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竹煙醒轉過來,卻發現自己身處一牢房內,說是牢房,卻又有些牽強,因為這是一間布局精致優雅的高級牢室,貴重的錦緞被褥,舒適的軟榻,榻旁竟然還備著桌案和筆墨紙硯,唯一不足的是,室內昏暗無比,一道帷幕遮擋住外頭流煙翩躚的幽幽暗淡。
一盞小小的油燈卻為整室帶來了點點光亮,雖然抵不上外面的陽光明媚,卻能分明的照出整室。
竹煙扭頭一看,自己的傷口也經過處理了,此時疼痛還在,額頭還有些燙手。
她知道自己這幾天一定都在高燒昏迷了,一看肩膀上的傷,不禁暗罵,這回又多了朵梅花印兒,誰老跟她的肩膀過不去,怎麼每次受傷都在肩上?
送親回來左肩中的毒箭,那次雖然傷勢不重,雪竹連也給自己醫治過了,但那毒性卻甚厲害,入血即散,深入骨髓,也虧得雪竹連的醫術夠硬,換做普通的庸醫,她那條小命可早就交代了,可毒已侵骨髓,體內的殘毒恐怕也只好留在體內了。
前些天在錦陽山又是戰神獸又是跳山澗的,也弄了一身傷,如今再受這箭傷雖然沒毒,但卻傷口極深。
輕哧一聲,這破敗的身子本來就孱弱,如今更加的糟糕了。
環顧四壁,幾年飄零于塵世,終究又進了這個地方,只是待遇好了許多,也許,是有人精心安排的,也未可知。
換了個身份,換了個身體,可還是有人跟自己過不去。
不是自己不去惹別人,就不會有人惹自己,那個不是成正比的。
竹煙雖然這樣想著,提鼻子一聞,倒也愜意了一些。
這間牢房與其他牢房相比,寂靜無比,為了驅逐污濁之氣,桌上甚至還點著檀香,裊裊升騰的煙霧,散發著別樣的幽香。
桌子上無茶,卻有些清水盛在器皿里,她用杯子舀了杯,一飲而下,水還算甘甜,連著幾日高燒,這一杯下肚,總覺得有些無濟于事,于是又舀了第二杯,第三杯……
最後連竹煙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好象對那水上癮似的,自己是越來越沒出息了,連個水也喝不夠。
她不是什麼有貪念、大志向的人,她只想保得自己和自己所關心的人平安無恙,甚至連自己前生的冤屈她都不想去報,她隱隱的也明白些,那是朝廷爭斗的產物,她只不過是個犧牲品。
她也怨過,也恨過,在經歷了人世的沉浮起落後,她才終于知道什麼才是重要的,她曾將自己自閉了三年多,現在她終于可以敞開自己塵封已久的心了。
師傅,雪竹連就是她的人生幸福。
他不羈不世俗,他留連煙花,她都不在乎,只在乎他們的將來,她對他有這個信心。
只是如今自己身陷囹圄,將來——似乎有些渺茫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