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幽心下雖是疑惑,但仍跟了上去,此刻,尋找天仙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白大爺確實與平日不同,多了矯健與力度,那似曾相識的背影令凝幽的心有些亂,山路越拐越彎,漸入崎嶇,樹木越來越多,越來越陰暗。這豈是去人間的道呢?凝幽心生疑惑,蓮步漸漸輕緩。
「仙子,這路……」秦天璘也看出了些許端倪,他感覺氣氛沉悶壓抑,凝幽直盯著白大爺矯邁的背影,看著越來越曲折的山路,凝幽終于停下了腳步。不等秦天璘言語,凝幽的語氣清淡而凝練︰「快轉身往回走!」秦天璘見這濃重的夜色暗含冷氣與殺氣,又見凝幽莊重而冷然,當即會意,于是悄聲道︰「仙子,你快先走!」凝幽不語,仍盯著那背影,她用右手從青絲上拔下那根純白玉釵,藏在衣袖中。「快走!」她輕而冷地應道,二人立即返身。
白大爺忽然發覺身後沒了動靜,便猛一回頭,發覺二人不見了蹤影,他一改和顏悅色,目光頓滲凶險,返身便追。
二人的腳步越來越快,可是路仍是那樣漫長,凝幽覺得身後的人已經追了上來,便冷聲道︰「到底是誰?」說話間,白大爺已經翻身來到二人眼前。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凝幽將放在身後的衣袖漸漸移至身前,冷目如水。白大爺一聲冷笑,道︰「凝幽,你別管我是誰。現如今你法力全無,留著傲氣干什麼?」這語氣抑揚頓挫,卻狂妄自大,凝幽禾眉微蹙,頓時知曉了。
「韓郁兒?」凝幽厲聲中透著疑問。
「哈哈……」白大爺旋身一變,化作一位光華照人的女子,正是韓郁兒!秦天璘對韓郁兒早有耳聞,當年他的蝶依表妹就是被韓月兒盜走的。
「你想干什麼?」凝幽冷目相待,心中卻沒有幾分把握。緊緊握住藏在手中的玉釵,韓郁兒冷笑一聲︰「凝幽,你現在連凡人都不如,我想干什麼,你能阻止我嗎?」秦天璘一撩長袍,傲然立前,冷聲道︰「妖女!你別妄想傷害她!」
凝幽望著他頎長的背影,心下微漾。
韓郁兒睨了秦天璘一眼,見凝幽不語,又媚笑道︰「喲!還跑出個英雄救美啊!哼!凝幽,見你好端端的,想必那三條絕線還沒有全部開啟吧!不過看這情形,也許有一天,你還真會忍受灰飛煙滅之苦的!哈哈……」
凝幽目中寒氣更重,仿佛冰凍一般,一抹幽怨凝上煙眉。
韓郁兒得意洋洋︰「凝幽,只要你幫做一件事,我就幫你除去那三條絕線,使你免受灰飛煙滅之苦!否則,休怪我無情!」凝幽凝眉細想,三條絕線已經開啟兩條,如果,第三條……不,不會,沒有這種可能!她向前走近一步,道︰「什麼事?」
韓郁兒道︰「你回到穆府後,幫我取出一幅圖!」
「什麼圖?」
「雪蝶圖!」
「什麼雪蝶圖?我可沒听過!」凝幽冷淡道。韓郁兒看著凝幽,道︰「這雪蝶圖乃是聖界至寶,一千八百多年前,聖後挾它來到三界,後來不知怎的落入我師父菩提祖師的手中,師父一向偏愛穆師兄,就把圖給了他,我要你幫我取出來!」
凝幽一抹清冷的笑似清雪一般綻在唇邊,片刻消失︰「真是好笑!你以為我會幫你嗎?且不說我難以回到穆府,就算回去了,我也不會幫你!本公主最討厭被人要挾!」
韓郁兒盯著凝幽,咬牙道︰「這麼說,你是寧願受死了?」
「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凝幽眉目透著冷傲。
「凝幽仙子,你先走!」秦天璘護在凝幽身前,眼神透出一股堅毅,凝幽此刻也顧不得許多,依然冷冷地站立著。
