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溶。化蝶峰很靜。
化蝶峰,三界第一高峰。
峰頂的石欄邊,有位輕紗束身的女子眺望著明月。目光如水,月光如水。亭亭的身影映照在石欄的亭旁,黛眉淺蹙,明目如星。花姿玉致。眉間的花黃亮晶晶的,一對酒渦時而隱現。
對月,凝眸,想起當年,有個手持玉尹槍的人華服飄飄,于群魔中救下她,身姿傲然,臨空而下。想起那人的眼眸,想起當年的一段深埋心底的情緣。
忽然,星光閃耀,一份請柬翩然飛來,女子輕緩指力,請柬便落于手中。
閱畢,酒渦一旋。
「九姑姑。」驀地,身後傳來一清脆的輕喚。
女子回眸,若有男兒在場,定會為那柔情的眸子所傾倒,那雙美麗的眼楮,集聚世間所有柔情與溫婉,可即便如此,她也一直在追問,這雙傾倒眾生的明眸為何偏偏傾不倒他呢?
這無雙的女子,便是位居水玉瑤之後的、三界第二美人、化蝶峰峰主——九靈心!
九靈心輕笑道︰「月兒,你來得正好。」酒渦一旋,風情萬種。月兒是個極其靈動的女子,一眼就盯住了九靈心手上的請柬。「這是什麼?」
九靈心道︰「這是蓬萊仙島的請柬。九姑姑要去參加聚仙大會,這段日子你要好好待在化蝶峰。」若從外表上看去,九靈心與月兒如姐妹一般,可是,九靈心的處事作風確實是「姑姑」般的境界。
月兒哀求似的笑道︰「九姑姑,帶我一起去吧。」九靈心輕笑道︰「那怎麼行。三界中,以神仙的地位最高,其次是散仙,素仙,半人半仙,精靈,妖。我們是精靈,只比妖高一個層次,地位本身就不高,所以凡參加聚仙大會的精靈必須有一千年以上的道行,你才五百年,自然不行!」月兒嘟囔著,嘆氣道︰「哎,那我再等五百年吧!」頓了頓,又道︰「九姑姑,蓬萊仙島有什麼好玩的?」九靈心溫柔一笑︰「也沒什麼好玩的,如果沒有許願塔,姑姑也不去。」「許願塔?」月兒很好奇,「干什麼的?」九靈心道︰「自然是許願啊。」「靈不靈啊?」月兒笑問。九靈心道︰「這就不知道了。」「那九姑姑要許什麼願啊。」月兒追問道。九靈心的溫柔里漾出一點憂傷︰「我的心願……只要他過得好!」眼神迷離,似醉。「他?誰呀?」月兒不解。九靈心回過神,嗔道︰「就你話多。」月兒笑道︰「哦,我知道了。他,一定是九姑姑的心上人吧。」九靈心立即緋紅入鬢︰「你再胡言亂語,小心姑姑罰你。」嘴上嚴厲,心上卻是一片溫柔,徑直走開,月兒卻在背後偷笑。
三日已過,聚仙大會終于到了。
凝幽與天仙各自立于自己的法寶——百合花與郁金香上,陶情與織雪則駕雲而行,秦天璘依舊腰配玉笛,飛騰于雲端。時不時身邊飛過一些散仙,精靈,秦天璘也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壯闊的場景。心下也是雲蒸霞蔚,只是,偶爾看見清冷如冰的凝幽,眼神里就流露出深沉的溫柔。只是遠遠相看,卻不曾打擾。
陶情銀扇輕撫,與織雪有說有笑。天仙兀自凝眉,道︰「凝幽,那幅畫的事你處理了嗎?」凝幽游絲微蕩,淡淡說︰「處理好了。你倒還惦記著。」其實,畫依舊在天璘身邊,凝幽只是不想再問,也不知如何處理,畢竟,自己無權毀壞他人之物。天仙漫不經心︰「我才不惦記呢,我是怕你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啊,到時誰與我聯手對付聖後?」凝幽眼神空洞,嘆道︰「放心!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自己沒有情絲,哪會墮入凡塵,又豈會萬劫不復呢?
