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靈站在料峭的春風里,風並不刺骨,卻足夠讓她清醒,自從姐姐死後,她一下子便成熟了,她不想爭什麼,因為宮里的日子,一切都有灰飛湮滅的一天。
風從遠處吹來,穿透濃密的竹葉,發出沙沙的清響,讓人的心一下子疏朗了。
那些年少的往事如今想來,竟仿佛落入水中的文字,字字清晰,搖曳于眼前
十年前。
乾元十元年,春。
西蜀國街道兩旁的槐樹已經綻出油綠的新葉,空氣也溫暖濕潤,許多年輕人結伴踏青,駐足街頭,便可見遠處振翅高飛的紙鳶。
梁王俯,一群淡粉宮裝的宮人簇擁著一白一碧兩位小姑娘在後花圓放著紙鳶。
一條五彩錦魚已經翱翔于蒼穹中。
握著絲線的碧衣女孩兒回頭看見蕩著秋千的白衣少女︰「姐姐,快看,我的紙鳶飛的多高啊,我們要是紙鳶就好了,可以自由的翱翔于蔚藍的天空。」
蕩著秋千的白衣少女,青絲飛揚,潔白無暇的白衣飄飄搖搖,雖然身量未十分的長成,卻可以看出將來必定是個美人。
「我不想做紙鳶,縱然紙鳶飛的再高,命運的絲線也終究掌握在他人的手中,即使被剪斷絲線,沒了絲線的牽制,等待的也是粉身碎骨的命運。」
白衣少女這話出口完全不似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生活在皇宮里的人最向往的就是自由,即便是她這樣一位身份尊貴的公主。
身量更小些的碧衣女孩兒縴瘦的讓人心疼,一看就有不足之癥,但其絕色的容貌也初見端倪,那容顏絕不亞于蕩著秋千的白衣少女。
「縱然紙鳶逃不出命運的終結,但它畢竟曾經自由自在的遨游過,總好過你我,縱然有公主和郡主旁人莫及的身份,也不過是這高牆內的兩個被束縛了自由的人,連踏出這里都不能。」小小的年紀,卻說出了過于老成的話,讓人听了,心不免糾結撕痛。
白衣少女跳下秋千,默然不語,注視著城牆外的遠處蒼穹,因為她知道,在不久的將來她們連自己的人生走向都不知道。等待她們的又會什麼什麼樣的人生呢。
同時空的長望城,永巷,一陣子的馬叫嘶鳴,一個挑著香油擔子的墨衣少年被一隊人馬團團圍住。
挑著香油擔子的墨衣少年稍微黝黑的面容卻不見一絲畏懼之色,倒懸于星眸之上的兩彎劍眉微微的蹙動,越發顯得傲里奪尊,神采非常。一動不動的凝視著高踞于栗紅馬上的藍袍男子。
藍袍男子面容俊俏,濃眉細目,眸光里泛著不染韶華的光芒。手持韁繩,也凝視著面前的墨衣少年。
對方凝視了片刻,墨衣少年終于開口說道︰「他~派你來的?他就這麼的容不得我的存在。」墨衣少年警戒的環視了四周一下。
藍袍男子微微點頭︰「恆弟,跟我回去吧。」
墨衣少年冷「哼」一聲︰「回去?回到哪里,你說,我回得去嗎?「
「隨我回濟東,如何?」藍袍男子道。
墨衣少年似有所動,怔然片刻後,卻忽地一抬手將兩個香油桶「 當」兩聲扔向面前的一隊人馬,抬腿就跑,後面的人馬卻是緊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