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內,油燈昏暗,把人的臉相映的扭曲詭異。
桌上,杯盤狼藉,幾盞酒灑翻了,酒水順著桌角傾瀉而下,地面暈濕了一片,幾樣還算精致的小菜散了一桌。
酒杯交錯間已經有人陸續倒了下去。
很快地上東倒西歪著五、六個看守的獄卒,個個嘴里吞吐著濃濃的酒氣,看來都喝大了。
當中一肥頭大耳的牢頭模樣的人斜挑了眉,倪向其中一濃眉俊眼的年輕獄卒︰「看來我們天子是玩膩了這女人,想要換換口味了。」
那濃眉大眼的年輕獄卒微不可見的狠狠的瞪了眼那牢頭,伸手拿起還未灑淨的酒壺替那人重新斟了杯酒︰「李頭,小弟再敬您一杯。」
那被稱之為李頭的男子,神智不清地接過酒杯,打了個飽嗝,呵呵傻笑出聲︰「謝——兄弟了,來——干」說著一仰脖,酒水入脯,杯子見了底。
那年輕獄卒接連又敬了長著豆眼的牢頭幾杯,最後牢頭翻了幾下黃豆粒大小的豆眼,一栽歪,倒地呼呼大睡起來。
那濃眉俊眼的年輕獄卒,眸光一掠,室內的幾人皆已經倒地睡熟,一絲頗似彎月狀的弧度在唇角漸漸延伸開來。
整個牢房,似乎在一順陷入極靜的凝噯中,只剩下那些喘著粗氣的獄卒的喘息聲。
不知何時,外面響起了雨打瓦礫的聲音,醞釀了多日的雨終于降臨人間。
雨水,被風從牢房屋頂處的天窗卷了幾滴進來,正好打濕了那濃眉俊眼年輕獄卒的臉頰。
略帶凌亂的思緒倏的明朗起來,捏緊了拳頭,眸光死死凝著眼前那處微微翻卷的帷幕。
自從他敲暈一名獄卒,易容換了那人的衣服混進此處,就開始注意這道帷幕,可是那帷幕內安靜非常,給人一種感覺,仿佛那道帷幕拉開,里面其實空無一人。
直到此刻,那灼若如三月桃花的女子是否就在其中,他還是不敢斷定。
他彎腰探手在那牢頭的腰間取出牢門的鑰匙,起身幾步到了牢門口。
鑰匙滑進鎖孔的聲音,在這個極度安靜的夜里讓人心里也卷起了毛,牢門被打開,五指流空中一抓,帷幕飄舞搖曳片刻,頹然跌落。
流空煙塵微揚,一身素淨白衣女子的縴縴背影赫然立在眼前。
他大吃一驚,驚的不是事出意料之外,而是意料之內。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徘徊在北周皇宮門外,希望能瞥見那一抹素影,
可是每次看見,都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如自己所願,她出現了,憂的是,她的手一直被另外的一個男人牽著。
這世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我站在你面前,可是你卻看不到我,自己只能躲在沒有人的角落暗自療著那撕心裂肺的傷痛。
夏季的牢房潮濕悶熱,白衣女子背對著門蜷縮在一張簡易的木板床上,她只覺得頭眩如火燙,胸口淤悶難熬,身上細密的汗水被身體的熱度蒸騰起一縷縷薄薄的水氣。
她咬著牙,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一絲卑微的申吟,意識還是敗給了這持續的高燒,神志終于被最後的一絲防線所湮沒,她陷入了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