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櫃台結賬的時候,卯卯沒有再遇見顧銘。她接過長相甜美的收銀員遞來的零錢和單子一把塞進了小錢包里,然後提著兩大袋的東西出了那個大的驚人的百貨商店。
外面的天空還是很陰,有些發灰。
卯卯對著冰冷的空氣長長的噓了口氣,白色的熱氣從嘴里逃竄出來。她提了提手上的兩個大袋子,喁喁前行。身上鼓鼓的羽絨黑馬甲跟下半身比起來顯得有一些突兀。腿上的修身牛仔褲被她全塞進了腳上那雙柔軟的雪地靴里,從遠處看起來,特別的瘦弱。她垂著兩只細細的手臂,拎著手上的大袋子,仍舊低頭走路。
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她得努力適應這樣的生活。沒有家人在身邊,沒有男朋友,沒有熟悉的北京,沒有在路口賣早餐的大媽。
以這種游離的狀態生活在迷人的倫敦,她不知道是該鼓掌慶祝還是該用祭奠來悼念?
顧銘在她身後跟了一會兒後就決定追上她了。再這麼不急不慢的跟在童卯卯的龜速後,崩潰是遲早的事。本來不想上前的,因為不知道待會見面要說什麼。可從超市出來後,他發現童卯卯一直跟他走同一個方向的路。
「你也住這附近?」顧銘趕上童卯卯的時候問。這一問,結實把卯卯嚇了一跳!她抬起頭,瞪著她那雙黑靈靈的眼楮看突然間出現的顧銘。
「又見面了。」顧銘說,走在童卯卯的右手邊,台階下面是街道。路上有穿著黑色呢大衣的上班族和奇裝異服的倫敦時尚達人。
「不是好像。」童卯卯重新把頭埋下去,目光定在路面的地磚上。剛來倫敦時,她被路上那些方方正正的地磚迷惑了?這麼的一個城市全鋪上地磚的話,需要多少塊?需要多少工時加人力?
顧銘扯著嘴角了一下,側眼看了一下旁邊的童卯卯,只看見她灰溜溜的,罩在灰色運動衫帽罩下的圓腦袋。
「你似乎很喜歡低頭走路。」他說。
「這句話應該用肯定句問才正確。」卯卯邊走邊說,她覺得自己的兩條胳膊有點麻,「你好像很喜歡用‘好像’、‘似乎’這些疑問詞?」
「東西給我。」顧銘說著把自己兩只手里的大袋子攏到一只手上,然後接過童卯卯手里的一個大袋子。卯卯沒拒絕,等到把手里的重量分擔一半給顧銘後她馬上覺得命都回來了半條。她這才開始有心思听他說話。
「謝謝。」卯卯甩了甩泛酸的手臂。
「生活不就是充滿疑問?公式、定理組合起來疑問。」顧銘說的時候童卯卯並沒有發表看法。顧銘放緩了腳步,與她並排而行。
童卯卯覺得他的話好深奧。是她學得太多感性的東西後就理解不了太理性的吧?
「童……」顧銘忽然記不起她的名字。依稀記得她好像姓童,還是佟?「你說你叫,什麼?」他斜著頭看了一下灰色的天空。
「童卯卯。」卯卯有點郁悶,她這麼特別的名字第一次有人第二次問她。
「童話的‘童’,子丑寅卯的‘卯’,兩個字一樣。」她很想對他說以後不要再問,但終究是沒說出口。
「童卯卯。」他重復了一遍,的確是很好記的一個名字。只是這名字听起來卻總有女童式的味道。童卯卯橫了他一眼,但顧銘沒有看見。她最不喜歡不熟的人連名帶姓的叫她的名兒,童卯卯听起來特別像‘童某某’!沒有感**彩的某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