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傷亡實在太慘重;也許是吳杰用震撼式的手段將西秦士兵的士氣降到了冰點;也許秦贏那小子終于知道了他不好惹,即使能在短時間攻下滅日要塞,要想守住恐怕也只是夢想;也許秦贏只是想讓他的兄弟秦南來吃吃苦頭。總之,不管什麼樣的原因,不可一世的秦贏集團軍丟下了無數同伴的尸體,緩緩撤退了。
冷冷清清的月光下,如果不是看到那殘肢斷體以及流得像河水的鮮血,這就是ss中等任務嗎?吳杰真懷疑剛剛只是一個噩夢。
不過,他暫時松了一口氣,看著隨著運送食物、物資和武器的居民登上城頭的第5軍軍長金浩中將,吳杰哭都哭不出來。剛剛交給他的第5軍第13師第9團精銳部隊一千人,半天的戰斗下來,竟然連他自己在內只生存了七十六個人,自己有什麼面目見他呀!雖然只是在游戲,可戰爭的血惺讓吳杰感到了人性貪婪所造成的災難。
嚴肅認真地向吳杰敬了一個軍禮,金浩低沉地道︰「我代表帝國表彰9團的卓越戰功。你們擊敗了‘眼鏡蛇’整個團的精銳步兵,此戰使敵人陣腳大亂士氣全無,誓死捍衛了通往‘滅日-大炮的過道。」
吳杰一下子哽咽了,說不出話來。
「死了多少名戰士,才有這樣的戰果呀?如果這就是戰爭,那是不是太殘酷了?」他默默地自問著。因為他早在心中把這些戰士當成了兄弟、朋友。「一將功成萬骨枯」一點也沒說錯。
金浩淡淡地道︰「你們抓緊時間原地休息吧!我再調來預備役的一個團和你們協助防守。今夜秦贏雖然撤了,但秦南不會讓我們好過的。」說完,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金浩的預見無比準確,他剛走不足一盞茶的工夫,西秦士兵進攻的雄渾號角就再次吹響了。「白起!」無數西秦士兵齊聲吶喊著西秦帝國蓋世名將的名諱,悍不畏死地以集團沖鋒的態勢蜂擁而來。一時間,耳畔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其聲勢之浩大簡直有吞天食地之勢。
"靠啊,這就是ss中等任務的難度嗎?"天邊孤鴻見狀目瞪口呆。
""隊伍里其他兄弟情義臨時戰隊的玩家們直接無語,面對資本雄厚的敵軍npc士兵,他們心里深深擁起一股無力感。
吳杰卻泰然自若地保持著微笑,滿不在乎地看著螞蟻似的敵軍,可是心中也不禁升起一絲恐懼,但那是萬萬不可表露一點點出來的。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名團隊的指揮官,一舉一動影響著全團士兵的士氣。他們依靠他的鎮定來維持緊張不安壓抑無比的心情,他的些許差錯將會導致兵敗如山倒,並使他吳杰最終成為楚國的"千古罪人"。
「不怕死的兔崽子們又來了。兄弟們,既然他們說‘白起’,那我們就殺得他們統統舉起白旗為止。」吳杰的聲音在數十萬敵我官兵人歡馬嘶中,仍然清晰無比地傳入城頭每一位士兵的耳朵里。頃刻間,一團團燃燒的火球宛如從天而降的流星雨,傾瀉到正在瘋狂登攀的敵人的頭上。「白起!」的叫喊頓時弱了幾分,反倒參雜著尖銳無比的慘叫聲。無數敵人在半空中無路可逃地跳下雲梯,或者干脆變成火球慘號著掉下去。
但好景不長,稻草和枯枝扎起的「火球」的數量終究有限,禁不起無限制的消耗。終于敵人開始再次攀上了城頭,頓時另一場短兵相接的白刃戰拉開了帷幕,鐵戟、長戈、狂刀、戰斧在這混亂的鐵血之夜,閃耀出噬人的怨毒厲芒,毫不留情地插入敵人的胸、月復、頭頸……
「團長,團長!」吳杰朦朦朧朧地被親兵推醒,感覺腦袋疼痛欲裂。耀眼的陽光從窗口肆無忌憚地照射進來,已經是新一天的午後了。連續數日的征戰,導致他疲憊不堪,回到兵營里的臥室,一沾上床鋪就陷入了深沉的夢鄉。親兵小林的臉上寫著萬分的焦慮和不安,還有掩飾不住的悲傷和憤慨。吳杰猛然預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心神倏地冷靜下來。「什麼事?」他緊盯著小林的眼楮,故作鎮定地問道。
小林眼淚無聲無息地滑落,嗚咽地道︰「金浩軍長,他……」吳杰感覺大腦「嗡」的一聲陷入一片空白,迷蒙中听到另一個自己惡狠狠地抓著小林的脖領,凶悍地咆哮,「他怎麼了?」
小林的哽咽都被吳杰猙獰的面容嚇到止歇,他結結巴巴地道︰「他……他……犧牲……」
吳杰勉強扶住椅背不讓自己倒下,顫巍巍地道︰「快帶我去。」小林仿佛此刻才恢復平日的機敏,趕忙備馬……
金浩中將的尸體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木里,威嚴冷肅的面容異常安詳,死前似乎並沒有感到任何的痛苦。棺木前擺放著數十個花圈,署著第3集團軍幾乎所有高級將領的名字。靈堂內的牆腳,乃至整座院落都被一朵朵無聲哭泣的潔白花朵覆蓋,那是集團軍官兵們心中最誠摯的祝福。
這還只是游戲嗎?吳杰不知道自己在這游戲中戰死的時候,是否會有那麼多的人來祭奠。站在靈堂前,他的心充滿了悲傷,金浩軍長的突然逝去,帶來了無盡的遺憾,也帶來了對戰局前景的極度不樂觀預測。他雖然才被提拔為軍長,但卻是第5軍積威多年的領袖人物,現在他去了,第5軍是否還能像以前一樣團結一致呢?吳杰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再也報答不了他的知遇之恩了!如果沒有他的舉薦,自己現在還是一名見習戰士。如果沒有他,那麼就算接了史詩級主線陣營任務"戰國風雲"的吳杰依舊還是名不見經傳。
