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後見她眼神有些濕潤,便說︰「這里,你在這里度過了十三年,對嗎?」蝶依道︰「師父說得沒錯。」聖後踏著冰雪向一個石壁走去,用手一按雪石,一個暗格便打開了,一把雪劍赫然映入眼簾,聖後取出雪劍,對蝶依說︰「這是‘玄淚劍’,此劍是你幼時所流的眼淚凝結而成的。」見蝶依無動于衷,又道︰「本後將它賜給你,此劍一出,天地寒,冰雪飛,山川凍,日月驚。因它上面有你的靈氣,只有你才是她的主人。」蝶依接過劍,仔細一觀︰此劍劍鞘由雪花凝成,雪光潤華,拔開劍,劍身乃是冰凝結的,鋒利無比,蝶依的眼淚讓這把劍凝成整體,顯得寒氣逼人。
「多謝師父!」蝶依拜謝道,聖後深沉一笑︰「本後不會虧待你的。」又有意無意問道︰「夢妖在干什麼?」蝶依回道︰「正在與穆霸天對弈!」聖後得意一笑,雪光從她眼中閃過。
秦天璘陪同凝幽自山下一路尋來,想找個落腳處,月上柳梢,清冷孤寒,二人聞得有狗吠聲,便循著聲音走去。凝幽一步一步緩緩走,秦天璘只是在她身後,不曾近身。終于,在一座山的山腳下,安扎著一戶人家。幾間小茅草屋,一只小狼狗,還有一圈雞羊,屋里亮著燈火,暖暖的。
秦天璘站在門外,敲了敲門,道︰「請問有人嗎?」
門吱呀一聲開了,走出一個老者,約莫六十來歲,老人家喊來老伴,一同打開了門。
秦天璘含笑道︰「老人家,這麼晚打擾你們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尋至貴地,只是天色已晚,不知能否借宿一晚。」老婦人心慈面善,笑著說︰「好,好,沒關系,請進吧!」秦天璘對身後的凝幽道︰「快進來吧!」凝幽淡淡應了一聲,幾人一同進了屋,老者笑盈盈地對老伴道︰「快去弄點酒菜,想必二位也餓了。」說著,又招呼二人坐了下來,秦天璘淡笑道︰「老人家,有勞了。」老者笑了一下,道︰「沒事兒,這里只有我和老伴住,也挺孤單的,你們啊,只是讓這里熱鬧一點。」呵呵笑了一下,道︰「老漢我姓白,不知二位如何稱呼啊?」
秦天璘拱手道︰「在下秦天璘!這位……」他望了一眼凝幽,一時不知如何稱呼,凝幽一時還沉浸在失去元神的苦思中,似乎沒听見他們對話,只是眼波流轉,心不在焉。秦天璘便道︰「這位姑娘,姓寧!」話說間,白大娘已經張羅好一桌飯菜,黃瓜青菜,自是鄉間之物,別是芬芳。
白大娘擦擦手,笑呵呵道︰「快趁熱吃吧!看你們小倆口,一定餓壞了吧!」
這一句,秦天璘怔了一下,凝幽也似乎听見了,一抹紅暈當即籠上雪膚,她柳眉微蹙,當即向秦天璘掃了一眼,又羞又憤,待要發作,秦天璘嘴角含笑,趕緊解釋道︰「白大爺,白大娘,你們誤會了,我們……我們不是夫妻。她,她是我表妹!」
凝幽再次向他射去兩道冰冷憤恨的目光,仿佛雁驚寒潭,又不好再做解釋,白大娘訕訕道︰「哦……哦,這,哎呀,這真是誤會了,不過,向來表親結親的也多啊,我和你白大爺就是表親!」白大爺也呵呵一笑,凝幽越發窘迫,只覺目中越冷,桃腮越熱。當即站起身,待要出去,秦天璘趕緊喊道︰「仙……」「子」字尚未落下,當即改口道︰「你還是吃飯吧!」凝幽寒聲道︰「我不吃飯!」白大爺沒听明白,道︰「姑娘不吃飯怎麼行呢?莫不是嫌飯菜簡陋?」秦天璘也知道凝幽不食人間煙火,不吃五谷雜糧,她就算再餓,也是吃不下的,便打笑道︰「她不吃飯的。我這個表妹有個習慣,只吃一些野果,只喝一些甘露。」凝幽也不再對他怒目相視,只是不語。白大娘驚訝地張張嘴,道︰「敢情這姑娘是修道的啊!」凝幽只覺臉上愈加發燙,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白大爺笑道︰「我屋後有棵果樹,老漢現在就給姑娘打來。」
「不必了。」凝幽恢復了一貫的清冷口吻,「我現在不餓,不知這里是否有空閑房間,我想先休息一下。」白大娘答道︰「有,有,姑娘,請隨我來。」凝幽轉身離去的瞬間,回視給秦天璘一片染霜的目光,秦天璘只是笑而不語,白大爺嘀咕道︰「這姑娘不會餓啊。」秦天璘笑道︰「大爺,您別擔心,我自有辦法的。」窗外,一抹清韻悠悠然然……
凝幽在房內蒲團上打坐,她試圖運用靈力,可是一點光芒也是發不了了,她終于知道,自己的元神是徹底消散了,法力徹底消失了。
她好不甘心!聖後未除,自己又肩負著重建無憂界的重任,偏偏元神消散,天仙失蹤。為何所有的事情都落在她的身上,這樣想著,心緒再也不能平靜,起身,開窗,但見銀星漸漸閃現,宛若滴露蓮心。微風夾雜著濕潤的青草香撲面而來,她微微清醒一下,目中的寒意仿佛滲了水一般。
天仙,你在哪里?還好嗎?
