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何處仙緣劫 第五十章︰風雨兜轉難輪回

作者 ︰ 水葎洇

七洞主頭也不回,飄來一句冷淡的聲音︰「沒有!」天仙秋波流轉,兀自想道︰「這眼神,還有這背影,真的好像,好像……算了,有什麼了不起的,本公主不就是失去法力的嗎?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你們等著!」她又在心中盤算計劃了。

七洞主走了一段路,不經意間走到「淚河」邊,他幾乎很少來此。他覺得這里令他心寒,令他內疚,遠遠地,他看到那個女子坐在「淚河」邊,眼淚化作一顆顆亮珠,掉進淚河,憂郁的身影在星光縈回的鳳凰山顯得格外蒼涼。

七洞主本來想走,可是仿佛有一股引力吸住自己的心,他不覺走近了些,他發現女子的嘴角在流血,眼楮紅腫,如同核桃一般,他的心猛地一揪疼,仿佛有人拿刀剜了一般,喉嚨一陣哽咽,冷漠的神情仿佛融化了般。這個曾經浪漫活潑傾倒鳳凰山的女子此刻如同怨婦一般,縱然那份美姿未減,可那份天真早已蕩然無存,這一切,全拜他所賜嗎?

「大哥打你了?」七洞主聲音很輕,目光透著無奈的寒心和懊悔的柔情,女子眼睫微動,拭了一下淚,依舊坐在淚河邊,哀怨的目光足以比下寒星,好久,她才吐出一句︰「不,是我自己弄的。」七洞主良久無語,如漆的眼眸望向星空,與鳳凰山的星光交映成輝,他喉嚨動了一下,負手而立︰「不要怨大哥,好嗎?」女子睜著那雙大大的哀怨無助的眼楮,看了一眼七洞主,七洞主微微避開她的目光,女子淒然一笑,冷冽如冰︰「我不怨他,不怨,這是我的定數,我的劫數,我與他自結姻以來,也有七百年了,可與他不過見了三次,我怨什麼呢?」她把目光落入水中,心卻在流淚。

七洞主的心微微一疼,面上浮現一種冷冷的失落。

他輕輕嘆息一聲,道︰「我想,你現在心里一定恨大哥,恨我,恨小妹……」女子苦笑了一下,目光沒離開水面,聲音微顫︰「不,我從沒恨過誰,只怪我自己,機不擇時,誤了……自己……你放心,我不會恨你大哥,不會恨小妹,更不會……恨你!」她哽咽一下,道︰「我們凰本來就是鳳凰山最低賤的……哪有資格去恨!」言畢,掩面就想轉身跑開,未曾行遠,渾身一顫,仿佛春水化冰——七洞主一下子就從背後緊緊抱住了她!

女子的熱淚當即滾了下來,她恍惚听見了七洞主微帶哽咽的聲音︰「女嫣,是我對不起你!」

這溫暖的擁抱,早已定格在七百年前,這溫柔的呼喚早已隨風飄散,女嫣含著熱淚,低泣了一下,忽然掙開道︰「放開,七郎,快放開我,不要,不要讓人看見……」

七洞主置若罔聞,依舊緊緊從背後摟住她,這熟悉的發絲的清香氤氳在鼻息間,這七百年的相思與悔恨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他淡漠的眼神升騰起圈圈溫情,直到女嫣再次低泣掙開︰「七郎,我們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縱然時光流轉,也不可能換回她與他的舊日,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縱然是緣來緣散分分合合又何妨,三生石上留下雕刻時光,然而,那時光早已融在了歲月里,不復存在!

七洞主諦听這懷中人的悲泣,不覺,慢慢松開她,是的,回不去了,如今,她是金瀟夫人,是他的大嫂,哪里才是他們舊日的輪回?

女嫣的淚再次浸滿七洞主的明眸,轉身,悵然消失。

七洞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離去,而自己,卻無從挽留!

「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七洞主啊,真想不到啊!」遠遠,天仙微諷而高傲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從沒見過冷漠的七洞主流露這種悲戚的目光,以及眸底盛開的溫柔。

七洞主只做未聞,徑直走開。

天仙好不容易抓住一個可以奚落七洞主的借口,豈肯輕易放過,當即傲首隨在其後,冷笑道︰「哎,我還以為這七洞主是個正人君子呢,原來是假裝正經,也是,妖就是妖,哪里顧及倫理,與自己的嫂子有苟且之事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啊——」一語未了,天仙吃痛地叫了一聲,她的手腕被七洞主緊緊扼住,骨頭仿佛都要被捏碎了。

七洞主的眼神透出一股威嚴與凶狠,仿佛噴火的千年雪山,天仙慘叫道︰「喂,放手!快放手!好痛啊!」

七洞主冷冷道︰「你若再敢言語放肆,我一定會殺了你!」

天仙只覺骨頭一陣陣酥麻,疼痛之情溢于言表︰「喂!放手!男女授受不親——」話剛出口,當即發現失言了,忙掩飾道︰「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別跟我裝蒜!」七洞主冷冷道,目中威寒更甚,「別以為你女扮男裝我不知道,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離開鳳凰山,我真的會殺了你!別忘了,妖就是妖!」言畢,狠狠甩開天仙的手腕,冷漠轉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夜色下。

天仙托著自己差點被捏碎的手腕,心里驀然涌出一陣陣憤恨,還有一絲絲委屈,她咬牙恨道︰「鳳七郎,你膽敢如此對本公主!我天仙發誓,總有一天,我要夷平你們鳳凰山,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憤憤地咒罵一番,忽然兀自道︰「他居然識破我的裝束?那麼,那麼他的大哥二哥不也就識破我了嗎?天哪,不行,我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萬一他們與魔君、聖後勾結——天哪,我豈不是送羊入虎口?不行,不行,我要離開這里,好!就算我要開,我也一定會找到鳳果!該死的鶵鳥!你等著!」天仙當即轉身,尋尋覓覓,覓覓尋尋……

天仙迷迷糊糊走進了一片竹林,翠**滴,遠處,連綿成片的竹林搖擺著風的節奏,輕搖慢舞,沙沙作響,似呢喃,似私語。環顧四周,絲絲青幔,層層帷掛,身已被竹所擁抱,人被竹所圍罩,心亦被這片竹林所擄獲。

只是天仙怎麼走也走不出去,這仿佛是一個迷林,天早已泛白,陽光灑進林子里,交織成金線,天仙倒不擔心走不出林子,她只擔心找不到鳳果,入林愈深,越覺迷惑。

「這該死的鳳果,到底在哪嘛!」天仙有些心浮了,她突然覺得林子里布滿一種恐怖的氣息,煙雲漸漸逼近林子,很快就將林子罩上一層朦朧的霧,天仙感覺有些看不清路,于是扶著翠竹前行,此時,千萬根竹箭「嗖」地一聲當即向天仙奔射而來,說時遲,那時快,天仙一下子就被竹箭的氣息震倒在地,根本無力還擊,她驚呼一聲,心想這次徹底完了,不料,她的身上突然迸放出一道淡黃色的光芒,萬根竹箭頓時被摧斷,天仙吃驚極了,驚魂甫定,起身四處觀望,她足以肯定那道淡黃色的光芒不是自己發出來的,那麼,究竟是誰在暗處幫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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