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的大街上華燈如晝，湖上有彩船劃過，街上舞獅耍龍的人，很是熱鬧，每張臉上都洋著幸福的笑意，明亮而溫暖。
一行人被人群擠得散開，她與修恆走在了一路，一個一身白衣縴塵，一個一身墨衣軒昂，並肩而行卻誰也沒有說話。
「周帝要什麼條件才肯相助西蜀？」她低聲淡淡問道。
修恆微一怔︰「今日不談國事，過完節再說。」
「西蜀不會成為你的大患，蜀皇只想保得一方平安。他對竹煙有再造之恩的情義。」她坦然言道。
「哦？」修恆冷眉微一揚。
竹煙抿唇不語。
「成大事者，若為情義所絆，十條命都不夠死的。」修恆語氣一如往昔的冷銳逼人，有些東西注定會成為束手束腳的羈絆，不如趁早除去。
「所以呢？周帝可以毫不猶豫殺妻，然後出兵西蜀，做出大義滅親之舉？」她淡淡地望著他，語氣清淡，字字鏗鏘。
世事百變，一世浮華盡去，他依舊是北周皇極大殿上驕傲的帝王，她卻再也不會是站在他身旁的那個女人。
燈影綽綽，冷涼地風輕輕拂過，帶著陌生而熟悉的氣息。
他薄唇抿成堅毅的弧度，一瞬不瞬地望著她，似是想開口說些什麼。良久之後，最終只是頹然轉過身朝著湖邊走去，聲音清清淡淡，漫不經心︰「這世上很多事，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
一兩個人的不開心不會影響寧城百姓過節的熱情。
寧城的端午節，一向是熱鬧鼎沸的。
城西的雲被燈火染紅了，流散出一片艷裝霞紅的的緋彤。
雲幕下，香車似流，人潮喧沸，燈花冉冉勝火。
蜿蜒的水路上，更是盛綻著數不清的火蓮，灼灼在蕩漾中玲瓏燃燒。
實在是，今夜寧城里的光彩繁華，非親身經歷，不可領悟。
沿街的小販們越發的忙碌了。
「香甜的桂花糕咧……」
「粽子了，手工粽子了！」
「八寶彩鳳琉璃燈，十文錢一個，多買便宜嘍！」
最妙的是那嗓子清脆，到了尾梢還能華麗麗地挑個彎，一聲吆喝倒更像一句小調。
就怨不得有個一身縴塵不染的白衣公子賴在攤子前不走了，笑咪咪的盯著那個嗓門最亮的小販感嘆︰「嘖嘖，听小哥這嗓門，真是賽過張飛，氣死李魁了，讓公子我瞧瞧小哥有沒有什麼新鮮的，不過……你吆喝的這些我都不要。」
門檻精的小販眼珠子骨碌一轉，咽了下口水，壓低的聲線里摻了些不大正經的訕笑︰「原來公子是要那……那個寶貝東西，怎麼不早說，真有門道，居然能模到我這里來！我這還真有件新鮮的！」
白衣公子手一攤在那小販的胸前︰「拿來我驗驗貨！」
那白衣公子不是雪竹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