素日兩人不和,只是表面,其實她內心還是關心天仙的。畢竟,她們是無憂界最後的希望,她們是同根的。沒有天仙,怎麼這麼孤獨?這種孤獨,向來就有,為何這時才顯悲涼?她下意識環住自己,冷風下,忽然想起剛才在那孤山冷月下,秦天璘那溫潤的懷袖,以及清逸簡明的身姿,還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很是,溫暖。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逼迫內心的溫柔……
凝幽忽然驚了一下,心口微微疼痛,下意識用手撫住心口,自語道︰「凝幽,你在想什麼?要不是他害你,你會淪落至此嗎?你在想什麼!」一邊說,一邊趕緊關窗,眉間滲出晶瑩,心口的疼痛讓她緊緊咬住紅唇,驟然,沁下一顆顆血珠……
趕緊凝神打坐,穩住心神……
天仙在鳳凰山這邊也不好過,好不容易走了七洞主,她偷偷跑出土瓔洞,在山內晃悠起來,鳳凰山雄奇偉壯,綿延萬里,星光覆蓋了整座山。恍如迷離的結界。
天仙負手而立,邊走邊憤憤不平︰「該死的鳳七郎!該死的鶵鳥!害的本公主沒了仙氣,有朝一日,本公主一定夷平你們鳳凰山!本公主一定會報仇的!」
山上守著許多鶵妖,卻沒一個來抓天仙的。「看來鶵鳥沒騙我,果然沒人懷疑我!」天仙心下暗喜,便擺著公主的派頭大模大樣逛了起來。
此時,她听到有股流水的聲音,便想︰「山中泉水?一定無比甘甜。」一時想著,便循著水聲尋了過去。
尋了好久,她看見一座陰山下果然有一條溪流,不過溪流邊還站了一個女子,這女子靜靜地站在溪邊,滿眼哀怨,時而用雙手捧住溪水澆在身旁的一棵石樹上,時而呆看著石樹,靜靜沉思。令天仙驚奇的是,被溪水澆過的石樹上竟然開出了銀花,放射著微弱而燦爛的光芒。天仙驚地半天合不上嘴。
「聖泉,果然山中出聖泉!」天仙喜不自勝,趕緊走進了些,「姑娘——」她喊了一聲,不覺,已經到了溪邊。
女子驚了一下,她站在溪的另一邊,疑惑地看著天仙,目光是那麼憂郁,天仙走近了些才發現這個女子也是凰,女子戴著一個比小鳳凰更別致更精美的凰冠,她的凰服雖不華美卻比小鳳凰的要貴氣,玉白色的凰服上配些粉紅色的花底,顯得十分典雅。憂郁的眼神,含怨的目光,月兌俗的氣質,凰冠上別有一顆精美的明珠,水晶耳墜,修長的腰肢,這個女子可沒有小鳳凰的男兒氣度,有的只是安靜與哀傷。
天仙心下想︰「沒想到鳳凰山的凰個個都挺不錯的嘛!看她的樣子,地位肯定比小鳳凰高。」女子沒有正視天仙,轉過身子,悠悠準備離去。天仙又喊道︰「姑娘,這石樹怎麼會開花啊?難道這是聖泉?」女子幽幽地說︰「你想讓它開花,它便開,這不是什麼聖泉。」天仙沒听懂,問︰「如果不是聖泉,石樹怎麼會開花呢?」
女子的背影漸漸隱沒在星光下,幽幽的聲音飄了過來︰「心如石,石如心……」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天仙憤憤道︰「怎麼鶵鳥都愛擺架子?在本公主面前裝冷酷,你們還女敕了些。」又瞅了一眼溪水,這溪水淙淙清清,泠泠潺潺,空靈至極。天仙心下覺得這就是聖泉,就俯子,用手掬了一捧,清涼涼的,天仙心中一陣歡喜,正準備潤唇,不料有人一下子打掉了天仙手中的水,天仙差點沒栽倒在溪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