是的,這顆心就漂浮在供台之上,為了防止壞人覬覦這顆心,我們才世世代代都守護于此。這個秘密,除了寨子里的人和外面的幾位大東巴知道,就從來沒有外人知曉了。」
「听說那個神洞外人無法進入,是嗎?」葉天問道。
和叔看了一眼吉美,這個情況肯定是吉美告訴葉天的。
見到阿爸盯了一眼自己,吉美縮了縮頭,忙躲到葉天後邊去了。
和叔溫和地一笑,卻沒有責怪她,而是向葉天解釋道︰「神洞洞口有一種力量封閉著,外人無法進入,只有習練過咒語的格巴才能進入神洞,這段時間,我已經把格巴的咒語傳授給了阿燦,他將是我們族人下一任格巴!」
葉天這時才明白了和叔這幾天為什麼這麼忙碌了,原來他是要轉交重任,可是為什麼這麼匆忙呢?難道和叔的身體……
他急忙用咨詢的眼光望向和叔,和叔點點頭,顯然知道他心里所想,因為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
「小天,還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就是吉美到時候我就交給你照管了!」和叔鄭重地說道。替吉美治療她的頭疼是他偷渡到香港的真正原因,也是他帶葉天來到寨子的目的。
葉天一陣哽噎,和叔的病情已經無法挽救,這是他早知道的結果。
「和叔,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吉美妹妹的!」葉天莊重地點頭答應道。
吉美在一旁雖然沒有听明白怎麼回事,可是听到兩人談到自己,也隱隱產生了不詳的預感,她撲到和叔懷里,叫了一聲︰「阿爸!」
和叔地撫模著吉美的頭,說道︰「吉美,以後要听天哥哥的話,他會好好照顧你的。」
吉美點頭,然後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和叔問道︰「阿爸,那你呢?」
和叔滿眼柔情地盯著自己的乖女兒,眼里含著一絲眼淚,他話語微有哽咽︰「阿爸過段時間可能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
吉美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帶著哭腔說道︰「阿爸,我不讓你離開我,我要一直陪護在你身邊。」
和叔拍了拍吉美的頭說道︰「傻孩子,你要答應阿爸,以後要跟著天哥哥,他是一個有天大本事的人,他會好好照看你的!」
吉美被和叔那悲切的語氣嚇住了,她意識到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她急忙連連點頭,卻已哭得泣不成聲。
見到和叔和吉美交代後事,葉天感覺到嗓子哽噎,心情十分糟糕,現在他根本無心關注什麼神洞的事情。
這時,和叔卻說道︰「小天,明天一早,我帶你去神洞看看吧!」
他自知葉天對這件事十分看重,所以他不顧族里自古的約定,決定帶葉天這個外族人前往神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