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師之慢慢打開畫軸,上面是一株古松直入雲霄,古松立于灰岩之上,其根蜿蜒于石岩之上,傲然有骨,氣勢逼人。
秦天璘目及此畫,便覺滿目清新,仿佛似曾相識,雙目清朗如水,水中隱隱透涼,定格在畫面之上,其間,滲出一絲絲寒氣。
究竟何時、何地,見過此畫呢?
龍師之目露狡黠抑郁之色︰「秦公子覺得此畫如何?」秦天璘有些怔了片刻,這畫,為何,這般熟悉,這般逼人心腸?
他淡笑一下,道︰「好!非常好!意境高遠,視野開闊,意義非凡,的確是佳品!」龍師之眯眼道︰「何以見得呢?」秦天璘負手而立道︰「你看這古松立于堅岩之上,自有一種王者風範,不屈不撓,無所畏敵的拼搏精神。若以三界比擬,它好比三界的散仙,倨傲于紅塵之外,此畫潑墨均勻,簡而有力,亂而不繁,底色渾厚,別有一番韻致!」
秦天璘此話一出,龍師之與龍應興當即四目相對,龍師之眼里滲出的是驚訝與不甘,而龍應興眼神流露的是一種恐慌與憤恨。秦天璘的儀表和言語與他們所害怕的「他」完全吻合,竟然連對這幅畫的評價也是一模一樣!
世間真有如此相似之人嗎?還是,根本就是同一人!
龍應興的目光問龍師之應該怎麼辦,龍師之八字胡一撇,用目光示意道自己自有主張,讓他先別慌。龍師之瞧了瞧秦天璘,微笑道︰「秦公子果然好眼力!本莊佩服,但不知秦公子見到這幅畫有什麼感覺沒有?」秦天璘一時月兌口道︰「有種似曾相識之感!」話音剛落,他看到龍師之目露凶險,暗覺有股殺機襲來。龍師之在听到秦天璘的話後,心中一震,認為此時不殺更待何時?
當即于右手里暗暗懸過一團真氣,冷笑道︰「你確實見過!」秦天璘心下一震,目中滲出一股凜然之氣,但是一時也沒理解過來。龍師之正要推出那股真氣,忽听一小廝在外喊道︰「莊主——」
龍師之當即收手,負手道︰「何事?」
小廝倉皇奔進,作揖道︰「莊主,門外有兩人想求見莊主!」
龍師之甕聲甕氣道︰「他們有什麼事嗎?」
小廝道︰「那二人說有重要的事想見您!」
龍師之問︰「那二人什麼模樣?」
「一男一女,男的身著藍袍,像個散仙;女的一襲青裳,像個精靈。」龍師之想了一想,道︰「讓他們進來吧!」小廝立即去通傳了。
秦天璘在小廝喊住龍師之的剎那,看見了被龍師之隱去的真氣,眉目凜然間,只覺此地不宜久留。然而,他很想知道,這山莊究竟有什麼秘密?為何凝幽會覺濕氣悶心?為何自己會對那幅畫有種說不出的熟悉?為何,龍師之與龍應興看到自己先是惶恐不安,然後目中滲險?為何?他不禁斂了斂眉,于微笑中睹視龍師之的心慌與故作淡然。
可是,又想起凝幽剛剛經歷過濕氣之癥,也不知此刻好些沒有,心下甚為牽掛,便起身道︰「龍莊主,有客來訪,在下先行告退了。」龍師之雖心有不甘,但也只好忍住,笑道︰「公子先去休息吧!待會兒再請公子來用膳。」秦天璘笑而相謝,心中仍在納悶,哪有一個莊主對一個留客這般殷勤?除非……
他沒做過多猜測,只是剛出了廳門,與迎面進來的二人恰好打了個照面,待及目光與那藍袍人相踫,秦天璘不覺心下一喜。
不等秦天璘開口,那藍袍人先搭了腔︰「咦,‘陰天不靈’?你也在這里啊!咱們可真有緣啊!」秦天璘笑道︰「清風,你可真會開玩笑,我早就說了,我叫……」
「哎呀,秦天璘嘛!」那藍袍人不是別人,正是清風!
「咦,我們見過嗎?」清風身邊的一青裳女子開口了,秦天璘向她望去,忽然心頭一震,這面孔,怎麼也這般熟悉?就像當初在蓬萊仙島,見到清風時一樣。
秦天璘不禁搖搖頭,道︰「我們……沒有見過!姑娘是……」
「我叫月兒!」月兒露出兩個可愛的酒渦。秦天璘斂眉微笑。
清風推了一下秦天璘,道︰「喂,你來這干嘛啊?」秦天璘道︰「我是來借宿的!」清風拍了拍秦天璘的肩膀,故作深沉道︰「哎,老兄啊,咱們可真有緣啊,我也是來借宿的。」秦天璘笑了一下,正想再說什麼,那小廝可急了︰「二位,我家莊主還等著呢!」清風只好暫且停下話來,與月兒一同進去見龍師之了。進門前,月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清風也不好發作,只是對秦天璘笑道︰「喂,稍後見,稍後見啊!」看著月兒不屑一顧的背影,心想︰「這個月兒,我真是惹不起啊!」言畢,急匆匆奔入了。
原來,那晚花燈夜會,清風因不滿月兒打掉水晶賠禮的玉佩,將月兒數落了一番,月兒氣不打一處來,委屈跑開了,但是她又不想回峰,便在人間轉悠,無意間來到這無痕山莊,而清風也是機緣巧合尋到了這無痕山莊,在莊門口,看見對方,先是賭氣不理,後來卻是搶先入莊,清風自知這個月兒脾氣可真不好,也不予理會,任她去了。
當清風與月兒的身影闖入龍師之的眼眸時,龍師之只覺五雷轟頂一般,震得他眼冒金星,目瞪口呆;龍應興也感覺心一慌,腳一軟,差點兒沒栽下去。
月兒用眼神問清風︰「他們怎麼了?好像很怕我們呢!」
清風用目光回視月兒︰「誰知道,八成是喝多了!」
二人交換了目光之後,忽然覺得不妥,月兒當即瞪了他一眼,不再看他。清風翻翻白眼,也不再說了。
龍師之定下神來,站起身細細打量二人,一絲陰冷的笑容從心底泛起,他笑道︰「二位是什麼人?有何要事與我相商?」清風抿嘴道︰「是這樣的,我是從天山來的,你看現在天色已晚,我們所說的重要的事就是——借宿!」他嘿嘿一笑,龍師之听了這話,又看了一下二人,臉色一沉,淡淡道︰「哦,原來是借宿啊!來人,把他們——」
龍應興面上帶著微微的冷笑。
清風與月兒心下一沉!
「把他們帶進西廂房!」龍師之笑著看著二人,清風面上籠著燦爛的笑,卻只覺背後一陣陣發寒,連汗毛幾乎都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