「你在擔心什麼?」一個淡淡的甚至帶點無能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靈堂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名坐在輪椅上的半百老人。他腰部以下蓋著厚厚的絨被,明顯是身有殘疾,可是臉上始終洋溢著樂觀向上的積極進取的精神,那雙溫和慈祥的眼神里看不到一絲悲傷。吳杰似乎被他的樂觀感染了,心情不知不覺地也好了很多。只是,表情更加迷惘,怎麼也想不到第4軍軍長鐘太原才數天不見,就坐到了輪椅上。
鐘太原似乎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仍舊淡淡地道︰「老金是被偽裝成普通西秦士兵的敵軍高手刺殺的。我幸運一點,命還沒被收走,只是沒辦法動彈了。」我默默地听著,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此刻似乎傾听才是最好的反應。
鐘太原望著金浩的靈柩,深情地道︰「老金呀老金,你走得也太匆忙了。許多事情都來不及辦,兄弟我幫你一把吧。」驀然轉首盯著吳杰,「其實,老金早就注意你了。他本來期望退休後,讓你接任第5軍軍長。可惜來不及推薦就……你知道為什麼嗎?」吳杰愕然以對,啞口無言。
鐘太原倏地嚴肅認真起來,神情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因為你夠狠。不是後天的培養,而是你天生就夠狠。一名真正的鐵血軍人,想要面對戰爭時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話,其他的素質都是狗屎。根本只需一個字就足夠——狠。誰夠狠誰才能活下去。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戰爭就像兩條惡狼狹路相逢,除了吃掉對方,就只好被對方吃掉,除此別無選擇。」
吳杰再鎮定也想不到會听到如此驚人的話語。自己天生就夠狠嗎?沒有,如果有的話,他就不會在現實中被迫放棄自己一生追求的理想,黯然下海甚至于只有進入游戲來用以逃避現實了。游戲中他夠狠是因為他天生的性格使然,他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在別人的眼里就成了天生夠狠?愕然中,鐘太原的聲音仍清晰無比地傳入耳朵,「老金已經‘退休’,今後軍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年輕人,好好干吧!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
那一夜,吳杰躺在游戲里的床上徹夜無眠。
又豈止是那一夜而已?他不知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只感覺整個人隨便倚著什麼都可以進入睡眠,疲勞像纏身多年的病魔般不肯輕易離去。忘記了射殺多少敵人;忘記了斬殺多少高手;忘記了換了第幾批預備役團隊(根本不記得他們的番號);忘記了有多少戰友的生命悄悄逝去,就像是一首淡淡的憂傷情歌。
他的眼中只剩下通往「滅日」巨炮的過道,每當城頭閃著敵軍顏色的戰甲,戰刀就會毫不猶豫地劈砍過去,刀式在機械似的殺戮中拋棄了花俏與華麗,只剩下純純粹粹的殺意,往往簡簡單單的一刀居然讓人生出不可抵擋、慘烈無比、無堅不摧、恐怖至極的氣勢。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再也沒有敵人可以躲過他這經歷了一百個最精銳師幾乎所有高手試煉、糾正的一刀。嚴格地說來,與其說這一刀是吳杰自己所創,還不如說是參加這場無聊但是絕對恐怖的游戲戰爭,由所有敵人共同傾注全部智慧與經驗幫他練就的。
所以,這一刀的名字就叫——「噬魂」。
直到這一天黎明前的最黑暗的時刻,敵人的攻擊剛剛結束,還沒有撤回營盤時,鋪天蓋地的蹄聲結束了悲傷屈辱的十天十夜。天崩地裂海嘯山崩般的反攻開始了,無數鐵騎帶著楚帝國無數英魂的復仇願望,仿佛從地底冒出來一般沖擊著敵人的營盤。局勢的逆轉居然只在一念之間,原來不可能這麼快趕來的援軍,在輕裝突進的輕騎兵的引領下,終于在最黑暗的一刻抵達了滅日要塞。
站在城頭看著撤退得井井有條毫不混亂的敵軍,我們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去,因為我們的騎士也幾乎可以在馬上睡著了。「攻擊根本就是虛張聲勢!大部隊還在遙遠的山區,起碼還要三天時間啊。如果那兩個皇子真的是作戰多年的老將的話,這點伎倆早被識破了。」眼楮充滿血絲的雷火居然還有批評的興致。吳杰懶得理他,也無心清點城頭寥寥可數的第5軍官兵,徑直一步三搖地走回那個只屬于他自己的小院落,盤膝運轉起「萬劍歸宗」的心法來。當感覺到體力恢復的差不多的時候,毅然地選擇了下線。
(今天第四更。)