「好!」韓郁兒頓時冷下目來,右手輕輕一轉,紫藍色的光芒已握于手中,凝幽自知現在只能「抗」不能「還」了,便將手中的玉釵對著韓郁兒一劃,一道銀亮的白光細若銀絲,卻化為透明屏障,韓郁兒的紫藍色的光芒剛踫到透明屏障就消融了。
「快走!」凝幽冷聲對秦天璘道,凝幽一邊退,一邊用玉釵作擋,層層屏障韓郁兒招招相接。「雕蟲小技!」韓郁兒輕而易舉破開那道屏障,凝幽再劃,銀線般的光芒又沖向韓郁兒,韓郁兒媚眼一笑,張開朱唇竟然吸了那些光芒。凝幽心下一驚,韓郁兒打下一掌,紫藍色的光芒四射,旁邊的樹木頓時連根被劈碎,秦天璘一把推開凝幽,那光芒直逼秦天璘身上,秦天璘體內的靈光一下子就被擊出來了。
白衣鼓動,靈光四射。
韓郁兒法力不弱,然而一踫上這靈光,只覺渾身的法力都施展不出來了,任她如何施法,就是無法攻破那靈光,隱隱,覺得眼前這個凡人的體內透著一種攝人心魄的威嚴,讓韓郁兒從心底感到發寒。
「你到底是誰?」韓郁兒使出渾身法力,眉目遲疑,欲進不得,欲退不能!
秦天璘微微含著冷笑,眉目淡然,只管迸發體內的靈光。
「秦天璘——」凝幽被推倚在一棵樹邊,眼看著韓郁兒的光芒漸漸壓過秦天璘的靈光,自己卻無能為力,任何法力都不能發出。她默默看著玉釵,一股寒意與憂心涌上心尖,念道︰「天仙,天仙,你可能感應到我?」
而身在鳳凰山的天仙正在隨心漫步,忽然感覺袖中的玉釵在發光,她取出一看,兀自言道︰「不好!難道凝幽有危險?」正準備幫助凝幽,忽然想到︰「不行!萬一讓鶵鳥感應到這仙光,我豈不是完了——可是,如果凝幽真的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呢?」正猶豫著,那玉釵又亮了一次,天仙立即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揮劃起來,一揮劃,一道如線細的紅光彈了出去。
身在樹林邊的凝幽眼看著韓郁兒的光芒逼得秦天璘步步後退,正揪心著,突然感覺手中的玉釵仿佛凝聚了一股紅光,她當即揮劃出去,那細細的白光化為柱光,又化為一道更大更結實的透明的屏障,韓郁兒當即被隔在屏障之外,秦天璘頓時抽出身來,拉起樹邊的凝幽就往山下奔去。
很快,他們便跑到了人間的集市。
銀漢迢迢,星月昭昭。
「仙子,沒事了。」秦天璘向後張望,一顆心也總算平靜了下來。凝幽下意識抽走自己的手,對上秦天璘溫潤而清和的目光,淡淡道︰「剛才……你沒受傷吧!」秦天璘微微一笑,心下卻是有些溫暖︰「沒有,多謝仙子關心!」
「我只是不想連累無辜!」凝幽避開他的目光,秦天璘道︰「對了,仙子,剛才你的玉釵為何會靈力大增?」凝幽邊走邊說︰「一定是天仙幫了我,這次多虧了她!」秦天璘道︰「那這麼說,天仙公主平安無事了。這樣,你也不必太過擔憂了。」凝幽微微含笑︰「知道天仙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已經能感應到她了,我知道往哪里走能找到她。」秦天璘也是歡悅,又道︰「只是,韓郁兒會追上來嗎?」凝幽冷笑道︰「不會的。那道屏障會消耗她三四成的功力,況且人間的凡氣容不下她的一身雪氣,我們現在安全了。」
「那白大爺與白大娘呢?」秦天璘問。凝幽淡淡掃他一眼︰「韓郁兒是不會傷害他們的。」「你怎麼知道?」
凝幽道︰「她拜于菩提祖師的門下,祖師的弟子是不能傷害凡人的,否則功力會減弱一半。」凝幽看上去心情不錯,她柔和地看了一眼秦天璘,道︰「我們去燈會吧!」難得見到凝幽溫情的目光,仿佛蘭溪沾雨,秦天璘心下一漾,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