「凝幽仙子。」驀地,听到身後秦天璘的含笑的聲音。但見天璘飛身玉立,道︰「前面就是蓬萊仙島了吧!」凝幽未語,凝眸望去,前方紫氣東來,雲蒸霞蔚,仙氣飄飄。淡淡說︰「沒錯!」言畢,又道︰「穆老爺托我幫你尋找你娘,我一定會辦到的。」秦天璘深深凝望她一眼,笑道︰「那就有勞仙子了。」凝幽不再相答,天仙在一旁諷道︰「今日,你也是托了穆霸天的福,要不然,你一個凡人能來蓬萊仙島?」秦天璘心知天仙在挖苦他,便笑道︰「天仙公主所言極是。不過在下本就是半人半仙,早晚有一天會來此地。倒是天仙公主,托了誰的福,才來此地的?」天仙俏目圓睜︰「秦天璘!你膽敢如此對本公主說話!」秦天璘微笑道︰「在下,只是心存疑慮罷了!」「你……」「天仙!」凝幽淡淡言道,「馬上就到仙島了,別生事端了。」轉眼,對上天璘的雙眸︰「秦天璘,你別忘了我們是什麼身份!」秦天璘的雲淡風輕般的微笑凝固了,眼神很是復雜!
轉眼,便到了仙島,旋身,立地。
這是秦天璘第一次身入仙境,只見雲煙繚繞,紫氣升騰,整個蓬萊仙島似一片碩大的荷葉,佇立在雲海中,各個島嶼分布均勻,風景如詩如畫,流星從這邊滑向那邊,氣息是如此美妙,一清亮的蓮池,似甘露潤澤,荷花之上有仙女起舞,婀娜多姿的仙女們把荷花池舞成動人的天宮,舞姿流淌出動人的色彩,像珍珠泡泡似的緩緩升起,秦天璘不覺驚呆了。仙女們彈琴奏韻,把個蓬萊仙島浸浴在沉醉美妙當中,一片和樂的清新。神仙、散仙、精靈相互參拜,滔滔不絕地講述著。
「嫦娥仙子來啦!」仙群里,不知是誰高喊一聲。眾仙循聲望去,嫦娥仙子從天而降,衣帶飄飄,輕紗飄渺,一顰一笑,攝人心魄。落入蓮池,翩舞起來,意蘊流長,蓮伴舞,舞伴蓮。仙群里不時傳來「嘖嘖」的聲音。
天璘深深被仙境吸引住了,待他醒悟過來,凝幽等人已不見蹤影了。
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白衣飄飄的仙,根本看不見凝幽等人的蹤跡。秦天璘四下望去,卻見到一個酷似穆鳥雪的背影,「表妹?」秦天璘心下想,「奇怪,表妹怎麼也來了?」一面想,一面向背影追去,追著追著,那個背影不見了,再看,自己早已月兌離仙群,只身在一片清冷的孤島上。桃花點枝,層層掩映,煞是好看。遠遠可見,桃枝掩映中,露出一片飛檐翹塔。帶著好奇,他不斷向桃枝深處走去。
七層寶塔,光芒萬丈。
塔身泛著閃閃亮亮的金光色。
九靈心來到願望塔前,心思沉重。但見她美目微閉,雙手合十,朱唇微啟︰「願望塔啊願望塔,信女九靈心,虔誠拜會。願我化蝶峰永葆安寧。願……」她美目輕開,在心下默默嘆道︰「願子軒一生多子多福,平平安安,與西華芷……恩愛同心……」最後一句話,她是多麼不願說,然而,終究,她還是說了。既然不能傾倒他,何不遠遠祝福他?守望他?
秦雄的一生,也算是轟轟烈烈了。三界第三美人嫁他為妻,生死與共!三界第二美人傾心于他,對他念念不忘。如此之人,當年該是何等絕世無雙!
九靈心輕輕嘆口氣,一回身,倒與身後一人撞了個滿懷,差點跌倒,幸而身後之人立即將她攔腰撈起,九靈心嚇了一跳,立即正身,這才對上眼前之人的一雙清澈而英氣的雙目,但見他一襲白衣,眉間隱約透著一股靈氣,全身英氣逼人。那人溫雅一笑︰「適才是在下冒昧,還望仙子見諒!」九靈心酒渦一旋︰「仙子?我只是個精靈,仙子?我可不敢當!」
眼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天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